第166章 長生之路

2017-06-26 作者: 七兩
第166章 長生之路

唐次並沒有被押送到巡城司,而是直接從宣德門被押解進宮。

“下車。”巡城司得士兵推搡著唐次下了馬車,林童微眯著眼睛看著唐次,笑容裡帶著幾分探究。探究什麼呢?探究葛一口中這個難纏的人物,探究這個活了幾十歲,卻還是清俊麵容,幾十年不變容顏的怪物。

“你當真是袁烈?”一邊走,林童一邊問。

已經入了初秋,即便是洛陽,氣候也突變許多,隻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空中已經蓄了雲團,大團大團的壓下來,仿佛下一刻就會傾盆而下。

“在下唐次。”唐次目光在左右兩側高高的宮牆上流轉,最後落在最前麵那一道厚重的宮門前。進了這宮門,仿佛就離著他的身世更近了幾分。

林童冷哼一聲,“本官倒是忘了,你失憶了。”

唐次側頭看他,木木道,“他說的?”

“你知道他?”林童下意識的問,唐次卻突然住嘴了。

林童頗有不甘,方向開口詢問,不遠處的宮門突然從中間分開,李重俊在宮人的簇擁下迎了上來。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林童連忙撩袍欲跪,李重俊托起他,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唐次身上,不由得驚奇道,“你真是袁烈?當年太宗皇帝手下唐刺的首領?”

唐次靜默不語,目光在李重俊身上一掃而過。

李重俊也不惱,“若非先生百般肯定,本殿絕不相信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會是這般模樣,更何況,明明當年已死之人,如今還會好好的站在這宣德門內。”說著,目光放肆的在唐次身上轉了轉,對一旁的林童說,“隨本殿把人帶到太極宮吧!”說著,轉身上了身後的步輦。

太極宮乃是皇宮主殿,穿過宣德門,繞過九曲回廊,穿過正陽殿,再往後便是太極宮,中宗皇帝居住的正殿。

林童遣退了隨行的侍衛,李重俊率先進了內殿,不多時,一個小黃門從大殿裡出來,“皇上召見。”

林童看了眼唐次,見他依舊一副木然的表情,心裡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袁烈是什麼人?按照傳下來的各種傳說,那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隻能為太宗所用,所行所為皆是常人不能為之事,而此刻站在他麵前的男人氣度溫和,甚至是有些木訥的,他實在無法將之與他心中勾勒的人物重疊起來。

李重俊背對著殿門站在大殿上,對麵的龍案前坐著一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包裹著他略顯單薄的身子,斑白的長發束發在頭頂,頭頂龍冠。

他微微低著頭,鬢角的頭發斑白一片,眼角皺紋很深。

“父皇!”李重俊輕聲喚了一聲,中宗抬起頭,目光越過李重俊看向殿下跪著的林童和唐次。

“你就是袁烈?”中宗放下朱漆筆,朝一旁伸出手,老太監連忙衝過來扶住他的手。

唐次微微抬起頭,“草民唐次。”

中宗微愣,一旁的林童連忙道,“回陛下,袁烈失憶了。”

中宗不由得鄒了鄒眉,李重俊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紙卷,徐徐展開,上麵赫然是唐次的畫像,下麵落款卻是袁烈。

“回父皇,這是當年的老宮人離宮之前從太宗皇帝哪兒拿走的一份資料,裡麵正是袁烈的官檔。”李重俊把牛皮紙卷托起,老太監看了眼中宗連忙接過來,“皇上。”

中宗看過官檔,目光驚訝的看著唐次,心中那蟄伏的熊熊炙熱火焰仿佛一下子被點燃起來,讓他這本已行將就木,枯槁一般的破敗身軀瞬時 煥發了生機。

那葛先生所說果真不假,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長生不死之人,隻要得了他長生不死的秘密,自己必將可以像太宗皇帝一樣,讓這大唐盛世萬萬年不衰退。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看了眼一旁的李重俊,想到這個不成器兒的兒子曾經私自在江南養私兵,結黨營私,心頭的便又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接踵而來,中宗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父皇?”李重俊微微鄒了鄒眉,中宗被李重俊喚回神智,尷尬的輕咳一聲,目光灼灼的看著唐次,揚聲道,“哈哈,你是袁烈,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失憶的?又是如何能做到長生不死的?”

唐次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李重俊身上片刻,木木道,“我醒來之時已然這樣,並不知是否長生不死。且。”說到這兒,唐次低斂眉眼,說,“我身重氣度,病發之時渾身結滿冰層。”

“什麼?”中宗驚呼出聲,側頭看李重俊,“怎麼回事兒?”

李重俊眼神一暗,不由得脊背一陣發涼,“父皇,此人狡猾,要想讓他說出長生之秘,恐怕還要多費些時日。”

中宗將信將疑,但唐次確實與袁烈長得一模一樣,出了袁烈長生不死之外,他亦不知如何解釋,更何況,他微微頓了下,不由得想到了年幼時見過的那位父皇的寵妃,還有關於她,關於海魂人種種神秘的傳說。

“你是海魂人?”中宗目光幽幽的看著唐次,唐次微愣,中宗說道,“你們在宣州發生的事兒,朕都知道,隻可惜那位故人已經仙逝。”

唐次淡淡撩了撩眼皮,“她很好,已然在自己該在的地方了。”

該在的地方?

中宗不由得想到了年少時在父皇宮中第一次見到蒙恬的場景。那****與皇兄玩樂,捉迷藏多到了太極宮,那時她穿著一身月牙白的對襟襦裙,不張揚,也不寡淡,實在是跟宮中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差得太多了。

她臨窗而坐,麵前的小幾上擺著各種各樣的香料。他一時好奇,便跑過去詢問。

“這是迷迭,丹桂,龍岩……”她說了許多他並不懂的藥名,也不惱,隻細細的說。

他支著頭,站起來,身子也隻到她肩頭而已。大殿裡不知道焚了什麼香,香氣恬淡,卻總讓人舒心,仿佛滾入了一團雲絮,整個人顯得輕盈的,仿佛遠離塵囂好遠好遠。他那時不懂,知道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那種很好聞的香料對父皇的頭痛症有奇效,亦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零飛香。

蒙恬曾送過他一點零飛香,後來身體抱恙之後,他也曾點燃試過,卻又奇效,隻是蒙恬早已不在宮中,世間再也難尋零飛香。

“你可知零飛香?”中宗突然問道,唐次微微撩了撩眼皮,“知曉一二,宣揚城中受到蒙恬居士相救,得知一二。”

中宗麵色一喜,略顯蒼白的嘴唇抖了抖,“你,你可知她是如何製成零飛香的?”

唐次木木的搖頭,“並不知。”

中宗眼神一黯,側頭看了眼李重俊,“朕累了,你先帶他下去吧。”說著,一擺手,由宮人扶著進了內室。

李重俊麵色陰沉的看了眼身後的林童,一拂袖,轉身離開。

林童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看著唐次慢悠悠的站起來,伸手撣了撣身上的灰,抬頭木木的看著他。

林童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看著唐次慢悠悠的站起來,伸手撣了撣身上的灰,抬頭木木的看著他。

唐次身形高挑,但略顯消瘦,整個人裹在月牙白的圓領長衫裡,倒是平添了幾分飄然欲飛之感。

他微微仰著頭,似在看著林童,但視線卻是落在林童身後的虛空。“我想見他。”唐次木木的說,林童微愣,想到去大理寺館舍前葛一說的話,如果唐次要見他,大可以經唐次帶到巡城司,他會在那兒等兩個時辰的。

————

花涼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柳木生推門進來,將她坐在床上發呆,手裡拿著唐次那本從不離身的小冊子。

聽見腳步聲,花涼抬頭看著柳木生,“木頭呢?”

柳木生心一酸,郭毅從外麵進來,“唐兄被巡城司的人帶走了,不過暫時不會有危險。”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有危險?”花涼冷冷的說,目光陰鬱的看著二人,“你們為什麼不救他?”

柳木生無言以對,郭毅冷哼一聲,“你冷靜點,我說了,他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你憑什麼?”花涼猛地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揪住郭毅的領子,“如果他發病了怎麼辦?你告訴我,怎麼辦?如果皇上知道他是袁烈,他怎麼會沒事兒?他會死。”

“不會。”郭毅抓住她的肩,剛毅的眸子篤定的看著花涼,重複道,“不會,唐次不會死,至少在皇上尋得長生不死藥之前,他死不了。”

花涼悚然一驚,“什麼不死藥?”

“皇上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與幾年前便已經偷偷命人四處尋找可長生之道,這次唐兄被帶進宮中,很可能跟他幾十年容顏不變有關。”郭毅說道。

“等等。”柳木生突然出聲,不敢置信的看著郭毅,“郭鐵嘴,你什麼意思?難道,難道你真的證實了,唐兄就是袁烈?這太不可思議了,一個人如何能長生不死?”

郭毅低斂著眉,許久才淡淡道,“前幾日,太子殿下從並州帶回來一個老宮人,聽聞正是太宗生前伺候過太宗的老宮人。”

“那又如何?”柳木生皺眉,隱約覺得事情越發不簡單了。

郭毅看了眼花涼,說道,“這宮人本沒什麼稀奇的,隻他少時在太宗身邊,是見過袁烈的。”說到這兒,不用彆人再說什麼,花涼和柳木生也自然想得到,老宮人在見過唐次或是他的畫像後,認定他就是袁烈,如此,中宗必然要來捉拿唐次的。

中宗已經行將就木,如何續命,如何長生恐怕要比如何周旋在韋後和太子之間更為急切,一切安身立命,權勢朝堂的根本在與身體,隻要他不死,這大唐江山就還是他的。

花涼目瞪口呆的看著郭毅,心中惶恐漸漸平息,剩下的,便是要絞儘腦汁的想,要如何才能救出唐次和慶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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