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拚命的往樓上跑，濃稠的血漿幾乎把整個樓梯鋪滿，血腥味簡直讓人作嘔。

“我要抓住你了。”尖銳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甚至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指尖正遊走在我的脖子上。

“小姑姑，是我，我是曹縷縷，你不記得了？我爸說，你，你小時候還抱過我呢？”我想起爸爸說起小姑姑時候的語氣，腦中似乎還能想像出她小時候的樣子。

天真爛漫，穿著棗紅色的棉襖，笨拙的抱著隻比她小四歲的我。

“咯咯咯，咱們來玩吧！來玩吧！”她扭著頭，猩紅的眸子看著我，張開嘴的時候，腐敗的臭氣伴著血味衝進我的鼻腔。

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暗罵自己蠢笨。

她哪裡是我的小姑姑啊，小姑姑此時此刻還被困在四院裡，如今能救她的隻有我了。

我咬牙瞪著她，慌亂之中，下意識的用手裡的小蒲扇去打後脖頸上那隻冰冷的手。

“啊！”的一聲尖叫從身後傳來，我嚇得一縮脖子，扭頭一看，小姑姑的手已經一片焦黑，正猙獰的看著我手裡的小蒲扇。

我微微一愣，暗道，難道這小扇子還是個寶器？

試探著又揮著小蒲扇往下走了兩個台階，小姑姑果然驚恐的怪叫一聲，連連後退。她果然是怕這小扇子的。

我信心鼓舞，一心隻想快點解決這個怪小孩救小姑姑出去，卻沒注意腳下的膿血，一個不穩，整個人從樓梯上滑下來，正好撞到撲過來的小姑姑，兩個人滾成一團。

“小姑姑。”

我晃了晃混沌的腦袋，睜開眼，與小姑姑臉貼著臉，鼻息交融，一股惡臭從她嘴裡源源不斷的噴出來。

“咯咯咯！我抓到你了。”小姑姑嘴裡的鬼臉發出一聲尖叫，突然張嘴，一股黑氣噴了出來，正好打在我的眼睛上。

“啊啊啊啊！”

“蠢貨！”

低沉陰冷的嗓音突然從頭頂傳來，然後，一隻冰冷的大手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提起來，“殷泣？”他來救我了麼？

“蠢貨。”

即便是蠢貨，我也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這麼性感惑人。

“彆睜開。”冰冷的指尖輕輕的劃過我眉心，然後，一個溫熱的，濕濕滑滑的東西輕輕的舔過我的眼角。

心臟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咻”的一聲轉進心裡，淡淡的，不易發覺的。

大腦有那麼幾秒鐘的停當，或許是更短暫，一陣歇斯底裡的尖叫穿破耳際，腳下的地麵開始劇烈的晃動。

“抓緊了。”他的聲音就在耳際，溫熱的氣息吹進耳蝸，癢癢的，麻麻的，心裡突然就不害怕了，哪怕現在眼前一片黑暗，心中仿佛找到了可以依托的倚靠，就那麼死死的抓著他的手，指甲都摳進他的肉裡也不放手。

他幾不可查的歎一聲，或許還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可我看不見，便心安理得的繼續抓著他的手臂，完全沒發現身體在底板劇烈震動的時候一下下的摩擦他的手臂。

小姑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股股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而來。也許是看不見，感官被無限的放大了許多倍，連他拽著我不停的移動，都可以聽見冷風從耳邊刮過的聲音。

“八方天龍，聽吾之命，列陣，誅邪！”腳下的大地決裂的震動了一下後歸於平靜，腦中一道白光急閃而過。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滲透進來，打在臉上有點絨絨的感覺。

客廳的長桌上擺著熱騰騰的早餐，殷泣穿著見白襯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頗有幾分性感。

下身的西裝褲包裹著那雙修長的腿，交疊著隱在桌下。

刀叉抨擊背叛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微微斂著眉，眉宇間帶了幾分慵懶，微微側頭看過來，殷紅得有些過分的薄唇勾出一絲淺笑。

這樣迷人的姿態，又是這麼個狹隘的空間裡，總讓人有幾分迷離的。

我狠狠咽了口吐沫，發現四肢還是被束縛著，渾身上下仿佛被撚子碾過一樣。

痛死了！

“我小姑姑呢？”

他優雅的含了一口咖啡，劍眉微挑，“不知道。”

“什麼叫你不知道？”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不小心扯動了右手臂的傷口，血把袖子和床單都打濕了，“你特麼不是說，隻要我殺死那個怪小孩，哦，不，畜童子好了，我就能救我小姑姑？”

“你殺死了？”他揚眉。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急如焚的瞪著他，“你到底要怎麼樣？不是被你殺死了麼？”

他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餐，時不時抬起頭看我一眼，然後突然冒出一句，“不怎麼樣？隻是不喜歡惹麻煩，也討厭姓曹的女人而已。而且，我也沒殺死它。”

“你沒殺死他？八部天龍不是很厲害麼？”

殷泣鄙視的剜了我一眼，繼續喝咖啡。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啊？”我急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衝過去揪住他的領子，這人說話能不能不這麼大喘氣？

他放下咖啡，冷眼看著我，半天吐出一句，“他附的又不是我的身，殺的也不是我的人，我乾什麼要殺他？這不符合經濟效益。”

你妹！我在心裡罵了一句，扭過頭不去看他，免得自己憋得內出血。

過了一會兒，有人突然來敲門。

殷泣慢條斯理的站起來，也不急著去開門，走到床邊皺眉看了看我，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張橙黃色的符籙，咬破中指在上麵劃拉了幾下，“啪”的一聲貼在我的腦門上。

喂，你給我貼的什麼？

我為什麼說不出話？

啊！你對我乾了什麼？

“定身符而已。”說完，又拿出一隻符籙貼在我胸口，“這是隱身符。放心，誰也看不見你的。”搞定完一切，才轉過身去開門。

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看到殷泣的時候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一把抱住殷泣的肩膀嚷嚷道，“殷博士，咳咳，你在就好，這次出大事了，你一定要幫我們啊！”

“金四喜，放手。”殷泣冷哼一聲，一道符籙甩了出去，這個叫金四喜的年輕巡捕就跟被人踹了一腳似的，直接飛出門外，“啪”的一聲貼在走廊臟兮兮的牆壁上嗚哇亂叫，“殷博士，救命。喂，這怎麼下不來。”

殷泣走過去，伸手探了探肩上不存在的灰塵，仰頭看著金四喜，“這事我幫不了你們。”說完，轉身回到屋內，隨手“碰”的一聲關上門。

我詫異的看著殷泣，這家夥明明是個神棍，怎麼剛剛那個巡捕管他叫博士？靠不靠普啊？

殷泣要笑不笑的看過來，徑自走到那間神秘兮兮的房間，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塊血紅色的朱漆小木牌子，上麵用金字寫著‘偽生物研究所’。

他把小牌子放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金四喜的聲音從門縫裡傳進來，跟擠壓過的破風箱一樣。

“博士，你就幫幫忙，這次的事真不簡單，一家五口全部慘死，腸穿肚爛，現場一點犯罪痕跡都沒有，法醫把屍體都檢查爛了，就得出被害人是自己動手把自己腸子拽出來的。你是不知道，那場麵太血腥了，金爺我見了都腿肚子打顫，太邪乎了，還有啊，你不知道，就咱們隊裡新提拔上來的那個女警探，出了現場的第二天就瘋了，拿著把刀子要血洗巡捕房局。局長都驚動了，你看，這事肯定不簡單，局裡這不派我來找你請教了麼？你就開門吧！”金四喜巴拉巴拉說了半天，殷泣紋絲不動。

我著急的看著被金四喜拍得亂顫的門板，心想，金四喜口中的女警探肯定就是我小姑姑曹琦了，而聽他這意思，感情著這殷泣還和巡捕房有些業務往來。這世界上總不是黑是黑，白是白，巡捕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遇到這種猛鬼殺人的事，倒也知道變通。

我想起小姑姑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著急，恨不能幫著金四喜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