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來救我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12章 來救我

“縷縷,縷縷。”一隻冰冷的手突然貼上我的臉頰,“縷縷,你不是來看我的麼?我是你小姑姑啊!”

不是不是,你不是。

我死死咬著牙關,閉著眼睛不出聲。

女人見過不出聲,突然抽回手,俯下身子,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熏得我連連作嘔。

“縷縷,縷縷你怎麼不看我呢?”

“媽媽!媽媽你快來啊!”小孩稚嫩的嗓音從昏暗中傳出來,我悚然一驚,是果果和鬨鬨。

“媽媽!媽媽!好黑啊,我,我好怕,你帶我走吧!”冰冷的小手拉住我的手,力氣驚人的大,眼看就要拉開我的手。

“不要,滾開,你不是,你們都不是,果果和鬨鬨都死了,車禍死了,死了三年了。”我終於控製不住的大喊出聲,拚命揮出手裡的彈簧刀。

“媽媽,媽媽我好疼,我好疼啊!”

“媽媽!流了好多血。”

他掰著我的手越發的用力了,尖銳的指甲幾乎摳進了我的肉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混合著腐臭的味道。

我害怕的拚命往角落裡縮,整個人卷縮成一團。我想這大抵上是我這輩子渡過的最難挨的一晚,驚恐,絕望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的卡住我的喉嚨,讓我無法掙脫。

從來沒有哪一刻會讓我如此的想要見到殷泣,哪怕被她冷嘲譏諷,或是綁在床上也好過此時此刻。

可老天爺顯然沒聽見我的呼喊,殷泣不會來,不會來的。

風聲鬼泣不斷,深冷的涼意從後背與牆壁相交處一點點滲透。

我不敢睜開眼,慌亂的揮舞著手中的彈簧刀,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希望黎明快一點到來,或是金四喜那笨蛋能找到我。

“媽媽,媽媽,你看,我的,我的腸子都跑出來了。”果果的聲音翠翠的,好像再說她撿了一塊糖一樣。

我腦中自動腦補了一下果果慘白著小臉,可憐兮兮的捧著自己的腸子的畫麵。

嘔!

胃裡一陣翻湧,仿佛有什麼在喉嚨裡不斷的撕扯,我連忙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前方,心中不斷的默念幾段金剛經的片段。

我記得少時父親總會在我調皮的時候要我抄寫金剛經,雖然時日以多,卻也還總記得那麼些片段。

我不斷的念誦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眼前雖然依舊是一片黑暗,但那魔音一樣的呼喊已經越漸微弱。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兒,剛想扶著牆壁爬起來,一隻枯骨一樣的大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

“姑娘。”

“啊啊啊!”

“姑娘,你沒事吧!”老舊的油燈被提到眼前,咕咚咕咚的往上冒著黑煙,一張蒼白的臉被燈光照得如同死灰一樣。

我連忙退了兩步,抓緊手裡的彈簧小刀,“你是誰?是人是鬼?”

那人,但當時我並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什麼,所以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手裡捏著彈簧小刀指著她的鼻尖,“彆過來。”

“姑娘,你彆怕,我是這醫院裡的值班護士長,剛剛電閘壞了,停了電,我是聽到尖叫聲才找來的。”她慢慢向前走了幾步,燈光中,露出了身上的護士服。

“張護士?”我低頭看了眼她胸前的胸牌,猛然記起,這個我還真的見過,確實是醫院裡的醫護人員。

這麼說,我是自由了?安全了?

憋著的一股氣兒一下子泄了開來,整個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貼著牆壁往下滑座在冰冷的地麵上。“對不起,我,我現在站不起來。”我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腿,剛才不覺得,現在才感到疲憊,整個人好像剛剛跑完了一萬米一樣。

張護士表示理解,微微底下身子,把油燈放在一旁,伸手抓住我的右腿,兩隻看起來有些枯瘦的手輕輕地,一下下幫我按摩腿部的肌肉。

“張護士,你下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我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兒,一邊低頭看張護士的手。

“男人?”

“對。”我伸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有一米八那麼高,穿著皮夾克,嗯,長得,應該算是好看吧!”我想象著金四喜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實在不能把他和英俊聯係在一起,又或許,在殷泣那樣的人麵前,很少有人能再擔得起英俊一詞。

張護士抬起頭,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我,“你確定有人跟你一起來麼?”

我微微一愣,覺得她這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便下意識的抓住身邊的彈簧小刀,緊緊的捏在手裡,說道,“我確定,是我的朋友,張護士您沒有看到麼?”

張護士搖了搖頭,“我沒遇見,我隻聽見你的叫聲。”

四院一共四層樓,小姑姑因為有暴力傾向,又傷了人,所以被安排在四樓。我和金四喜出事的一開始是在二樓。樓梯間停電後,我是向下跑的,所以我現在應該是在一樓麼?

我狐疑的看著張護士,“張護士,我們現在是在二樓?”

張護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們在四樓啊。”

“四樓?”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向下跑來著,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卻上了四樓?

“那,你是?”

“我是從三樓上來的。”張護士說道。

從三樓上來的,我和金四喜出事是在二樓,如果按照方向思維,當時我是向下跑的,可實際上我是往上跑了,所以我現在是在四樓。而金四喜是和我相反,認識往樓上跑的,同理,他現在應該在二樓一下,張護士沒看到他也算是正常了。

我嘴裡自我安慰著,借著牆壁的力量站了起來。

“張護士,我,我能去看看我的小姑姑麼?”我一邊揉著發麻的手,一邊祈求的看著張護士。

樓梯間很案,燈光也暗,她站在我對麵,幾乎可以說是背著光,我基本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

“當然可以。不過姑娘你還是要小心點,曹潔的狀態不怎麼好?有些狂暴,抑鬱,最好不要理她太近了。”張護士說著,轉過身提著油燈走在前麵。

我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後,偶爾趁她沒注意我,從兜裡掏出手帕丟在地上,以免金四喜來找我時可以知道我曾經在這裡出現過。

出了樓梯間,走廊裡又昏又暗,張護士走在前麵,手裡的油燈呼呼的往上冒著煙,空氣中充滿了一種消毒水混合了桐油的味道。

我緊張的跟著張護士,是不是偷偷看了看走廊兩邊的病房。精神病院確實與一般的醫院不一樣,特彆是四樓加重病房,每間房門外都有一扇厚重的鐵欄門,以防止病患發病時從病房跑出去傷了人。

“張護士,您在四院工作多久了啊!”我一邊走,一邊找話題和張護士搭訕。

張護士走路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瞧了我一眼,“二十年。晚清的時候就在了。”她漫不經心的說,腳步微微一轉,掛進另一道走廊。

她穿的布納的鞋底踩在地板上發不出聲音,所以走廊裡隻能聽見我一個人的腳步聲,那種皮鞋敲擊地板發出的“噠噠噠!”的聲音。

“張護士,我小姑姑她怎麼樣了?”我輕聲的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黑暗中好像有什麼在盯著我。

灰暗的,濕冷的視線有點像稻田地裡遊蕩的蛇。

張護士突然停了腳步,我一個沒注意,一頭撞在她的後背上,“啊,對不起。”

“她很好。”說完,她提著燈繼續往前走。

我有點發愣,好半天沒明白她口中那句很好是什麼意思?

一個發狂到幾乎在警察局裡殺了人的人會很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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