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魘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14章 夢魘

油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濃鬱的桐油味混合著血腥味,刺激得我腦仁突突發疼。

門裡安靜得有些可怕,我下意識的提著油燈往前走了幾步,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緩緩提著燈,把燈湊近門上開著得小窗口。

“咻!!”一張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突然出現在窗口裡。

“啊!”我嚇得驚呼一聲,差點掉了手裡的油燈。

“嗬嗬嗬嗬!”臉的主人發出一陣怪笑,我一下子認出這聲音,可不就是昨天我來看小姑姑時在走廊裡遇見的女人麼?

她就是那個晚清的格格?

我狐疑的看著她的臉,右手緊緊的捏著油燈的提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猛地上前一步,對她說,“張護士呢?”

“張護士?”怪腔怪調的語氣重複著我的話,表情可稱不上好看。

“張護士,張護士?”走廊裡很靜,即便我並沒有歇斯底裡的大喊,聲音也足以驚動整棟樓了。“張護士你還在裡麵麼?有什麼事兒嗎?”我繼續喊,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門框裡的那張臉依舊卡在那裡,眼睛也不眨一下,殷紅的嘴唇好像塗抹了上好的口脂,紅的有些觸目驚心。

她就那樣看著我,白皙的臉上波瀾不驚,唯有那一雙眸子晦暗如深,仿佛有一種力量正在一點點凝聚,催使我一點點朝她靠近。

“縷縷,縷縷!”冰冷的大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眉心一疼,手裡的油燈“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濃濃的桐油味在空氣中彌漫,走廊裡的燈一下子亮了起來,倒下去的一瞬間,我看見金四喜站在我麵前,身旁跟著的女人正是剛剛還站在我麵前,後來走進5號病房的張護士。

張護士?

她不是進了病房麼?

她……我張了張嘴,可是聲音卡在喉嚨裡,什麼也沒能發出來,黑暗和昏眩來得那麼觸不及防,我甚至沒能叫一聲金四喜的名字。

醒來時,天光已經放亮,那種老唱機特有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伴隨著那種獨特唱腔的遊園驚夢,仿佛把我拉到了晚清的某一座大宅子裡。

我緩緩睜開眼,陽光從洞開的窗欞射進來,金四喜就坐在床頭不遠的位置,手裡捧著碗豆漿,蘸著油條吃的津津有味。

“哎呦,縷縷,你可算醒了啊!”

我微微有些愣,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兒,連忙從鐵架子床上爬起來,打眼看去,才知道自己是在四樓的值班室裡。

“我,昨天怎麼回事?”

金四喜眨巴眨巴眼,吞了嘴裡的油條,“我怎麼知道?本來走的好好的,你走著走著就開始瘋狂的往樓上跑,我追都追不上,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我以為你上了四樓,結果到了四樓還真沒見到你,碰見護士長,兩個人在樓裡找了一圈,回到四樓時就見你在5號病房前發癲。”

我有點懵,感覺一股涼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整個身子都是麻的。金四喜說得有鼻子有眼,完全不像是說謊騙我的樣子,可我自己經曆的那些,難道都是幻覺?

我開始反思,想要從某個點去找事情的原因,但很顯然,從打我踏進這個案子開始,事情的發展就已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包括遇見金四喜和殷泣。

“縷縷,現在來說說,你是怎麼回事?”金四喜拉了把椅子坐在我麵前,我想了想,把昨晚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金四喜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沒回過神兒,“得。縷縷,你這是鬼打牆還是鬼附身兒啊,趕緊的,找博士瞧瞧去。”說著,猛拍了一把大腿,伸出油膩膩的手就要拉我的手。

“不用找了。”虛掩的門被推開,殷泣陰沉著一張臉站在門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顯然從昨天突然離席後,他過得也並不愉快。

“你昨天兒哪兒去了?”金四喜“騰”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衝過去一把揪住殷泣的領子,“我說,你這是拿了錢的,關鍵時刻怎麼就不見人影了?”

殷泣陰陰的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擋,金四喜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被甩出老遠,差點撞倒了角落裡的檔案櫃。

我愣愣的看著殷泣走過來,心裡莫名的有些慌,生怕從他嘴裡再聽到些什麼,整個人下意識的縮著肩,想要朝後躲。

“躲什麼?”殷泣愣愣哼了一聲,一把擒住我的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很有質感,像是上等的璞玉,帶著絲絲涼意。

“怎麼樣?”金四喜不知不覺的搞過來,一邊朝著背對著他的殷泣做鬼臉,一邊抓了根油條往嘴裡塞。

我很懷疑他昨天到底做了多少事兒,能餓成這樣。

“被這樣看著哥哥,哥哥昨天背著你從四樓跑到一樓,又從一樓跑到四樓,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回,還能四肢全乎的站在你麵前,這是燒了高香了。”

我訝異的看著他,對他的話存疑。

殷泣微微撩起眼皮看了眼金四喜,難得的替金四喜說了句公道話,“這家夥沒說謊。”

沒說謊我也不信啊。

大抵是看出了我不信他,金四喜苦著臉,把昨晚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昨晚金四喜在5號病床前找到我後,應張護士的要求,把我抬到四樓的值班室休息,自己則是在值班室門口的長椅上睡下。

大概淩晨一點鐘的時候,金四喜被一陣腳步聲驚醒,睜開眼睛一看,我已經下了四樓的樓梯。

金四喜一開始以為我是在找衛生間,翻身爬起來想要叫住我,喊了兩聲沒得到回應,覺得不對勁兒,便剛忙跟了上去。

“我跑一樓大廳乾嘛去了啊!”對於這段我還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的,不過剛剛爬起來,現在才感覺身體沉沉的,好像被馬車重重碾過一樣。

說到這兒,金四喜“噗嗤”一聲樂了。

我狠狠剜過去一眼,殷泣彆過頭,肩膀抖動了兩下。我猜他在笑,心情一下子蕩到穀底,一點也笑不出來。我從小就沒有做夢的毛病,夢遊之症也都是挺評彈裡說過,可如今儼然是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椅子,推開金四喜就要往出走。

“唉,縷縷,你不想知道你昨晚都做什麼了?”金四喜咧嘴一笑,連忙跟了上來。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襯衫和褲腳,不用想也知道了。

四院的大院裡有一座碰水池,池裡養著風水魚,中央有一個不大的小平台,上麵是一個西洋小天使的雕像。我身上有水漬,褲腳也潮了些許,八成是夢遊到水池裡去抱那天使雕像去了。

金四喜摸著腦門樂,殷泣慢悠悠從值班室踱步出來,徑自繞過我們往七號病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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