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黃力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38章 黃力

前台突然傳來的尖叫聲劃破寧靜,緊接著便是一聲槍響。

殷泣抓住我的手一緊,“出事了。”

我拉了拉臉上的西裝,隻露出一雙眼睛,“去看看。”

我和殷泣從後台趕到前麵劇場的時候,人群已經炸開了鍋,戲台上的虞姬倒在血泊中,血幾乎染紅了整個戲台子。

看客們擁擠著蜂擁出劇場,如果我那時候腦袋再精明一點,也許就隨著人群出去了,那樣或許就沒有後麵的幾次三番九死一生了。

我拽著殷泣往戲台前擠,等終於擠到戲台前才看清台上的具體情況。

虞姬仰麵倒在戲台上,手上的寶劍被血染紅,整個戲台子被大量的血液浸染,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杜雲飛負手站在戲台下,仰頭看著戲台子,從背後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很有軍人的氣場,幾乎是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肅冷的殺氣兒,相較之下,殷泣身上那點子傲嬌冷漠就顯得格外的親切了。

我貓著腰,頭上頂著件上衣,樣子怪模怪樣的挨在殷泣身後,一邊拽著他的手,一邊撩著西裝從縫隙中往台上看,腦中莫名其妙想到了昨晚的夢,心底一陣陣發寒。

這場戲就永遠的停留在了虞姬抹脖子這一瞬間,三年時間,兩個虞姬死在自己的劍下,那下劍的力道何其的重,整個脖子都被割斷了三分之一,血從腔子裡咕咚咕咚往外冒,好像永不停息一樣。

“陳伶說,三年前的望江月也是這麼死的。”杜雲飛沒有回頭,這話也不知道是對曹副官說的,還是對殷泣說的,聽著讓人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殷泣緊緊拉著我的手,微微斂著眉,也不知道想著什麼,好一會兒才冷哼了一聲,拽著我的手往外走。

“殷博士。”杜雲飛突然出聲,曹副官已經先一步攔住我們的去路,“殷博士。”

殷泣臉色有點難看,我嚇得更往他身邊縮了縮,抓著外套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曹小姐這是怎麼了?”杜雲飛問,我連忙退了兩步,訕訕道,“有點受風,臉上起了風疹子。”笑話,真要人看見了我現在這副鬼樣子,沒準就給抓去軍部活刮了。

“是麼?杜某倒是懂些醫術。”杜雲飛還待不依不饒,殷泣挺身擋在我身前,“不勞杜長官費心了。”

杜雲飛抿唇一笑,訕訕的收回手,“殷博士對這事兒怎麼看?”

殷泣端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冰塊臉,不鹹不淡的丟出一句,“不怎麼看。”

我一直知道殷泣性格彆扭龜毛又傲嬌,但是你跟杜雲飛這樣的軍閥傲嬌真的好麼?這可是一言不合就開槍的主兒啊!

我沒操節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小脖子裡涼風嗖嗖吹了幾次,恨不能拔腿就跑。

就在我以為兩個人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時候,杜雲飛竟然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看著怪讓人滲得慌的。他朝曹副官擺了擺手,曹副官劍眉挑了挑,朝身後的警衛員耳語幾句。

警衛員點了點頭,轉身跑進後堂。過了不一會兒,約莫著也就半柱香的時間,警衛員回來時,手裡拿了隻紅木漆盒,兩個成人手掌大小,甚而重之的交給曹副官。

曹副官扭過身,打開盒子,一水的純金小黃魚整整上下兩排十六條。

這是要金錢攻勢?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用看殷泣的表情也知道,他一定很滿意。

殷泣這人,套用金四喜的話說,不講人情,不講麵子,要想在他麵前討得一兩分薄麵,那得拿著真金白銀。

“這是十六根小黃魚,殷博士,之前陳伶要你幫忙辦的事兒,現在你接著辦,酬金加倍。”杜雲飛眯著眼睛笑,擱在腰間的手有意無意的拂過皮帶扣子裡插著的手槍。

“杜旅長言重了,殷某人也不過是一介布衣,勘查下風水,研究研究詭異文化還好,這與任命有關的事兒,向來是敬而遠之的。”殷泣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姿態高到仿佛要飛出天際去了。

我抖了抖肩,簡直不忍直視他這副傲嬌到天際的表情,果斷縮回脖子,悄悄往後靠了幾步,思索著,如果杜雲飛現在開槍,我有幾分把握能趁亂逃出去。

杜雲飛的臉色果真變了變,從晴轉多雲變成了烏雲密布,估計殷泣再刺激刺激,就能雷霆暴雨了。

就在我以為下一刻杜雲飛就能掏槍崩了殷泣的時候,事情又急轉直下。杜雲飛朝曹副官再次神奇的擺了擺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警衛員又捧著一個比剛才還大了一倍的盒子走過來。

這次是杜雲飛親自打開的盒子,裡麵鋪著的紅綢上安靜的躺著一顆半個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這是慈禧太後死後含在嘴裡的定魂珠。不知道殷博士是不是感興趣。”

不感興趣才怪。

我心中暗附,果真見殷泣緊抿的薄唇微微向上勾了勾,伸出素白修長的五指輕輕在夜明珠上方虛拂一下,“多謝杜旅長了。”說著,伸手從盒子裡把夜明珠摳出來,拿在眼前看了看,反手塞進口袋裡。

杜雲飛眼皮子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看了殷泣一眼,轉身帶著一群大兵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戲班子的班主早嚇破了膽,杜雲飛都走出老遠了才回過神兒跟了上去。

……

人死了,杜雲飛雖然之前控製了現場,到最後案子還是得落到巡捕房歸案,這連著兩天死了三個人,巡捕房的巡捕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恨不能隔天就把案子給破了。

小姑姑和金四喜來的時候,我和殷泣已經從後門溜走了,一來是怕小姑姑看到我會大發雷霆,二來是殷泣怕金四喜跟著攪合,所幸乾脆先溜再說。

我們順著劇院的回廊回到後院的角門,自行車早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被哪個過路的給偷走了,地上還留著被敲掉的鎖頭。

殷泣皺眉看了看地上的自行車轍,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把螢黃色的顆粒撒在地上,不出半分鐘的時間,這些圓滾滾的小東西竟然以右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向前移動。

我看得目瞪口呆,簡直太神奇了,難不成是撒豆成兵?這人已經修煉成妖孽了?

螢黃色小顆粒的行進速度很快,所過之處留下一小層薄薄的黃色光點,看起來不像是滾動,倒像是加速繁殖。如果這是繁殖,那麼這種強大的繁殖能力確實讓人歎為觀止。

“這是什麼?它們,是在繁殖麼?”我一邊跟著這種奇異的黃色往前走,一邊費解的看著殷泣。

“黃力。”

“黃力?是一種昆蟲麼?”地上的黃力拐進一條暗巷,巷子兩邊是棚戶區,到處是堆積的垃圾和流浪貓狗。

我下意識的攏了攏頭上的外套,往殷泣方向靠了靠,“它們這麼繁殖下去,豈不是很危險?”或許會嚴重破壞自然界平衡。

“誰說他們會無限繁殖?黃力的生命力極為短暫,從分裂增生到繁殖隻需要三分之一秒的時間,而且,每個黃曆隻能繁殖一次,生命體可維持時間不超過兩分鐘,而且,能滿足黃力繁殖的條件也極為苛刻。”殷泣的聲音頗為愉悅,難得好性兒的給我解釋一下黃力的來曆,順便彰顯了一下自己的優越感。

“什麼條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麼神奇的生命體征,完全顛覆了我所有的認知。

殷泣腳步頓了頓俯下身子,並確定我露出外套的兩隻眼睛能與他平視,“你真的要聽?”他忽而一笑,笑意看起來充滿了惡意。

我覺得我其實完全可以不聽的,但人類的劣性根延續了幾千前,我根本不可能違反物理定律做出拒絕的決定。

我露出一副殷切的表情,目光盯著他夜色中依舊沉冷平靜的眸子,心臟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屍油。我在自行車輪胎上塗抹了屍油,所過之處會留有屍油的味道,黃力是從以屍體為食的屍蟞體內找到的寄生蟲,它們喜歡屍油,屍油裡的某些物質可以滿足它們的生存條件。”他的聲音穿透夜幕,帶著一股子肅冷,清清冷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我囧了囧,連忙把頭縮回去,沒聽見沒聽見。

靜謐的夜裡傳來殷泣低沉的笑聲,我沒勇氣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所幸裝慫,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黃力在一處棚戶屋前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大麵積的繁殖,整個棚戶屋瞬間被快速繁殖增生的黃力包裹成一個巨大的黃色方塊。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棚戶屋,心中隱隱不安。

果然,殷泣突然停住腳步,拉著我向後推了好幾步。

“怎麼了?”我狐疑的問。

破敗的巷子裡沒有路燈,月光薄涼,我是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的,隻能依稀感覺得出他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幾分,圈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慢慢摸向腰間。

我大氣兒也不敢出,直覺是有什麼事兒發生了,就在那間屋子裡。

我仰頭看殷泣,昏暗中他菱角分明的下巴繃得緊緊的。

“拿著。”他突然低下頭,擱在腰間的手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塊黑色的金屬牌子塞進我手裡。

冰冷的玄鐵觸感讓人不由的一陣發寒,再細細看來,才發現這貼牌的玄妙之處。

貼牌是玄鐵打造,正麵刻著栩栩如生的饕餮紋,反麵是一個小孩手掌大小的卍字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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