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屍檢報告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46章 屍檢報告

雨下越下越大,車窗上模糊一片,已經看不清外麵的事物,金四喜跌跌撞撞的從圍牆內翻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兒了。

“天,這雨真大。”金四喜一拉開車門,一股子冷氣便衝了進來,帶著濕漉漉的泥土氣息。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連忙從後座找出一塊毛毯遞給他。

“弄到了。”

金四喜一邊擦著頭發,一邊伸手去解衣服扣子,解到一半才想起坐在旁邊的我,訕訕的笑了,把扣子又扣了回去,“算了,咱趕緊找個地兒,我得換件衣服。”嘟囔著,趕忙發動車子。

車子在雨幕中快速奔馳著,偌大的上海灘難得的清靜了幾分,道路兩邊的鋪子門廊下或多或少的站著避雨的人,有的拿著紙傘,有的縮著肩,抱著胸,目光猶豫的看著越來越秘籍的雨幕。

因為前些天王岩自殺的事兒,富貴樓的生意冷清了幾分,門口的招牌在風雨中飄搖,怎麼看都有那麼點清冷的意味。

金四喜就近把車停在門口,小二是個機靈的,大概是認出了金四喜的車子,連忙拉開店門,舉著把傘,手裡還拎著一個,急衝衝的朝車子衝了過來。

金四喜拉開車門衝了出去,跑到小二身邊時,伸手指了指車上,也不知說了什麼,小二連連點頭,拿著上衝到車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這時,金四喜已經跑進了富貴樓,我拉開車門,小二連忙把傘塞進我手裡,“曹小姐,小心於。”說著,朝車裡又看了一眼,大概是沒見過殷泣,有些愣,隨後又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曹小姐,我以為車裡就一個人,沒帶那麼些傘,要不,您和這位先生共撐一把?”

我也是不好意思要他在大雨裡再跑回去一趟,回頭看了眼殷泣,“咱倆一把傘,我現在,門口等你。”說著,撐開不大的花紙傘,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後座,拉開車門,低頭朝裡看,“行了,出來吧!”

他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嫌棄的看了我手裡的傘一眼,慢悠悠的探出身子。

雨傘真的不大,雨勢又很大,我儘量把傘往他那邊傾斜,不過頃刻間,右肩就濕了一片。襯衫的料子很吸水,一下子黏在皮膚上,沉沉的,不太舒服。

我加緊腳步想要快點走,右手突然被一股暖意包裹,“怎麼了?”我仰起頭,看見他素白修長的大手包裹著我的手,握著扇柄,輕輕把傘往我這邊移了移。

“麻煩。”他嘟囔一聲,可我卻分明聽出裡麵的幾分真心。

心頭莫名的暖了暖,就好像著雨天裡突然流進心田的一股暖流,說不出的欣慰。

我跟他肩並著肩,他儘量放滿了腳步,雨傘已經大部分傾斜到我這邊,他落在外麵的半邊身子都被水打濕,白玉一樣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可那神態卻安然得讓人心安。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來得笑意,突然伸手拉了他的手一下。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間,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停下腳步低頭看我,“怎麼了?”

“沒事。”我抿唇一笑,有點像偷了酥油的老鼠。

“麻煩。”他彎了彎嘴唇,似笑非笑的,我臉上一紅,連忙彆開頭,不管不顧的大步往前走。

大廳裡點著熏香,沒什麼客人,未有靠窗的角落裡坐著幾個避雨的食客,一邊喝著茶,一邊敞著嗓門說話。我剛進門,金四喜正從樓上下來,身上穿了從老板那兒借來的褂子。墨色的褂子穿在他身上有些短,露出腳踝,黑色的皮鞋已經換成一雙黑色的散鞋,大概是鞋子小,腳後跟沒提上,走路踢踢踏踏的,模樣很是滑稽。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金四喜也笑,完全沒了平日裡翩翩公子的模樣,看起來很接地氣兒。

“笑什麼笑。”金四喜一邊往下走,一邊打眼瞧著殷泣濕了半邊的身子,笑得意味不明。

我臉色微微紅了紅,朝一旁笑眯著眼睛的老板借了兩套衣服。

老板是個三十幾歲的胖子,個子不高,大概是案發那天我於金四喜來過,對我也有幾分熟悉,看起來特彆的熱情。他抬手招呼來小二,讓小二帶著殷泣去二樓換衣服,自己又轉身進了後院,出來時,身後跟了個穿著藍白格子旗袍的年輕婦人。

“曹小姐,這是拙荊,你隨她去後院換一身乾爽的。”老板介紹道。

我側頭看了眼金四喜,他正端著一碗薑湯大口大口的喝,素白的臉上被熱氣兒熏得染了幾分薄紅,瞧著特彆喜氣兒。

“去吧去吧,我跟齊老板是挺多年的好友了,彆見外。”他笑著揮揮手,扭頭跟齊老板嘮起子話來。

齊氏領著我往後院走,進了後院才發現富貴樓後院是個二進的小院,假山花園一應俱全,麻雀雖小,卻是五臟六全,看著特彆的精致。

連接酒樓和內院有一條九曲回廊直通正房,我與齊氏進了正房,兩個小丫頭正坐在桌前挑花樣,納鞋底,見了我們進來,連忙站起身,“夫人您回來啦!”

齊氏笑了笑,示意她們繼續,徑自進了內室,出來時,手裡捧著間桃粉色的旗袍。

我看著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兒來的旗袍,心裡既有點興奮,又有些卻諾,傻愣愣的看著她,不知所措。

她說,“這是我那妹子留下的,姑娘穿著肯定合身。”

我殷切的看著旗袍,心裡癢癢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喜歡?”

“不是。”我尷尬的笑了笑,“是沒穿過。”

“噗!”齊氏笑彎了眉,朝我招了招手,“沒穿過那更是要穿了,那個女孩子沒有那麼一兩件旗袍的?”說著,拉著我的手往內室走。

我半推半就的進去了,實在是因為從小到大要麼是學生裝,要麼就是短衫學生裙,這種能把女性柔美身段展現得淋漓儘致的旗袍我從沒穿過,今日也不知是生了什麼奇怪的心思,看著那旗袍,竟然越發的想要穿起來看看了。

雨勢很大,大概是今年上海如春以來最大的一場雨了,院子裡的荷花缸裡擠滿了雨,水麵上滴滴答答的被敲打出一片又一片的漣漪。我踩著回廊裡的青石板,心情如同身上的旗袍,頗有幾分豔色。

回到大廳裡的時候,殷泣已經換好了衣服。

殷泣要比金四喜高出那麼一點,但更單薄一些,蒼白的臉,殷紅的唇,精致的五官仿佛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很多時候我看著他,都好像隔了一層薄薄的紗霧,那麼的不真實。

老板的衣服很寬大,穿在他身上有些蕩,褲腳吊高許多,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他坐在金四喜對麵手裡端著茶杯,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金四喜的表情有些沮喪。

皮鞋踩著樓梯板發出吱吱噶噶的聲響,殷泣大概是聽見了聲音,抬頭看了過來,微斂的眼神閃過一絲流光,當然也許隻是我多想了。臉上有些熱,這種殷切的心情來得特彆的莫名其妙。我有些手足無措的捏著旗袍的一角,尷尬的朝他笑了笑,走路都顯得格外的彆扭。

齊氏在旁邊笑,突然湊過來輕身在我耳邊說了一句,“那位殷先生是姑娘喜歡的人?”

我猛地扭頭看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是。”我篤定的說,目光不約而同的朝殷泣看了一眼,他已經低頭繼續飲杯裡的茶,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果然還是我想多了。

金四喜的反應要比殷泣直白很多,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仍不吝嗇於讚美,我聽著他口若懸河的讚美,心裡忍不住感歎,女人要是找喜歡的人,大抵還是要找金四喜這樣的,至少討喜一些。

“屍檢報告你拿到了麼?”我好奇的問,這一番罪遭下來,可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金四喜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慢悠悠的從懷裡拿出幾張被水****了的報告。殷泣沒動,似乎也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我抿了抿唇,把紙接過來。

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奇詭的一份屍檢報告了,起詭異複雜程度一點也不亞於當初小哲平一郎兩個孩子的死亡報告。時值今日,我還是沒弄明白兩個怪小孩為什麼要突然殺了聞晴明夫婦,後來又是怎麼自己剖開自己的胸腹的。

方怡的死因是燒死,活活的燒死。但其實稍微有一些常識的人都知道,火災遇難的人,死因有九成是先被濃煙熏死,而非直接燒死。但方怡的屍體很奇怪,法醫在方怡的口鼻中並沒有找到燃燒物和燃燒後的煙塵,也就是說,死者是被活活燒死的,而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更有意思的是,法醫在解剖來額方怡屍體之後,在方怡的心臟上發現了一張人麵。

“人麵?”我嚇得一把丟掉資料,差點沒從椅子上翻過去。

“怎麼了?嚇著了?”金四喜蒼白的笑了笑,伸手把資料拿回去,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殷泣,“黃三奇的屍體也很奇怪。”他的聲音出奇的輕,跟平日裡的模樣相差好多。

“嗯。”殷泣波瀾不驚的應了一聲,金四喜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幅摸樣,訕訕的摸了摸鼻尖,“黃三奇的屍體上也發現的這種人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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