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秘密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50章 秘密

杜雲飛在警察來之前就離開了,這說明他的到來是不能公開的,那麼,他要找的是什麼?

我狐疑的趴著窗口看著他快速的跑進北洋劇院後院的巷子裡,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事兒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的,而且,小哲平一郎和杜雲飛突然趕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間屋子裡,那就說明,這間屋子的主人很有問題。

我正胡亂思索著,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身後的門被突然拉開,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將我整個人向天花板彈起來。我觸不及防的被彈起,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小姑姑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

她,看得見我。

我知道,她看得見的。

“小。啊!”一股巨大的拉力拖著我,將我朝天花板使勁兒拉去。

……

“醒了?”

我愣愣的睜開眼,“殷泣?”不懂為何鼻尖發酸,但大概是九死一生助長了心底的那一絲驚恐和駭然,所以已經顧不得矜持和禮數,隻是用儘所有的力氣去抱住麵前的人,腦中不止一遍的會放著在海水衝破玻璃窗的一瞬間,他撲到我身上的畫麵。

海水很紅,我不太敢想象他是不是受了傷,傷得重不重。

在夢境中,儘管我還能淡定的去思考,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甚至怕我自己永遠也出不來了。

“殷泣,我沒死對不對?”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從他懷裡退開,“我沒死對不對?”

他歎了口氣兒,伸手拍了拍我的頭,“死不了。不是說了,禍害遺千年麼?”

他這安慰人的手段真的很不討巧,可又有什麼比他能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哪怕是損我幾句更好的事兒呢?

我破涕而笑,吸了吸鼻子,這才有時間看看自己到底身處何處?“這是哪兒?”

殷泣一臉嫌棄的拍了拍被我荼毒的襯衫,冷笑道,“旅館。”

“飯店?”我這才注意到,不止他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一套黑西褲和白襯衫,連我身上的旗袍也換成了褲裝。“你?我?”

“你覺得呢?”

“我,我覺得什麼?”我會退一步,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臉上一陣陣火燒火燎的感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會真有什麼吧?

殷泣抿了抿唇,轉身朝門外走。

“唉!”我連忙叫住他,“真的沒什麼麼?”我臉紅脖子粗的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一樣。

殷泣突然轉過身,伏底身子看著我,“還是你希望有什麼?”

我囧得滿麵通紅,指著他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來話。

從旅館出來後,我才知道,我這一睡,其實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我問他為什麼不去醫院,他說現在所有人大概都以為我們死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正站在離皇姑區九號不遠處的一個小巷裡的差棚裡喝茶,從這裡可以清晰的看到皇姑區九號的一切動靜,包括三樓敞開的窗戶,還有站在窗內正在大肆打砸的女人,我的小姑姑曹琪。

我恨不能就此找個地縫轉進去,一旁的殷泣笑得很是得意,“她已經砸了三十四件東西。”他慢條斯理的說,微微彎起的眉頭充滿譏諷,對曹家的,對小姑姑的。

我無言以對,隻能默默為小姑姑祈禱,希望殷泣的索賠價格她能承受的住。當然,曹家人從來不差錢,但殷泣這個人,他未必就是錢能擺平的。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我心懷愧疚的看著小姑姑,但心裡明白,現在是有人要殺金四喜,或則是我和殷泣。我們是同乘一部車子的,所以破壞車子的人的具體目標也許是金四喜,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和殷泣。

這個時候,如果我和殷泣詐死,那麼,對於整個事件來說,我們就落到了暗處,更容易行事。

稍早之前,我已經將夢裡發生的事兒都跟殷泣說了,他默了好一會兒,得出的結論很讓人唏噓——杜雲飛和小哲平一郎同時出現在那間房間裡,肯定是為了找什麼東西。

“先去北洋劇院。”他抿了最後一口茶,放下杯子,抬手整了整頭上的瓜皮帽,站起身往外走。

我連忙丟了兩個銅板給老板,跳起來追了上去。

天已經漸漸陰沉下來,路上因昨日的大雨顯得濕漉漉的,偶爾有幾條剛從泥土裡轉出來的蚯蚓很穿馬路。

越往前走,地上的蚯蚓越多,到了後來,竟然幾乎到了無處下腳的地步。

我苦著臉看著地上的蚯蚓,嘴裡嘟囔著,“這天兒也不知是怎麼了?蚯蚓都出來了。”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蚯蚓有移動,瞧樣子又是在大東方,怕是有異動。”他斂著眉,臉色不太好看的看向大東方。

“能有什麼異動,肯定是快要有大雨了,都出來搬家了。”小時後聽家裡的煮飯婆婆說過,鄉下的時候,要是遇見蚯蚓大遷徙,估計是要發洪水了。

殷泣搖了搖頭,從腰間抽出一把不大的小刀,彎下身挑起一根小孩手指粗細的大蚯蚓,放在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你到底在看什麼?蚯蚓而已,全上海到處都是。”我有些嫌棄的離他遠一點,沒辦法,我天生怕這些軟體的東西。

殷泣扭頭看了我一眼,我總覺得他把我看得很透徹,以至於我的所有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用匕首輕輕在那根粗大的蚯蚓身上點了一下,巨大的蚯蚓瞬時瘋狂的扭動著,被匕首點了一下的地方伸出血紅色的液體。

“血?”我愣愣的看著地上瘋狂扭動的蚯蚓,胃裡一陣翻滾,“這,我記得蚯蚓沒有血啊!”蚯蚓的身體就是個大寫的蛋白質,體內乾重的一半以上都是蛋白質,並沒有血液成份的,可這蚯蚓身體裡竟然溜出紅色的血液,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成群結隊的蚯蚓,細思極恐,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

“它們可不是蚯蚓那麼簡單。”他淡淡的說。

“那是什麼?”我踮起腳,給這些遷徙的家夥騰地方。

“血離。”他淡淡的說,踮起腳尖避開這些蠕動的爬蟲往前走。

我已經從他口中聽過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實在是不能再過於的驚訝了,隻是這種爬行的蠕蟲實在是讓我不喜且恨不能敬而遠之,所以竟然覺得毛骨悚然。

他一邊走,一邊招呼兩輛黃包車,上了車,夏日的風急急的從耳邊刮過,仿佛隻溫柔得手,溫潤而安慰的撫摸。

他說,血離是一種奇特的蚯蚓,因為生存環境不同,通常有血離出現的地方,方圓三十裡之內必有人禍。說白了,就是哪裡有死人,哪裡私人多,哪裡就有血離。

蚯蚓的習性是生活在潮濕的土壤中,而血離則喜歡出入墓地,或是大規模的集屍地,靠吸食墓地裡屍體分解的腐爛物質而生。

血離極為稀少,也很少出沒,一般人很難分辨出血離和蚯蚓的區彆,血離如此大規模的遷徙,一來說明皇姑區附近,或是地下有豐富的屍源,二來說明,在血離即將遷徙的地方亦會出現為數不少的屍體。

“大哥,你可聽說,最近附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兒?比如死人,還是什麼的?”我狀似閒談的跟拉車的車夫說了幾句。

車夫是個健談的,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大概是見我頻頻沒話找話,便也樂於跟我閒聊幾句。

“倒是聽說那麼一件。”車夫沉吟一聲,好一會兒才說,“前段時間軍隊裡不是說抓了一批馬匪麼?昨天在西郊的城隍麵後麵的林子裡給槍決了。據說一口氣兒崩了三四十號人,就地挖了個坑就給埋了。整個林子裡到處都是血。”車夫說得繪聲繪色,我側頭看了眼跟在我旁邊的殷泣,他正微微閉著眼睛假眠,倒真像一個流裡流氣的大少爺。

因著要詐死,容貌上便不能不做改編,之前在黑街裡搞了一些易容的行頭,這一番改頭換麵下來,倒像是一對兒剛剛新婚不久的小兩口兒。

車夫的腳力很快,過了不多一會兒便到了北洋劇院。

殷泣付了車前,往門口一站,單臂微微彎曲,我紅著臉把手跨在他手臂上,順著看戲的人群往裡走。

前兩天劇場才出了大事兒,雖然還沒停業,但客人也不多,一連死了一個青衣和一個旦角,還能堅持繼續捧場看戲的,那就是徹徹底底的票友了。

今天早場的客人不多,跑堂的愁眉苦臉的端著瓜子挨個桌填瓜子,連有些客人隨手給了小錢都沒能扯開他的嘴角。

今天唱的戲目是鍘美案和長阪坡,都是男角戲份重的。戲還沒開場,班主蔡政就在在大廳右麵的角落裡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我和殷泣買了靠窗的票,位置偏遠又不易察覺,很適合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戲開場了,台上的演員唱得很賣力,但顯然是不在狀態,總有那麼一兩個要害的地方唱得不好,底下的看客已經略有布滿,更有甚者,竟然伸手抓起桌麵上的瓜子,用力往戲台子上扔,一時間場麵有些混亂,幾個跑堂的連忙過來安撫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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