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蘇式裂變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72章 蘇式裂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巡捕房的人馬一部分護送屍體回城裡,一部分留下來繼續找蘇式。

這片林子不大,但遠處連著山,往前繼續延伸,就說不準人到哪裡去了。

我心裡著急,舉著火把往山腳下走,越往前走,路越難走,前幾天下了雨,山路泥濘,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濕了一大片,冰涼的貼在皮膚上,好像濕漉漉的蛇繞著身體爬行。

手裡的火把呼呼地燃燒著,火光忽明忽暗,照著漆黑的林子,反而多了一絲陰森冷寂。

“蘇式?”

前麵的林子越發密集了些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越走近,越濃鬱。

蘇式?

我試探般喊了一聲,黑暗中樹枝被風吹動,摩擦發出噝噝啦啦的聲響和清晰的吞咽聲。

“蘇式?”

地上的枯枝被踩斷,靜謐的夜裡發出清脆的聲響,前麵額仿佛有什麼晃動了一下,帶來一股惡風。

火把忽閃忽閃搖曳了幾下,“噗”的一聲熄滅了。

四周瞬時陷入一片黑暗,我下意識的向後推了推,感覺空氣中有什麼在無聲的攪動。“蘇式,是你麼?”我壯著膽子喊了一聲,伸手在周圍嘩啦了一下,摸到一根藤條,用腰間的匕首砍下來,死死捏在手裡。

沒有回聲,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重重的喘氣聲,血腥味越來越重了。

月光薄涼,從枝椏間打下來,落在地上斑斑點點的。我貓著腰,手裡死死的攥著根細長的藤條,凸起的尖刺劃破了手心,可我不敢放手。

血腥味越來越濃了,黑暗中蟄伏的危險在一點點的逼近,接著微弱的月光,一角白色的一枚從陰影處顯露出來。

“吼吼吼。”

是那種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樣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股子惡臭撲麵而來。

“蘇式?”我一邊往後退,一邊試探的問。

對反仍舊沒有回應,但我能感覺得到她在一點點逼近,直到淡淡的月光照出她的輪廓。

蘇式!

如果那是蘇式的話。

大概幾個小時前,她還一臉天真的跟我坐在來往郊區案發現場的車裡,手裡拿著謹記的糕點,吃得格外的開懷。而幾個小時後,我實在是不能相信她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蘇式今天穿了白色的襯衫,格子布馬甲,下麵西裝褲,小牛皮鞋,黑色的長發紮成馬尾,整個人還算有精神。

當然,如果忽略她消瘦的臉頰,高高凸起的顴骨,她或許會更精神一些。

可現在她的樣子足以讓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白色的襯衫空蕩蕩的掛在已經骨瘦如材的身軀上,露出來的手臂想一根麻杆,細長細長的戳進衣袖裡麵。因為光線太暗,我看不清她的皮膚,隻覺得喉嚨之間好像有什麼在快速的蠕動。

“蘇式,你怎麼了?”我抬手把藤條橫在胸前,小心翼翼的往後推了推。

她張了張嘴,一股子惡臭突然撲麵而來,然後是一個銀白色的,也看不清是手,爪子,或是觸手什麼的東西,濕漉漉黏糊糊的伸過來,對著我的臉就是一下子。

那東西真是太快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爪子已經避到麵前。我都還沒來得及閃躲,就感覺身後有人拽了我一把,“小蟲子,乾啥呢?”三叔嬉皮笑臉的擋在我身前,一抬手,揚出一把飛灰.

飛灰遇到空氣自然燃燒,發出幽藍色的光。

是磷粉。

磷粉摩擦空氣發出幽藍色的光,照亮了前麵的一小片空間,眼前的景象簡直讓我畢生難忘。

蘇式的身體好像是一隻枯瘦的木乃伊,蒼白的皮膚貼著骨頭,下麵的筋絡凸起,放大了好幾倍,像一條條在皮膚下麵遊弋的蚯蚓。

她的臉已經很難看出原來清秀的五官,整張臉癟了下去,殷紅的嘴大張得大大的,一隻黝黑的小孩手臂一樣的東西從她嘴裡探出來,離我們隻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那東西黝黑惡臭,前段是一個吸盤一樣的東西,吸盤上有一圈細細密密的尖銳牙齒,上麵還掛著血紅色的碎肉,隨著她的呼吸,那東西晃晃蕩蕩的朝我們伸過來。

“三叔,蘇式怎麼了?”我嚇得緊緊拽著三叔的手,整個人都懵了。

三叔怪叫一聲,“哦呀,我哪裡知道?小蟲子,快跑。”三叔一邊說,一邊再次甩出一把磷粉,拽著我往來時的路跑。

我心底一涼,知道蘇式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了問題,可也不敢繼續呆在這裡,隨著三叔撒了歡的往回跑。

回頭的路好像一下子變得既漫長又崎嶇,叢生的荊棘,突然枝出來的枯枝,好像入了一道道迷宮,而我們隻能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跑。

身後的蘇式跑得很快,仿佛隻要我一停下來,她嘴裡探出來的那條黑乎乎的觸手一樣的怪物就能吸住我的脖子,抽****身體裡的血。

這該死的林子。

我忍不住咒罵,跑在前麵的三叔卻突然停了下來。我躲閃不及,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

“哎呦!”三叔哀嚎一聲,“老骨頭要被小蟲子你給撞散架子了。”

我揉著鼻頭,疼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三叔,怎麼停了?”

三叔苦著臉,指了指前麵。

好嘛,前麵是一個很陡峭的山坡,期間遍布荊棘,滾下去不成問題,問題是滿布的荊棘能把我的臉化成一朵花。這實在是不夠美妙的。

蘇式已經追了過來,我實在是很好奇她那兩條瘦得跟竹竿一樣的腿是如何邁著外八字的步子追過來的。

“三叔,怎麼辦?”我把荊棘條橫在胸前,凝眉看著靠近的蘇式,淡淡的月光中,那雙烏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要從眼眶裡擠出來一樣。

“蘇式,你還能聽見我說話麼?”我裝著膽子問,實在是既驚恐,又無措。

“嗚嗚嗚!”

她張了張嘴,因為嘴裡探出來的哪條黑乎乎的手臂一樣的觸手,根本發不出完整的字句。

她還活著?

我詫異的看著她,心中一喜,“蘇式,你彆怕,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嗚嗚嗚!”蘇式張了張嘴,那條黑乎乎的觸手咻地一聲伸長了好幾尺,直接朝著我的麵門彈了過來。

惡臭撲麵而來,吸盤上的小牙閃著寒光,眼看就要貼到我的臉上。

“嗚嗚!”蘇式突然伸出手直接抓住那觸手,兩隻已經略顯渾濁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祈求我。

“蘇式。”我心驚的看著她,隻覺得整個人都跟浸在了冰冷的海水裡一樣,心裡刀割般的難受。

“嗚嗚嗚!”她低吼著,似乎在示意我快點離開。

如果說剛剛我的落荒而逃完全是出於本能,那現在我根本無法移動半步了。

人都是自私的,麵對危險的時候大概都會有本能的逃避動作。我是平凡人,我也會害怕,可是現在看著蘇式,心裡突然湧上了太多的情緒。

我扭頭看了眼麵沉似水的三叔,低頭看了眼被刮破的手臂,一咬牙,從腰間抽出匕首,對著手臂狠狠劃下。

“曹縷縷,你還能更純一點麼?”身後飄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手裡的匕首一歪,貼著袖子劃了過去。

我驚喜的回頭,殷泣黑著臉從昏暗中走了出來,手裡還捧著那隻青銅羅盤。

“殷泣?”連我自己都沒想到,見到他的這一刻,提著的心竟然奇異般的落了下來。

“退後。”殷泣哼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三叔,沒說什麼,提起手,青銅羅盤對著蘇式瘋狂的轉動了幾圈,發出一陣嗡鳴。

“畜生,還不快點出來?”殷泣一邊哼著,一邊慢條斯理的把羅盤收進懷裡,掏了掏,出來時捏著一團紅線。

蘇式大概是已經控製不住那黑觸手了,眼睛遽然瞪大了幾分,兩隻手臂好像被外力反折一樣向後反剪,發出“哢吧哢吧”兩聲脆響。

“蘇式!”我急得向前邁了兩步,三叔從後麵拉住我,對著我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疼。”

“你傻啊!彆過去。”三叔死死拽著我,目光難得認真的看著殷泣,靠在我耳邊說,“這人誰啊?”

我抿了抿唇,沒說話,抬頭擔憂的看著蘇式。

“嗚嗚嗚!”蘇式的嘴裡發出兩聲怪叫,整個人突然向前俯衝過來,嘴裡哪條黑色的觸手突然暴漲了好幾尺,頂端的環形吸盤一下子放大了兩倍,對著殷泣的頭便甩了過來。

殷泣側身避開,動作稍顯慢了一點兒,觸手的吸盤貼著他的肩膀略過,鋒利的牙齒把他整個肩頭的衣料都撕了下去,露出殷紅的一片血肉。

“三叔。怎麼辦?”我急急的回頭看三叔,“三叔,你乾什麼?”他這麼退出老遠是幾個意思?

三叔咧嘴一笑,突然指了指殷泣,喊了一聲小心腦袋。

我心一驚,連忙回頭,殷泣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條紅色的繩索,左右兩手各執一端,對著蘇式的脖子繞了過去。

“三叔,你。”我一回頭,三叔早跑沒了影。

“可惡。”

我跺了跺腳,再抬頭,殷泣已經被蘇式甩出好幾米。

“殷泣!”我驚得大喊,失去理智的蘇式晃了晃腦袋,黑色的大觸手猛地直立起來,晃動著前頭的吸盤朝我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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