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黑霧 下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84章 黑霧 下

黑霧把整條巷子都裹住了,空氣中又腥又臭,偶爾傳來一兩聲腳步聲,也不知是什麼人。

那怪模怪樣的大章魚張牙舞爪的又要撲過來,殷泣冷哼了一聲,從袖子裡抽出一條一尺長的黑黝黝的鐵棍,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黝黑嶄亮,仿佛黑暗中劃過了一道閃電,把半片天空都照亮了。

一瞬,隻那麼一瞬,殷泣跳過去對著大章魚招呼過去,黑暗迅速將他包裹住,疾風在耳邊不停的刮過,伴隨著濃烈的腥臭味。我也不敢出聲,就怕影響了殷泣,隻能死死的抱著羅盤傻愣愣的站著,豎起耳朵聽黑暗中的響動。一開始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低吼聲,或是淩亂的腳步聲,再後來,聲音越來越遠,已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這該死的黑霧不僅遮擋了視線,連聲音都穿不遠了。

我暗暗咬牙,心裡擔心殷泣,想去看看卻又不敢妄動。

霧氣好像越來越小了,漸漸的稀薄了,恍惚中好像有一道人影在巷子儘頭晃動,我下意識的抱緊了羅盤,待看清那人熟悉的輪廓,急得差點沒哭出來,“殷泣。”

“沒事兒吧!”殷泣走過來,上下打量我,“走吧!”

“去哪兒?”

“金四喜在前麵,被人弄昏了。”一邊收著黑色的鐵棍,一邊伸過手來拉住我的手,“趕緊的,趁現在霧氣散了,彆耽誤時間。”

“哦”我應了一聲,剛想邁步,才發現雙腿瑟瑟發抖,根本都邁不動,不由得苦笑一聲,“麻了。”

殷泣鄒了鄒眉,轉過身蹲在地上,精瘦的背脊對著我,灰布袍子勾勒出精瘦的腰身,既沒有想象中的單薄,也並非肌肉糾結,恰到好處的展示了力與美的完美結合。

“砰砰砰!”

我連忙按住胸口,心臟莫名的加速跳動了幾秒,臉上滾燙的,整個人都有種飄在雲端的感覺。

“上來。”殷泣回頭,黝黑的眸子看著我。

我臉一熱,“嗯”了一聲,戳手戳腳的爬上他的背。

霧氣散得很快,本來不長的巷子好像一下子拉長了許多,我伏在他背上,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他背上緊繃的肌肉,心裡莫名的一陣竊喜。

天已經黑了下來,前麵一片灰暗,身後隱約還能看見路燈昏黃的光,越來越遠的兩點,最後漸漸消失。

“殷泣,金四喜剛剛怎麼了?”我壓低身子,氣息若有似無的噴在他耳畔,每呼出一口氣兒,都能感覺到他邁出的步子更沉一些。

“遇到點麻煩。”他淡淡的說,沒有回頭。

我有些訕訕的,想了想,沒話找話,“剛剛那個東西叫什麼?金四喜之前不是讓你去下水道抓它麼?到底怎麼回事兒?”一想到那條巨大的章魚,我還心有餘悸,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從口袋裡抽出手帕對著臉狠狠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液體糊了一臉,感覺不能更糟了。

“嗯?”他輕吟了一聲,腳下的步子突然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好一會兒沒有出聲,空曠的巷子裡隻聽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很沉麼?”我小心翼翼的問,本以為他必然會借機譏諷的刺我幾句,結果他隻是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這巷子怎麼這麼長?都走了快五分鐘了吧!”我狐疑的問,從我們進巷子開始,一直到遇見那隻章魚怪,時間過去起碼也有二十分鐘了,假設那段時間不夠準確,或者說被黑霧困住並誤導,那從黑霧漸漸散去,時間也過去五分鐘了,上海這地方雖然大,但像這種小巷子多半都是七拐八拐的,一條道通到底,也沒有哪一條能一走半個小時還不到頭的。

“快了。”

“哦!”我應了一聲,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這時,前麵突然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堵殘牆,殘牆不高,一人有餘,從左到右一眼望不見頭。

殘牆是攔腰而斷,地上堆積著碎裂的青磚,也不知是如何損毀的。

我喜出望外,“應該是那混沌攤的婦人說的大宅子了。”我興奮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我下來。

“彆動。”他哼了一聲,雙手更摟緊了我的腿,背著我邁過殘牆的殘骸,眨眼間進了大宅子。

這宅子也不知是什麼年月的了,裡麵荒草遍地,亭台樓閣已經毀的差不多少了,殷泣順著羊腸小徑一路拐拐繞繞,仿佛對著地兒十分熟悉一般。

我有些疑惑,掙紮著想下來,“殷泣,你先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了。”

殷泣頓了一下,彎身放我下來,改牽著我的手。

他的手有些涼,冰冷冷的,但卻由為的厚實,不似他人一樣單薄。

我被他牽著走,繞過了一座荒廢的樓閣,借著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見不遠處粼粼波光。是湖!

我驚喜的拽了殷泣一下子,猛地想起,“啊,金四喜呢?你不是說他在前麵等著我們?”

殷泣回頭看了我一眼,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湖,“那兒呢。”

我順著他的手看去,果然,金四喜正踮著腳朝我們揮手。月光映著湖光,湖光映著他的影子。

他的影子!

“啊!”我驚呼一聲,猛地拽住殷泣的手,“殷泣,不對。”

“嗯?”殷泣回頭,“怎麼了?”

“你看金四喜的影子。”我指著金四喜站的位置。因為越來越近的原因,視線也越發的清晰了,金四喜是站在湖邊的,從月亮的角度來講,他映在湖裡的影子應該是傾斜向前,並矮短的,可一樣望去,即便是昏暗不清,但也絕對可以看出那道影子是平鋪於水麵的,就好像他平靜的躺在水底,一點點漂浮上來一樣。他晚上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穿製服,難得的穿著時髦的白色襯衫,脖子上還係著一條紅色的法蘭西小圍巾,偶爾風 一過,會掀起圍巾的一角,可是湖中倒影裡的影子卻沒有一點浮動,就像一塊樣板畫。

“殷泣!”我連忙拽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死死的抓著羅盤護在胸口,“那個真的是金四喜麼?”還是另一個章魚怪?

殷泣回頭看著我,灰暗的眸子波瀾不驚,微微掀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彆怕。”說著,低頭輕輕吻了下我的額頭。薄涼的唇貼著額頭,本來濕漉漉的空氣中仿佛綻開了無數朵花兒,把這個輕如蟬翼的吻烘托得越發的勾人心弦。

我愣愣的看著他,臉上一陣陣發熱,“你。”

“噓!走吧!”殷泣牽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往湖邊走。月光照亮他的側臉,白璧無瑕,連毛孔的清晰可聞。

心臟鼓動得厲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此刻該怎麼形容這種甜膩中帶著一絲忐忑的心情,就好像始終迷蒙著霧氣看著他,不得靠近,然而這一刻,正當我苦惱的時候,他竟然親自撥開這層薄霧走了過來,走進我的心,一點點蠶食鯨吞。

我突然有些惶恐,隱約察覺自己的一點心思,偷偷抬眼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如何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

湖麵上升起了層層白霧,湖邊的金四喜好像踩在雲端一樣,不停的朝我們招手。“殷泣,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忙抬頭看殷泣,“要不先回去?”

殷泣回頭看了我一眼,“沒事兒,彆怕。”說著,拽著我越發急切的往湖邊走。

湖上的水氣越來越重了,漂浮著一股子腥味。金四喜還在招手,也不說話,我終於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了,剛想提醒殷泣,他卻突然回過頭,“曹縷縷。”

我“啊!”了一聲,眼前突然一黑,感覺有什麼東西“啪嗒”一聲落在我的脖子上,順著領子往衣服裡爬,那種濕漉漉的粘膩感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殷泣。”我忙喊,殷泣卻笑著鬆開手,整個人迅速往後退,最後消失在層層白霧之中。

“殷泣,殷泣?”我忙喊,後背那種濕漉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我突然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種絕望的境地,我找不到殷泣,找不到金四喜,慌亂的舉著手裡的羅盤,像個瘋婆子。

“縷縷,縷縷!”慌亂中,好像有人在前方叫我,“誰?”

“這兒呢?”殷泣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急切的好像身後正有隻怪獸在追趕著他。“快過來,你後麵。”他的話嘎然而止,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白霧中好像有一道黑影正一點點的靠近。

“快走,危險。”白霧中突然伸出一隻冰冷的大手拽著我的手,用力的將我向下拖去。

我“啊!”的一聲,根本來不及想,整個人便一腳踩空,猛地向下墜去。

“咚!”

冰冷的水卷著一股子腥臭一下子衝進鼻腔,猛烈衝擊的水流壓迫的五臟六腑,我難受的劃動雙手,恍然明白,自己是被什麼人給拽進了湖裡。

明明是夏日,湖水卻異常的冰冷,好像掉進了十二月裡的冰河,寒意瞬間侵襲了感覺,雙手仿佛綁了千斤墜兒一樣,根本無法自由的劃動。

身體被冰冷包裹,意識卻是無比的清晰,水底下的水浪翻滾,黑沉沉的水底仿佛有無數隻蒼白的大手在朝我伸過來,拽住我的腳踝用力像水底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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