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又是小哲平一郎

2017-02-28 作者: 七兩
第97章 又是小哲平一郎

從半山腰下來,我們直接去找守墓的守墓人王伯。

王伯六十多歲,有點謝頂,見我們的時候正坐在自己的小屋子裡下象棋,左右手,黑子已見弱視,紅子咄咄逼人。

見我們進來,王伯有點不太高興,皺了皺眉頭,“唉,姑娘,都這麼晚了,你咋還不走?周先生不是早就走了麼?”

我訕訕的笑了笑,回頭看了眼殷泣,徑自拉了一把椅子,假裝自來熟的湊到王伯麵前,低頭看了眼棋盤,假裝漫不經心的說,“王伯,你和我們周主編認識很多年了?”

屋子不大,裡麵有一股子發黴的味兒,可能是從角落裡的床上傳來的,也有可能是從牆邊的櫃子裡。

王伯抬頭看了我一眼,從一旁的小幾上拿起旱煙“吧嗒!”抽了一口,然後朝著凳子腿兒上磕了磕煙鬥,對我身後站著的殷泣說,“坐吧,在哪兒戳著乾什麼?”

我偷偷瞄了殷泣一眼,見他果真乖乖拉了把小凳子坐在王伯麵前。

王伯看了他一眼,癟了癟嘴,也不知嘟囔了什麼,我沒聽清,過了一會兒,便聽他說,“嗯,我認識周先生是有些念頭了,當年他父親死的時候,他每隔一個月都來看看,挺好的人。後來可能出國去了,再後來,也就每年回來一回,平常都是托我給他父親掃墓。”王伯一邊說,一邊吸了口煙,煙圈徐徐上升,模糊了他的臉。

“哦!”我應了一聲,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聽****,便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對了,王伯,您看您知不知道周老先生旁邊有一個叫閔佟春的人的墓?”

王伯拿煙鬥的手微微一僵,眉頭微皺,“你們問他乾什麼?”

我一見他的模樣,心中知道有門兒,便連忙說道,“不瞞您說,我們來找閔佟春的後人,這事兒還是周先生讓我辦的,您看,我們來的時候的同事受了點傷,周主編帶她回去了,這不,這下雨的天兒,非要我來問問您,看看能不能找到閔佟春的立碑人。”我小心翼翼的說,眼睛偷偷瞄著王伯的臉。

王伯似乎不太想提及這個人,不過在我表明是周先生的意思時,他的表情又不自覺的放鬆了很多,看來,這個王伯是沒少收****的錢。

“這人啊。”王伯磕了磕煙鬥,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便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啊,這個閔佟春是清朝末年最後一個進士,聽說是才高八鬥的人物,連慈禧太後都親自接見過他呢!小皇帝溥儀當時對他是極為的欣賞,聽說還要封他做什麼翰林院的大官兒。後來八國聯軍進城,辛亥革命爆發,清政府倒台了,這位閔佟春進士也就消失了。

直到民國二十九年,聽說有人在上海西郊看見過這位閔佟春進士。那時候閔佟春已經有五十多歲了,身上還穿著清朝末年的官服,梳著毛毛躁躁的大辮子,走在街上的時候拉著個人便問現在是什麼年。

有人告訴他了,他便瘋了似的一邊哭一邊笑,嘴裡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說了什麼,後來有人把他送進巡捕房,在巡捕房裡關了幾天,也沒犯什麼大罪,不久就給放出來了,不過聽當時看守的巡捕房典獄長說,閔佟春住過的那間牢房的牆壁上被用石子給劃了很多字,亂七八糟的,誰也不認識。

再後來,就沒人見過閔佟春了。

到了民國三十年的時候,有一天夜裡,王伯正打算熄燈睡了,墓區外突然來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來了個日本人,中國話說得可溜了,說是他的一個朋友病故了,想要儘快安葬。

王伯的意思是等明天早晨的,這大晚上的,上哪兒找人挖坑埋人啊!

那日本人一開始有些猶豫,後來乾脆給了王伯一筆錢,讓王伯幫忙找人在山腰處最好的一個墓區裡,雇幾個人挖了個坑,連夜把人給埋了。

第二天早晨,王伯巡查墓區的時候,一看墓碑上的字,嚇了一跳,竟然是閔佟春的墓。

說到這兒,王伯又抽了一口煙,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墓區的方向。

我愣了愣,好半天沒回過味兒來,還是一旁的殷泣突然出聲,“你是怎麼認出那個人是日本人的?”

王伯“嗬嗬!”一笑,“嘿,你被看他當時穿著的是中國的長袍,說話也跟中國人一樣,可我就是看出他是日本人了。”

殷泣“哦!”了一聲,王伯得意的說,“日本人啊,自以為中國話說得好,就能裝中國人了,可中國話說的再好,行為舉止上也有不像中國人的地方,比如動不動就喜歡用敬語,不親假親,不近假近。”說到這兒,王伯收回視線,突然小聲說,“這年頭,日本人看多了,人模狗樣的,裝成中國人來中國禍害咱們國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一下子沉了下來,悶悶的抽了一口煙,便再也不說話了。

我心中愕然,心說怎麼又扯上日本人了?可想了又想,又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扭頭看了殷泣一樣,見他抿唇不語,便連忙打開腰間挎著的小包,從裡麵拿出了紙筆,快速的劃拉了幾下,勾勒出一個男人的五官輪廓,然後拿到王伯麵前給他看,“王伯,您看,您當時看見的日本人是不是這個人?”

王伯磕了磕煙鬥,眯著眼睛接過本子瞧了瞧,好一會兒才“啊!”了一聲,“是他,是他,就是他,我記得聽清楚,因為這人長得好看不說,我記得他和我握手的時候,手特彆特彆的涼,就好像是剛從冰窖裡跑出來的一樣。”

我回頭看了眼殷泣,把畫像給他看了看,“看來又是小哲平一郎。”我苦笑出聲,總覺得這人就像一條討人嫌的附骨之蛆,好像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會和他扯上關係。

殷泣優雅的打了個哈氣,站起身看了看窗外,“該回去了。”

離開墓區的時候,我看見金四喜的車就停在墓區門口,微微一愣,問一旁的殷泣,“金四喜也來了?”

金四喜從車裡探出頭,咧嘴一笑,“早來了。我們本來是去報社找你的,正好碰見回去的****和****,這不,怕你有危險,趕緊來了。”

我心裡一暖,扭頭看殷泣,剛想表達一下感謝,他突然轉過身,雙手搭在我的肩頭。男人身上淡淡的藥草香撲麵而來,我臉上不由得一陣發熱,說起話來,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你你,你。”莫名的想起那晚湖邊的吻,想起昨晚我冒失的表白和他冷酷的拒絕,整個人好像被架在火上燒,又好像被丟進了森冷的冰窖,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曹縷縷!”

“啊!”我猛地抬起頭,對上殷泣似笑非笑的眼,腦袋裡一片空白,隻覺得背後一空。

“你乾了一件不錯的好事兒。”說完,殷泣揚了揚眉,鬆開我,一轉身上了車。

我眨了眨眼,聽見金四喜欠扁的笑聲,這才知道自己又被調戲了,這該死的冷麵混蛋拿走了我背著的無名骨骸。

一想到骨骸,我不由得一愣,不對啊,我記得明明當時被黑貓襲擊的時候,掉了一地啊。

“乾什麼呢?還不上車?”後車的窗子被搖下來,殷泣皺著眉頭探出手,手裡正拿著一根手骨,我微微一愣,終於明白,原來這根手骨在包裹被抓破的時候不小心勾住了包裹邊緣,竟然奇跡般的被我帶出了衣冠塚。

“哦!”我尷尬的應了一聲,本來想拉開副駕駛的門坐旁邊,殷泣已經先一步推開後麵的車門。

金四喜訕訕的笑,突然探頭湊到我身邊,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縷縷,你給哥哥我說實話,你和咱們殷博士昨晚到底怎麼了?”

我臉上轟的一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拿起腰間的包包狠狠對著他的腦門砸了一下。

“嗷!”金四喜疼得一呲牙,我連忙貓著腰轉進後車座。

一路顛簸,我下意識的坐得離殷泣遠一點。

車廂裡有些悶,殷泣坐在旁邊不說話,手裡拿著那隻手骨擺弄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沉默的時候,他卻突然扭頭過頭來,微微皺起的劍眉似乎揭示了他此刻煩躁的心情。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他的視線。

“看著我。”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感覺一隻冰冷的大手輕輕的掐住了我的下巴,殷泣突然湊過來,素白的近乎透明的臉突然湊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著我。

“我。你。”我狠狠咽了口吐沫,強迫自己彆太丟人,可心跳根本不受控製,連說話都困難。

這男人太能蠱惑人了。

我暗暗咬牙,想要從他手裡掙紮出來,卻見他突然壓下身子,鼻尖幾乎就要貼到我的鼻尖上了。

“我,你要乾什麼?你放開我。”我掙紮著想要推開他,奈何體力有限,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微微傾著身子,單手扣住我作亂的兩隻手,微斂的眉眼仿佛怎麼也望不到儘頭的深海,隻能沉淪,不能逃離。

“昨晚你說,你喜歡我。”他突然開口,殷紅的薄唇一開一合,我卻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恨不能趕緊找個地縫轉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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