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為了完成伊藤宏美交給他的清鄉任務，討好伊藤宏美這個女鬼子，為自己的前程鋪路，林玉築一大早就帶人出發了。除了他的保安隊幾十人外，還有矢野率領的二十個鬼子。矢野是渡邊二郎的同鄉，驕橫跋扈慣了，壓根就沒把林玉築當根蔥，一路上嘲笑他的保安隊長職務是撿來的，如果不是之前的保安隊長風流成性死在了縣城的妓院裡，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

林玉築見矢野如此戲弄他，說道：“矢野君，我知道你不服我，但也不想跟你廢話，要是不服的話咱們可以明刀明槍地較量，彆老是在背後說我壞話，詆毀我的人格就不好了。我當上縣城保安隊長那是憑的真本事，不是撿來的。這樣吧，趁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就到路邊的稻田裡較量一番如何？”

矢野抬頭看看天上依稀閃爍著的幾顆星和西邊掛著的半邊月亮，再扭頭瞧瞧路邊光禿禿的稻田，還真沒把林玉築放眼裡，取下佩刀和王八盒子交給手下保管，脫掉外麵的軍裝，僅穿著一件白襯衫，一腳踏進濕潤潤的稻田，擰起袖子衝林玉築吆喝：“林桑，有本事就下來跟我較真，看我怎麼打到你。怕了的話放棄還來得及。”

林玉築冷笑一聲，跳進稻田，也不說話，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朝矢野打了過去。矢野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路數，胸脯上就被重重的挨了一拳，噔噔噔地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重心失衡，靴子陷進泥裡拔不出來。

林玉築冷冷地看著他說：“矢野君，你服不服？”

矢野狡辯道：“哎哎，這裡的泥土太軟，我們上去打，我就不信打不過你。”

林玉築說：“那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這回還是輸了，你就得聽從我的指揮。”

矢野點點頭。林玉築轉身往前走。矢野大叫一聲拚力拔出腳來，從背後偷襲林玉築。林玉築向前一躥逃離了他的視線，接著便見一道影子閃過，一把冰冷的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矢野的手下一齊上前拿槍對著林玉築，拉開槍栓推上了子彈。

矢野看看自己的手下，說道：“都把槍收起來，彆給我丟人現眼。”

“如果還不服的話可以繼續跟我打。”林玉築也沒有理會那些拿槍對著他的鬼子兵，打開保險說，“伊藤少佐把這次清鄉的指揮權交給了我，你必須無條件服從，否則我以抗命為由就地處決你。伊藤少佐給了我先斬後奏的特權，包括你在內。”

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怕。畢竟矢野是小鬼子的一個不大不小的軍官，不是什麼漢奸走狗。

矢野推開道：“林桑彆衝動，咱們好好說，我聽你的。”

林玉築收回盒子炮插進腰間的槍套裡，伸手把矢野拉了上來。

矢野穿上衣服道：“林桑，這裡距離王莊最近，我們是不是先去王莊看看。”

林玉築抬頭看看東邊露出的魚肚白：“那就先去王莊吧。大家聽從我的命令，加速前進，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王莊的抵抗分子搞定，都給我記住了，千萬不能弄出聲響讓王莊的老百姓察覺了。”

矢野拔出軍刀說：“全體出發。”

保安隊員和小鬼子立即一窩蜂地朝王莊撲了過去，很快便把王莊包圍了起來。奇怪的是，王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聽到狗叫。林玉築覺得奇怪，率先帶人衝進去院子一看，屋子裡除了鍋碗瓢盆和搬不動的家夥什之外，其餘的東西都不見了，更彆說有人了。

“給我仔細搜，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看見老百姓就給我抓起來。”林玉築道。

手下得令，兵分幾路衝進老百姓的家裡搜索。一時間院子裡到處傳來乒乒乓乓啪啪啦啦翻箱倒櫃的響聲，一茬接一茬延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林桑，我懷疑有人通風報信，王莊的老百姓提前知道了我們要來清鄉逃跑了，要不要再去其他幾個村莊看看？”矢野說。

林玉築道：“如果真有人泄露了我們的計劃，其他幾個村莊的老百姓也肯定得到了消息，現在去已經沒有了意義，還是再等等吧，或許能找出些有價值的東西來。”

話音甫落，便聽噗一聲沉悶的槍響，一枚子彈在微風中以出膛每秒五百米的初速，從院子東邊的一座石頭砌成的圍牆上射過來，不偏不倚釘進了矢野的腦門，硬生生從另一邊穿了過去，落在前麵五米遠的地上。矢野當場斃命。

“來人，有狙擊手。”林玉築急忙在地上趴下來喊道。

正在搜素的鬼子和保安隊隊員聽到槍聲，急忙從院子裡撤了出來，紛紛朝林玉築所處的位置聚集攏來。

林玉築從地上爬起來道：“狙擊手在院子東邊的圍牆附近，給我把她們找出來，記住一旦發現目標不要開槍打死，一定要抓活的。”

鬼子和保安隊隊員聽說是狙擊手，都不敢貿然而進，小心翼翼地端槍朝東邊那堵石頭砌的圍牆包抄過去。林玉築在背後慢慢地跟著，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剛才那一槍可能是範曉倩打的。從擊斃矢野的子彈落點來看，那個方向似乎對他更不利。而槍手不打他反打矢野，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如果狙擊手真是範曉倩和翠紅，那就有了恰當的解釋，她們還不相信他已經投靠了鬼子，或許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警告他不要禍害百姓。表妹，真的是你嗎？林玉築竟在心裡胡思亂想起來。

“報告長官，我們沒有發現伏擊皇軍的凶手，隻在圍牆上找到了這個。”

一個手下拿著一張紙條跑過來交給林玉築。

林玉築心裡猛然咯噔了一下，打開紙條一看，隻見上麵寫著：

表哥，我沒想到你真的投靠了小鬼子，我想親手殺死你為民除害，可又不忍心那麼做，畢竟你曾經是我心裡的牽掛，不過請你記住，從現在起我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但我可以給你最後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彆再替小鬼子賣命了。要是下次還看到你帶領鬼子禍害老百姓，我範曉倩發誓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取你項上人頭。

“隊長，我們怎麼辦？”一個手下跑過來說。

林玉築把範曉倩留給他的字條揉成團扔在地上說：“抬上矢野隊長的遺體收隊回城，放一把火把王莊的院子全給我燒了，一個角落也不能留下，我倒要看看王莊的老百姓還敢不敢再回來重建自己的家園。派幾個人守在這裡，看到有老百姓回村，就把他抓起來交到憲兵隊去審問。”

“是，隊長。”手下得令走了。

林玉築親自帶領鬼子和漢奸，把王莊老百姓的房子放火點著了。瞬間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映紅了半邊天。

“狗漢奸的這招真狠，毫不保留地斷了王莊老百姓的後路。早知道如此，我們就一槍打死他了。”

躲在王莊背後山上的翠紅瞅著火焰衝天的王莊，咬牙切齒咒罵起來。由於王莊皆是木屋建築，所以那火一旦燒起來特明亮。火光直衝雲霄，洶湧的火海裡還夾雜著劈劈啪啪嗤嗤燃燒的聲響，以及房梁被大火燒斷崩塌下來的驚天動地般的巨響。在縣城裡也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

範曉倩倚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雙眼驚恐地盯著王莊嗤嗤燃燒的火海，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她一直不願相信林玉築就是那個叛徒，然而現在事實擺在那兒，不由她不信。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剛才那一槍的確是她打的。她本來是想打林玉築的，可是不知為什麼到頭來還是改變了主意，把槍口對準了矢野，打死了矢野。翠紅沒有開槍。他把這個機會留給了範曉倩。當然翠紅也能料定範曉倩不會就此殺了林玉築。她不忍心。事實果然。還在昨晚無意中得到林玉築負責帶人對縣城周邊的村莊進行清鄉消息後，她們便提前來了這裡。也就在那個時候，範曉倩流著眼淚給林玉築寫下了這張字條。

“小姐，彆難過了。我看你表哥不可能回頭了。他鐵了心要當漢奸。你犯不著生他的氣。我們還是回營地找梁隊商量營救章媽媽吧，彆為林玉築的事難過了，這樣下去會影響身體的小姐，你聽到了沒有啊。急死我了。”翠紅道。

範曉倩什麼也沒說，提槍站起來就走。翠紅急忙跟著。兩人回營地去了。

林玉築趕回縣城，第一時間向伊藤宏美彙報了清鄉的情況。伊藤宏美聞訊後感到十分惱火，把林玉築叫去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質問他清鄉行動如此機密是怎麼泄露的，而且要命的是居然有狙擊手去了王莊，並且在他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槍殺了矢野小隊長。

林玉築聽出了伊藤宏美的意思，說道：“太君，這都是我判斷上的失誤，矢野隊長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太君懲罰我。”

伊藤宏美道：“我知道不是你泄露的消息，矢野小隊長的死你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我念在你對皇軍忠心的份兒上，不再追究你的過錯，不過請林桑務必記住，下不為例。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林玉築轉身朝外退去。

伊藤宏美忽然又把他叫住說：“據我的一個手下彙報，當時你和矢野小隊長站在差不多同一個位置，而你所站的角度應該對凶手更有利，我不明白的是凶手為什麼不打你反而選擇了矢野小隊長，林桑難道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的女鬼子，原來她一直在派人暗中盯著他。林玉築吃了一驚，似乎早就料到了伊藤宏美必會對他來這麼一手，就把範曉倩留給他的字條拿出來給她過目。

伊藤宏美看了字條說：“林桑做得很對，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這字條你還是拿去保管吧。畢竟範曉倩是你曾經的戀人。你們兩人弄成今天這樣，也是天意啊。沒什麼值得惋惜的。”

林玉築接過字條什麼也沒說走了。

伊藤宏美撥通了縣長辦公室劉昊霖的電話，笑著說：“劉縣長，聽說你最近的身體不太好，要不要我陪你去皇軍的醫院看看，那裡的條件很不錯，醫生的水平很高，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電話裡傳來了劉昊霖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伊藤少佐，我就不必去皇軍的醫院了，我什麼病也沒有，隻是太想我的女兒媛媛了，少佐，我女兒也是受人蠱惑上了抗日分子的當，你就饒過她這一回吧，我求求你了少佐。”

“劉縣長，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伊藤宏美驚訝。

其實她已經料到了，隻是在劉昊霖麵前裝傻罷了。

劉昊霖說：“伊藤少佐，這好像並不重要吧。縣城這麼大人口這麼多，你們抓了我女兒自然會有人知道的，熟話說紙包不住火啊。伊藤少佐，算我劉昊霖求求你了不行嗎？我跟你說實話吧，隻要你開恩將我女兒放出來，我保證今後一切聽從少佐的調遣，少佐要我劉昊霖往東絕不敢往西，少佐要我劉昊霖殺誰保證一刀見血。少佐，通融通融吧。”

“好吧，你等我的消息，我得找阪田君商量商量。”伊藤宏美說完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