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光明從地上撿起那些木頭渣滓，放到鼻子前聞了一聞，“有很重的香火味道，你聞聞。”然後朝我湊了過來。
我一聞，果不其然，木頭雖然碎成了沫沫，但由於聚在一起，還是能夠聞到一股香火味道，而且這種香火味道讓我立馬想起了我第一次去找草心道人的時候他家裡的味道。
“是阿倍溟，我在他家裡聞到過這個味道。”我肯定地說。
孫光明聽了我的話，搖了搖頭，“隻能說是他派來的東西，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嗎，自打上次那件事情發生以後，梵淵就開始留意這個人了，而且也在打聽他的下落，這種時候他不會露麵的。”
他說到這裡，走到了陽台上，蹲下身子，骨節分明的手在沾血的地上輕輕一抹，然而移到鼻尖嗅了一下，“其實現在我最關心的是家裡這個味兒。”
“其實我也注意到了。”我皺著眉頭說，“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就好像……動物園裡的味道。”
“狐臭。”
孫光明說出這話以後，我愣了一下，本還以為他的意思是什麼人進來了，身上帶著狐臭，可是自己仔細嗅了一下空氣裡的味道，似乎感覺不像是人，而是一種動物園裡才有的味道。
“聽你這麼說，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些血是狐狸的。”孫光明回答道。
我難以置信的看了看地上那一大攤的血，連連搖頭，“狐狸怎麼會流這麼多血？要是流了這麼多血，那屍體在哪兒？”
地上的血量分明就已經有兩三隻狐狸那麼多了好不好？！
可是聞一聞空氣裡的味道，就愈發覺得真的像孫光明說的那樣，是狐臭。
“正常狐狸當然不可能流那麼多血，你應該知道狐狸精吧？”
我腦子裡立刻想到了那個名聲頗盛的妲己……
“狐狸修煉成精，跑到這兒來了，看樣子好像是在幫你啊。”他蹲在地上分析道。
“你剛才在陰間怎麼那麼反常？”孫光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並且看了一眼我，試探著問，“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人？或者……聽到了什麼聲音？”
我的心咯噔一下，忽然覺得有些猶豫，我該不該把自己腦子裡出現那個聲音的事情告訴他？
可是一想到那聲音對我說過不要告訴他們，我咬咬牙，回道，“沒有啊，你都看到了，梵淵那麼對我，我失神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唉……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果然孫光明似乎覺得我的這個解釋很合理，馬上轉移了注意力，安慰我道，“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忙瘋了，好像根本就沒把你當做……”
當做……
他沒說下去了，大概覺得說下去我也許會難以接受，就這麼盯著我看，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是拿梵淵做借口，也不會被迫繼續著他的話題說下去，現在想起剛才在陰間發生的事，突然慶幸腦子裡的聲音來的似乎很是時候，讓我不用專心致誌的處於那種尷尬的場麵中，甚至可以說，那樣的不堪。
為什麼帶她來？
我的直覺告訴我，根本就不是因為梵淵有多忙，而是因為想問那個問題，所以問了。
那是他的目光裡，往日的溫柔根本就已經消失了。
“孫光明，其實我根本就不算他的什麼，你沒有看見酆都城外那麼大兩行字嗎？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有一件事情你要相信我，那就是梵淵做什麼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你不要無緣無故的責怪他。”孫光明的語氣裡似乎帶著一些責備。
這句話原本聽上來平淡無奇，要是依我平時的性格，和他鬨一鬨也就過去了，可是那一刻我的內心卻有些崩潰，“你還在替他說話！”
心裡壓著的一股無名怒火突然湧了上來，“孫光明，是你偏要讓我去找他，現在我被羞辱成這個樣子，你還在幫他！”
明明每一次受傷的都是我，為什麼承受一切後果的也是我……
“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啊。”孫光明見我臉色不對，自己也有些急了。
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落下來，我閉上眼睛，不想麵對已經愣住了的孫光明，心裡的感覺越發難受。
“小槐……你冷靜一下，我第一次見女孩子哭啊……你等著，我去給你拿紙……”說完孫光明那裡就是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外加翻箱倒櫃。
“不用了，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幾乎是想也沒想，我就跑了出去，透過模糊的視線看清眼前的路，一切都充滿了迷惘。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甚至連梵淵也對我那樣。
他那種漠然的眼神我簡直連回憶都不敢回憶……
……
月黑風高之夜，我出來了不知多久，孫光明家附近的路我很不熟悉，一時間居然忘了剛才自己是怎麼跑出來的，隻是放空了這麼長時間的心緒，卻仍然不覺得舒坦。
就在我考慮著今晚該去哪裡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了一樣白色的東西。
隨後便有一個清脆的笑聲從我腦子裡回蕩起來——
“嘿嘿嘿嘿嘿……”
像男不是男，像女不是女，帶著千般嫵媚，卻又有一種英氣。
“你是誰？”
我發現這隻是一個類似公園的地方，周圍根本沒有人。
而我已經大致的想到了，他就是今天幫我的那個人，或者可以說，是那隻狐狸。
可是我並不確定孫光明的分析對不對，不僅如此，更害怕的是如果那個紅衣女鬼現在出現，我幾乎都招架不住。
想到這裡，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令牌，雖然是這樣，可心臟還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姐姐。”
“誰？”我又問了一遍，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
“記得我嗎？”
此時，從一旁的草叢裡突然接連不斷的開始掉出了金幣，一隻隻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頭皮一麻，朝那片草叢裡望去，卻見那裡忽的躥出了一隻白色的狐狸，身上還有些許細小的斑點。
狐狸嘴巴彎起一抹微笑，顯得鬼魅非常，尤其是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能夠通得人性一般。
我知道在現代的世界裡，要說一個動物這樣正大光明的站在大街上跟你對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難道這隻狐狸真的像孫光明說的那樣是隻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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