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最深的傷痕

2017-04-16 作者: 者兒
第191章 最深的傷痕

始終是女孩,眼淚說來就來。

說到孤單的童年,我們都經曆過,我,聶奇同,雖然曲折的時間點不大一樣,但總是在最易感,最需要陪伴的時候經曆了很多自己不想承受的東西。

忽然覺得這鄉下的老屋變得更加斑駁與寂寞起來。

大家都覺得無趣,剛剛還玩得興起的勁兒也沒有了。

都說散了吧,睡吧。

雖然這院子舊一些,卻挺大的。

除了正廳三層之外,左右分彆兩翅作偏房,不清楚當初是怎麼設計的,雖然這是一幢房子,正廳與側屋是連在一起的。

但是,除正屋三層,左右兩側均是兩層。

白天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十分有趣,曾一度懷疑是不是大老婆睡中間,二個小老婆睡兩側。

不過,很快推翻了自己了想法。

看那宅子,雖然陳舊些,但從外觀及設計來推測,頂多不過三十四年的光景。

能夠三妻四妾,那可是很遙遠的老時代的故事了,我不能妄下結論。

雖然院子大,房間多,可是除了這正廳,旁邊的屋子都是空著,連床的都沒有。

商量一番,三個男人主動將唯一的床的,剛剛我們躲在那裡打牌的那間臥室留給小瑛,我們則依然回到客廳,睡白日那幾床仍然散發著酒味的草席。

看著小瑛紅紅的眼睛,陳申有些愛憐地問她,一個人睡那屋害怕嗎?

我在心裡笑了一聲,害怕?對於小瑛那樣的女孩來說,害怕是一個多麼陌生的詞啊。

幾個人囫圇躺下,剛開始還隨便聊聊,慢慢的聲音便低了下去,直到老劉的鼾聲大作。

陳申說,哥,睡了嗎?

我沒吭聲,像是睡了似的。

陳申又說,嗯,都睡了,困死了,這一天。

然後,草席上響過一陣沙沙的,應該翻身的聲音。

一切歸於寂靜。

這小小的村落,此時,連風的聲音也沒有,狗吠聲也沒有,甚至草叢裡也是靜靜悄悄的。

老劉鼾聲落下時那一秒,世界簡直安靜到了無法形容,完全可以用萬籟俱寂來形容。

太安靜了,我反正睡不著。

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

這樣的老屋,讓我想起小時候的家,那個曾經隻有我和父親的小院,曾經隻有清風與靜謐,雖然孤獨些,可每次父親回家時,它總是溫馨無比。

再華麗的裝飾也不比最簡單的情感。

屋雖陋,家雖貧,然而滿院幽香,一室清寧。

所以,在父子相依為命的歲月裡,我是幸福的,知足的,快樂的。

所謂不比不怨不恨,彼此用心感受那一份來自最現實生活裡的安寧與美好,雖然生活有所殘缺,雖然母親不在我們的身邊,然而,那些日子,我仍然內心平靜而溫暖。

隻是,日月變遷,風雲漂移,當我還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幸福裡,卻因父親的續弦而被生生改變。

若是當日父親料到,那樣的一份關係的締結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不可逆轉的破壞,他一定不會輕易接受媒人的勸說。

我想,我是理解父親的,雖然我們極少交流,他也不擅長用語言表示自己內心的感受,但我想,當初,他之所以接納後娘,最初的想法也許是簡單的,是希望有一個溫柔的手臂可以更好地照顧我們父子。

父親要養家,職業漂泊而辛苦,他不忍總是將我置於一片孤單的暗影。

後娘在我的記憶裡,最初也還隱忍,無論真假,至少在父親麵前她還是比較收斂的。

一度我想要改變大家對後娘這個詞的即定認識,畢竟渴望母親也是每個孩子內心最隱秘的需求。

剛開始,我覺得後娘似乎也並不是特彆討厭我,反而因為我聰明,並且識文斷字較一般孩子更厲害些,她也覺得在村人麵前挺自豪的。

事情的變化,可能緣於一次父親與她之間的深處談話。

那是一個躁熱的午後,難得回一次家的父親,躺在院中的桑樹下乘涼。

小小的竹床,安靜的院落,忙裡忙外的後娘。

那還是一個周末,那天我乖乖的坐在父親竹床旁邊一張小桌上做作業,偶爾走個神,看看桑葉中間的陽光,想象著桑椹掉落時的甜蜜。

然後,我聽見後娘輕手輕腳地走到父親身畔,將一把小竹椅放在竹床旁邊,坐了下來。

她穿著一件白色藍底小花的腰裙,顯得輕靈而嫵媚。

她仍然是腰肢尤其的柔軟而線條完美,算是小個子女人中比較漂亮的女人。

我沒多看她,因為在這之前,她對我的態度已經有了些微變化,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但我與她本來就不牢固的關係也因此而變得更加淡漠。

父親翻轉了一下身子,將臉對著她,問,什麼事。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後娘終於開口說:“難道,我們真的不能再有一個孩子了嗎?”

這個話題讓我立時支楞起耳朵。

父親馬上打斷她的話題,說,孩子在呢,能不能彆當著他的麵聊這個。

後娘沉吟了一下,似乎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塞住了,她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而粗重。

今天回憶起來,忽然有些明白,那聲音的變化,許是她想強行忍住想哭出來的衝動。

當然,後娘也是個要強的女人,她不會當著父親的麵,尤其我在場的情況下,她是斷然不會掉下一粒淚珠兒的。

再次開口的時候,她聲音有些冰冷,她說,父親是個無情的人。

她說,她那麼年輕,難道一輩子就不再生養一個孩子?

顯然,她觸碰了父親的底限。

在那個時候,古村還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地方,男人們的觀念中是容不得女人言語之間這麼放肆的,尤其還當著著我的麵。

父親從那咯吱咯吱響的竹床上翻身而起。

父親憤怒的方式是更加的沉默。

他搖著一把蒲扇,很快消失在院子裡,不知道去誰家竄門,或是去哪個樹林或是河灘旁消解自己一肚子的煩躁去了。

男人動用武力解決內心的情緒在古村是很常見的,但父親從不,這與他識文斷字有點文化素養有關,也與他曾經與母親相處的模式有關。

父親的行為處事的模式,我曾聽叔叔說過,母親出現在父親的生命裡,對他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

而後娘是斷然不能理解的,她也許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愛過她,隻是將她當作服侍我們父子的傭人而已。

當我無意中抬起臉,看見後娘呆呆地站在那人去床空的竹床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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