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城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他倒是想直接顯形到閻王府,奈何他家判官不允許啊!
“喂喂,蕭何,我們何必坐馬車這般繁瑣?”
按照畢城的話來說,他跟炎羅熟的跟什麼似得,這些規矩的東西不必在意了。
坐在一旁的蕭何隻是絲毫不動的看著手中的陰薄,輕輕的皺眉。
蕭何,六殿成王畢城的判官,分管卞城。
地府十八殿,亦可用人間的話稱為十八層地獄,每一個殿王都屬於鬼王之列,各自擁有自己的城池,以及判官。然鮮少有聞,世人皆知閻羅王,以及判官鐘馗,名聲響徹大地,接受萬千香火,這便是為何十八殿對於殿王之爭如此激烈。
得殿主,得以聞名天下,接受香火傳承。
“蕭何,你這性格,我當初怎麼選了你這個悶葫蘆。”
畢城慵懶的靠在馬車墊上,對著一本正經乾活的蕭何說道。
“大人,五殿王大婚,必要禮數不可少。”
轉折之意,給我安分點!
“嗬嗬,什麼大婚。”
畢城直了直身子,從蕭何手裡拿過陰薄,翻到了那一頁,纖長的手指按著那一行字。
“看見沒有,這裡。”
蕭何視線下移,對上了那一欄字。
畢城移開了手,一臉無所謂的躺會軟墊上,道:“都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夏梵……”
“嗯,對,然後你看這個。”
畢城從坐墊底下掏出了一張大紅謝帖,攤開,指了指,道:“看見了吧。”
蕭何再怎麼淡定都忍不住驚疑了。
“名字,不一樣。”
畢城嗤笑,“當然不一樣。不是同一個妻子如何能一樣。”
蕭何接過喜帖,仔細的看了幾眼,“怎麼會……”
畢城雙手一攤,作不懂狀,道:“陰薄十八本,各自掌管在殿王手中,判官輔記,記錄了地府大大小小之事,意思就是說,十八殿都知道了這個問題,嗬,那個月挲的女人真是丟儘了臉,這麼大肆操辦婚禮,不過是形式。”
“五殿閻羅王未來得及更改?”蕭何提出了假設。
換來畢城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隻把蕭何看的尷尬了一分。
“炎羅若是想,又怎會不改?”
蕭何放下了喜帖,合上了陰薄,道:“成了一場笑話。”
畢城斂了笑容,沉沉的道:“她自取其辱,恐怕是害怕什麼吧,哼,三年之久,也不知她用了何種計謀。”
蕭何恍然,開口:“聽聞白君大人常駐酆都城。”
“嗯,不知道白君大人打著什麼主意,真是猜不透啊,以往他斷然不會插手的。”
畢城伸手摸了摸下巴,神色間帶著好奇,隨後伸手拍了拍蕭何的肩膀,道:“反正這事我們也不必多管了,倒是我挺可惜的。”
“大人可惜什麼?”這回輪到蕭何好奇了。
“那個女人啊……”
畢城陷入了回憶一般,腦子裡跳入了那個女人的身影,他伸出手,張開,仿佛以前觸摸到那一抹溫暖是假象。
“意外的很溫暖。”
蕭何呆愣的看著,以往玩世不恭的大人露出了一抹懷念的深思,他是眼花了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蕭何?”
“大人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嗎?大概是真的是太懷念了,那個叫夏梵的女人。”
“大人認識?”
“不算吧,倒是有過一麵之緣,嗬嗬,我當初可曾阻止過炎羅。”
“哦?”
“怪我太單純,若是我知道有朝一日會參加他這個婚禮,我當初一定不會阻止,至少那個女人,比而今的這個要好。一個無名之輩罷了。”
蕭何敏感的察覺到畢城語氣中帶著的那一絲嫌棄,對這個婚禮的嫌棄,那麼,是為了那個名叫夏梵的人打抱不平嗎?蕭何一向知道的,他的大人雖然平日裡總是放蕩不羈,玩世不恭,但隱藏在外表下的,是一顆冷漠的心。
六殿畢城,除了閻羅王之外,也沒見與誰交好過。
而今卻為了一個未曾深識的女子而打抱不平?
身為畢城的判官,蕭何產生了一絲興致。
車廂內陷入了一片沉默,畢城百無聊賴的打開了車窗,看向了窗外,視線遊移著,突得大喊:“停下!”
蕭何訝異,“怎麼了?”
“怎麼會是她?!”
畢城當下等不及馬車停下,帶著一臉震驚,直接消失在了車廂內,留下蕭何無可奈何的苦笑。
與六殿畢城玩世不恭的性格齊名的便是,任性。
察覺到有人靠近,夏梵抬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畢城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確認道:“果然是你!”
夏梵緩了一會兒,思緒才回來,身體有些力竭,剛剛她用儘了自己的能力發散了五感,誇大了範圍尋找魂木的蹤跡。
然而,還是沒有。
見沒有回答,畢城也不在意,道:“你怎麼這個樣子?這裡是陰間,你怎麼來了?!”
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眼神呆滯,以及,滿身死氣。
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夏梵一把推開擋在她身前的畢城,道:“不要擋住我的路。”
初次被這樣對待的畢城收到了驚嚇,竟然有人無視了他?甚至還推開他?
欲要往前走的夏梵被猛地扯住了手腕,她的瞳孔一縮,似是爆發。
“放手!”
一陣氣流將畢城衝開,他怔怔的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他這是,被威脅了?
夏梵握緊了手,克製著,然而剛剛那一下的發泄已經泄露了生魂的氣息,幾個級彆高的鬼差察覺到什麼,立刻從不同的方向趕了過來。
該死!
畢城當下也不管什麼,伸手拽住了夏梵的手,當務之急就是要離開,生魂出現在地府可不是什麼好事,而且看夏梵這個樣子明顯不是正常的狀態,外加私心裡他覺得,不能讓炎羅發現夏梵!
在鬼差趕到之前,畢城帶著夏梵消失在了街道上,聞風而至的鬼差們麵麵相覷,最後散開了。
馬車裡,蕭何覺得他的頭開始一抽抽的疼了,他家大人的任性已經到了他無法忍受的地步了,就在他帶回了一個女子的時候!並且,這個女子還昏迷了!
畢城一看蕭何的目光,立刻鬆開了抱著夏梵的手,道:“蕭何,你的眼神收收,我隻是為了不被發現才把她弄暈了!”
“大人,這是酆都城!你這樣綁架酆都城的子民,可是會遭怪罪的!嗯?生魂?!”
蕭何一把上前去查看,果真是生魂!
生魂,便是未死之人強製靈魂離體。在世間有居多傳言,傳言發生車禍或者災難的時候,命懸一線,魂魄便會離體,遊離在陰陽兩間,但這類情況一般持續時間不會很長,多半是很快回體,這就有了很多傳說流傳出來,說是去見到了那陰曹地府又回來了。
生魂離得久了,便會成為死魂,死魂不同於鬼物,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大補之物,沒錯,就是大補。
人尚且會吃人,那麼鬼自然也會。
“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畢城將夏梵安頓好,放在軟塌上,道:“這便是那個陰薄上記載的女子。”
“夏梵?”
“嗯,就是她。”
蕭何震驚的程度前所未有,“夏梵,是一個活人?”
生魂,那便是還是一個活人!
“咦,我從未說過她是鬼啊!不然我當初為何會阻止炎羅?”
蕭何視線釘在夏梵的臉上,哪怕臉上沾染了汙跡,頭發淩亂不堪,但不可否認,這真的是長得極美的一個女子,未施粉黛,眉眼精致,帶著吸引人的氣質。
“喂,蕭何,你再看下去就入迷了!”畢城提醒道,還帶著打趣。
“大人!”
這種話怎麼可以亂說!
“好了,幫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們暫且不去閻王府。”
蕭何雖說不同意,但見自家大人這般在意一個女子,也不好多加乾擾,畢竟哪怕大人不在意身份差彆,但他蕭何,絕不是以下犯上之物。
馬車慢悠悠的開走了,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在遙遠的閻王府內,正坐在巨大的木塌上的炎羅突得僵住了身子,手中握著的筆遲遲未落入案桌的紙上,毛筆尖的墨汁滴落,濺出一個圓點,一張白紙,廢掉了。
剛剛那一瞬間,來自不遠處熟悉的氣息……
那是……
炎羅放下了手中的筆,閉上眼,細細的感受過去,無果。
當下起身,欲要離去,猛地頓住。
他,這是要去作甚?
她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重新坐了下來,炎羅低低歎口氣,將那一張廢紙扯下,重新換了一張乾淨的,手握住了毛筆。
她現如何,已與他無關了,是他負了她,那麼便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不在打擾。
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夏梵的頭疼得厲害,雙眼朦朧一片,一道人影模模糊糊的出現在眼前。
“醒了?”
雙手用力的撐起身子,夏梵捂住了額頭,眼睛的視線聚焦,定在了畢城的臉上,道:“是你?”
畢城會心一笑,打開了扇子,扇了扇,頗為愉悅,道:“看來是想起來了。”
“你把我抓來了?”
畢城搖著的扇子啪的一下收回,指著夏梵,道:“什麼是抓?如若不是我,那麼你便真被抓了,你可知,生魂在地府中多得是想吃的。”
夏梵想起了在昏倒前的那一幕,四處趕來的鬼差,她憤怒的情緒令她控製不住自己。
魂木,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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