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五龍寨

人算不如天算，天辰三人雖然一早就做了逃走的準備，但是現場的混雜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混亂一開始，他們就被人群衝散了，天辰原地尋了片刻，依舊沒有找到張豹和大牛的蹤影，而附近士兵開始迫近，天辰隻得一咬牙，獨自離開了.

當最後的難民群被這些士兵團團包圍的時候，天辰以為一場殊死之戰在所難免，正暗自摩拳擦掌，準備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卻不料四周不知為何突然散出一股黃色煙霧.

黃色煙霧詭異之極，突然出現，並好似被人操控，竟然逆風而行，自西向東，緩緩向難民方向飄去.難民見狀，猶如蛇蠍，驚恐之極，紛紛閃躲這團煙霧，隻是此時難民早就被圍成一團，空間狹小，輾轉騰挪，又能跑到哪裡?

難民一接觸黃色煙霧，就莫名的昏了過去，大片的難民好似割韭菜一般的倒下，不省人事.天辰掙紮片刻，實在架不住重若千斤的眼皮，兩眼一黑的睡了過去.

“嘿嘿，盧大仙師的黃狼煙果然厲害，一眼望去，眼前這群難民足有一萬多人吧.嘿嘿，仙師的迷煙一吹，一個個的全都暈了過去，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一名長相凶惡，身材魁梧的漢子，看著難民一個個的倒下，笑著說道.

此人右眼有道顯著的刀疤，為他增添幾分凶惡氣息.

“三當家的過獎了，盧某隻是自學過幾道偏門法術，也就這點本事，不值三當家一讚啊.哎，若不是在下受限於法力淺薄，也無需大夥這般費事，在一開始就施展大範圍的黃狼煙就是.說起來倒是三當家用兵如神，真是讓盧某大開眼界啊”

一位身材枯瘦尖嘴猴腮的男子，麵罩焦慮，冷汗直冒，手指顫抖，手中法訣變動個不停，正在艱難的控製著法術釋放.他慢慢收回放出去的黃色煙霧，謙虛一句.最後還不忘拍一下對方的馬屁.

“仙師不必自謙，若不是有這手仙術，就憑我們這點人想要拿下對方，恐怕也要折損近千.嗬，我可不喜歡做賠本的買賣.這等大功，我自然會向大當家的稟報，到時候重重有賞.”刀疤男子豪爽笑道.

枯瘦男子已經將黃霧收集妥當，當下斷開法決，抱拳朝刀疤男子躬身一禮道:”那就有勞三當家的為在下美言幾句了.”

“哈哈，好說好說.”

刀疤男子拍了拍枯瘦男子，似乎和他非常親近，心中不禁暗暗想道.

此人居然懂得仙術，又剛加入我們五龍寨不久，若是能拉攏過來為我所用，正是一樁大大的美事!

這時遠處突然出現一個碩大黑影.此物身軀龐大，看起來其重無比，但怪的是奔跑起來絲毫聲音不顯，反而速度快的出奇.

沒一會就黑影來到二人不遠處，眾人定眼一看，居然是頭兩丈大小的雙首巨狼!巨狼背上還坐著一個身體細長的男子，賊眉鼠眼的，讓人一看就心生厭惡.

巨狼背上的纖瘦男子扯著怪異的嗓音，開口說道:“大哥，西邊的一群老弱全都抓住了，折損了二百來人，不過抓了足足五六萬啊.這批人如何處理?”

刀疤男子摸了摸下巴，開始思考處置事宜.“這麼多人!好，這次算是賺大發了.你先派人分分類，將一些老弱病殘的踢出來，我聯係一下陰傀宗的人.將一些漂亮的女人也挑出來，約束一下他們，不要亂動，這些女人將來送人或者賣錢，都有不小的用處.其他的，今晚先賞給弟兄們玩玩.小孩麼，也放到一邊，到時候也讓陰傀宗的人看看.先去這樣辦吧.”

雙首巨狼上的男子嘿嘿一陣淫笑，手中翠綠長鞭一甩，在半空發出一聲脆響.雙首巨狼身子一顫，飛快的轉身離去.

枯瘦男子聞言，好奇的問道:”陰傀宗?三當家所說的是不是那個專門煉製陰屍傀儡的宗門?”

“是啊，怎麼，盧仙師對他們感興趣?”刀疤男子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枯瘦男子，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在下對此門派早有耳聞，卻沒緣得償一見，深為憾事.”

“嘿嘿，幸好仙師沒有遇到他們，不然一定是大大的後悔啊.”刀疤男子一聲嘿嘿冷笑.

枯瘦男子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問道“此話怎講?雖說他們不是什麼正道大宗，但至少也是個修士門派啊，修煉之上有長輩指點，總比在下孤身一人的散修，自個摸索要強的多.”

“我不清楚你們修士的事情，我隻知道陰傀宗不是什麼好門派，仙師去了絕對會後悔的.唉，若不是生意上的緣故，對於陰傀宗，我可是避之不及啊.聽說他們大多性格古怪，極為嗜殺.一身邪門妖術，不知不覺中就對他人下了暗手.同時師門長輩鼓勵低階弟子同門爭鬥，師兄殺死師弟，將他的屍體練成陰屍傀儡的事，在陰傀宗可是常見的很啊.這群毫無人性的家夥，儘乾那些傷天害理滅絕人性的勾當，我們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心慈手軟之人了.他們早晚會遭報應.”刀疤男子一臉陰沉的說著，一副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做著類似的事.

枯瘦男子看了看麵前萬餘名昏睡的難民，不由的露出一絲苦笑，不在答話.

等天辰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被鎖上鐐銬，正被一群士兵驅趕著站起來.而自己四周滿滿的站著的都是青壯難民.天辰暗歎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被抓了，最後那股黃色煙霧倒是怪的很.

也不知道張二叔他們怎麼樣了?希望他們能夠逃脫此劫吧.天辰心中暗暗想道.雖然性命還在，但是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他還是很不喜歡.

等所有的青壯難民全都起來之後，士兵就開始催動難民隊伍開始移動，半天之後，眾人來到一座古寨之前.

由於人數太多，隻放了千餘人進入其中，其他的休息片刻，依舊隨著士兵的督導，往彆處遷徙著.

此後十幾天內，難民隊一連換了七八處山寨，天辰也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座彌漫著腐臭氣息的地下牢籠.

這座牢籠修建砸一座高大山坡之上，這裡好像是這類劫匪的重要基地，比起先前見到的幾個明顯要精致很多，無論士兵裝備，城牆建築，護城器具等等，無一不是上好的東西.

天辰沒見過軍隊使用的裝備是何樣式，但是看了幾眼寨中裝備，心中暗想，正規軍隊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他甚至懷疑，這就是某個貪腐官員偷偷賣出的正規軍隊原本的裝備.

當然，天辰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看看這些剩下的難民中有沒有張叔等人的身影，不過現在入眼的依舊有兩三萬人，他不過匆匆幾眼，又如何看得清.為此天辰東張西望的，沒少挨打.

忽然，天辰的目光無視人影晃動，死死的定在某人身上再也無法挪移開來.

此人是位中年大叔，裝束一般，樣貌普通，看起來有些軟弱，顫顫巍巍，受到一旁士兵的恐嚇也要抖三抖.可天辰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此人奇怪，讓他非常不舒服.

那人似乎受到了什麼感應，突然轉過臉來，看了天辰一眼，朝他微微一笑.天辰一驚，頓時回過神來，再也不敢看向此人.

不知為何，那中年人看上去一臉人畜無害，給他的感覺卻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可怕.尤其是最後那從容又有些神秘的一笑，讓他打心底的感覺到了恐懼.似乎此人一出手，就能蕩平此山，毀天滅地一般.

怎麼會這樣?感應有錯了?

天辰的這種奇異的第六感，不知何時突然覺醒，讓他對未來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十分敏感，並且精準之極，讓他躲過了數次大劫.

具體的原理，天辰也說不清楚，隻知道那種不能名狀的感覺，會讓他不自覺的手腳冰寒，毛骨悚然，並且會一直持續到危機發生或者解除.

逃荒三年依舊平安無事，除了天辰為人機敏，有些武藝之外，給予他最大幫助的就是這種奇異感覺了.

這種感覺常常讓他能夠提前預知危險，從而設法躲過.就像這次難民營被襲擊一樣，隻是這次他沒想到對方打的是數萬難民的注意，這才失策被擒.雖然這次失敗了，但是第六感給他的提醒卻是沒有出錯的，所以天辰總體上還是比較信賴這種天賦神通.

天辰等難民分批被安置在眾多地下牢籠中，天辰這個牢籠裡麵關押著兩千多人，可以說十分擁擠.這一關就是七天七夜，每天隻能領到一份食物和水，並且數量少得可憐，一天就這麼一頓，就算吃下去，能保證不死也是僥幸了，每天都餓得有氣無力的.

天空中烏雲流動，夜色沉沉，在烏雲稀薄的間隙，絲絲猶如瀑布般的月輝從天空流淌而下，映的大地好似水下幻境，光怪陸離，美輪美奐.

在大地上有一座城市，名叫葉華城，城牆高約三丈，有些殘舊，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城市.在其西麵有座小山，名叫五龍山，彆看名字很不錯，其實就是個高大點的土坡.

五龍山上有個頗大的寨子，自稱五龍寨，據說寨子裡麵聚集了一幫綠林好漢，專門伸張正義，懲惡揚善.其實這都是官麵上騙鬼的話，葉華城當地的老百姓都叫他奴隸寨.

為什麼這麼說呢?

那是因為五龍寨專門打家劫舍，做儘壞事.坑蒙拐騙偷，這是他五龍寨的成名絕技，而這五項絕技中，這個拐猶是厲害.

自從兩河流域西南方向大旱五年，外加東周與西楚正在交戰.天災加人禍，使得那裡千萬百姓被迫走上了逃荒之路.因為富饒的湘東位於靈川大地的兩河流域東部;而大戰中，東周壓著西楚，戰線正在往洛河西側的關中推進，所以逃荒的難民大部分都是往東麵逃跑的.

這下商機來了!

什麼商機呢?那就是人口買賣!

打仗是需要人的，他周國皇帝李劍平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捧著百萬盔甲到前線打仗去，沒有人，那就什麼事都做不成.

而天下大戰三十餘年，早已是民困馬乏，李劍平早就下了好多道征兵的聖旨，可是幾道聖旨一下來，百姓都給抓怕了.當地的農民就鑽入大山，過起刀耕火種的日子，兩三年不出山.官員們就算帶著獵犬進山，也抓不到幾個人回來交差，有時候反而會因為野獸，或者山民的陷阱而損失人手，得不償失.久而久之這就成了一個難解的問題.

五龍寨的大當家黃三虎，人稱黃三爺，他是個人才.

四年前，他因為家道變故，跟著難民潮來到了這個葉華城做了乞丐.偶然之下，聽到了這個消息，當他知道有這種需求之後，就帶著他的乞丐兄弟乾起了人口販賣.目標是難民，買貨方則是官府，於是一條利官利己害民的黑色利益鏈就這樣誕生了.

說黃三虎是人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從不動當地百姓的一針一線，他的目標全是外來人員，所以雖然他做出了諸般惡行，與當地卻一直是相安無事，官府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官府的默認下，四年的時間使得五龍寨迅速崛起，實力遍布方圓數百裡，可算是葉華城第一黑道.

此刻半夜三更，正是夜深人靜，萬物養息.

五龍寨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寨子中冒出的數處火光，映紅了天上的烏雲.山寨最顯著的木頭巨門緩緩打開，發出吱呀吱呀的摩擦聲，一波又一波的人從山上快速的下山，看架勢約有五六千人!

看著下山之人那驚恐中略帶驚喜的神色，顯然是被五龍寨綁來做奴隸的難民.隻是走的過快或者被人推挪之下，不少人跌在路上，然後被後麵的人踩踏而死，也算是一幅人間慘劇.

很快的，難民下了山，在平原上狂奔起來，飛也似的往葉華城的方向跑去，看樣子是想尋求官府的庇護.不過片刻之後，山寨中衝出了一數隊騎兵，看上去約有五百人，個個手執長矛身穿皮甲，快速的朝難民的方向狂奔而去.

“媽的，明天就是交貨時間，這些賤民要是跑了，老子拿什麼交差去，要是讓黃三爺知道出了這種事，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騎兵中一個虎背熊腰，看上去很是魁梧的大漢一臉怨恨的說道.

此人長相凶惡，右眼往下有一刀三寸的刀疤，看起來也是刀口上過日子的老手.

“魏源，回去後好好的給我查查，看看到底是那個不要命的捅老子一刀.”

“是三當家的.”一個看上去精壯的男子低著頭應道.

“讓我知道是誰，非滅了他不可.”三當家聲音低沉，眼中滿是凶厲之色.

騎兵一群快馬加鞭，揚起了一片塵土，在騎兵一聲聲的叫喝聲中，往難民方向快速移動.難民的速度那裡是騎兵的對手，騎兵很快就追了上來，並且一隊約三百人的騎兵堵住了難民前往葉華城的路徑.

這些騎兵迂回作戰，並且下了狠手，上來沒一會就殺了三百來人，逼迫難民往其他地方逃竄.同時難民群的南北兩側各有百來名的騎兵向此處快速前進，形成了合擊之勢.

難民們一見此景，人群中頓時爆發了騷亂，群體立刻亂了起來.也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快跑啊，殺人啦.”，難民就一下亂成一團，四下分散的亂跑了.然而亂跑的難民大部分還是被騎兵的機動優勢，分割成三個大的包圍圈，給牢牢的困鎖住了，再也逃脫不了.有些難民想憑仗人數優勢硬衝，結果騎兵卻隻是稍作抵擋，然後騎著馬一直在難民群的周邊打遊擊，拚起了消耗.

這些難民可都是逃荒過來，男女老幼都有，被關押的這段時間他們每天又是吃不飽穿不暖，逃荒的路上說不定還染上了或大或小的疾病.於是在這種饑餓疾病纏身的情況下，難民的隊伍越拉越長，漸漸的騎兵們隻留少量士兵看管落後的老弱病殘.

三當家見時機已到，主力直接衝擊剩餘的體力健壯的人群，看他們相互之間配合的熟練程度，顯然個個都是老手.不出一個時辰，這三大包圍圈的難民大部分都給抓了回去，重新當了俘虜.

在難民嘩亂的時候，有數股難民迫於各種形勢，沒有與大部隊彙合，隻是這些難民流人數很少，多的百來人，少的不過七八名.雖然五龍寨上下人數也不少，約有三萬多人，光葉華城這處分堂就有三千餘人，隻是大部分都是步兵.而現在出現難民逃離的情況顯然是意外，五龍寨的人沒有任何準備，這樣出發能趕上難民的隻有這五百多名的騎兵了.

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有些比較幸運的難民逃過了騎兵的包圍，他們在包圍圈之間的夾縫中穿梭，迅速的四散逃開.逃脫的人中，大部分開始繼續前進的逃向葉華城，也有的閃進了北側的樹林中，更有甚者異想天開的往回逃去了.

“魏源，張立，這裡交給你們了，肖賀你帶些人去樹林把那些跑掉的抓回來，我去葉華城那裡，至於其他的，等步兵過來後再掃蕩一下.不服的，給我殺!奶奶的，不給點顏色，還真以為我們是軟柿子!”

一見事情回到自己掌控之中，三當家的大喝一聲，吩咐手下處理那些漏網之魚.然後一扯韁繩，帶著部分騎兵往葉華城方向跑去.

“是!”遠處的騎兵中響起三聲回應.

“你們幾個跟我去樹林，走.”一名嘴尖猴腮，身體細長的漢子，騎著一匹赤褐色的駿馬，身邊有一隻碩大無比的雙首巨狼跟隨.他正隨意指著身邊二十餘名騎士命令道.顯然此人就是三當家口中的肖賀.

“駕駕”

肖賀一聲令下，二十餘人一起快馬加鞭的衝向北側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