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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08 作者: 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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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伯言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正盤算婚期定在何日最合適, 聽到兒子的腳步聲, 他端著茶碗抬眸。兒子十六了, 比年初他離京前長高了一截, 腦頂都到他下巴了,修長挺拔,青竹般俊秀,五官略顯青澀, 但假以時日,必能長成他這樣的雄武英雄。

“父親,您找我?”郭驍抬腳進來,恭聲問道,冷峻的眉眼與郭伯言如出一轍。

這樣氣度不俗、文武雙全的兒子, 郭伯言沒有一處不滿意, 笑著指指左側的椅子:“坐,昨日出了那麼大的事,是不是嚇到了?”

郭驍點點頭, 心中卻好笑。父親太小瞧他了,那樣的箭傷,一看就是近距離刺入的, 而不是遠程射殺, 也就嚇唬嚇唬祖母等人。再者, 在郭驍的記憶中,父親身手了得,從來都是父親戰無不勝,沒有父親被刺客追殺到狼狽逃竄的道理。郭驍料定其中另有內情,父親不想說,他識趣地不問罷了。

“父親傷勢如何?”他關心道。

郭伯言笑:“一點小傷,養幾天就好了。”

因為這傷,林氏很快就能順利進門,所以提到傷口,郭伯言便不自覺地露出幾分春風得意。

郭驍意外地看著父親,猜想父親肯定有什麼喜事,南巡立功,被皇上嘉獎了?

父子倆聊了幾句,大姑娘庭芳到了,頭戴玉簪,穿一條蓮青色的褙子,嫻靜淡雅,進來便關心問道:“父親傷口還疼嗎?聽說昨日您騎馬出的門,箭傷痊愈之前,父親還是坐馬車吧,我怕您一不小心扯到傷。”

女兒孝順懂事,郭驍神情柔和下來,欣慰道:“好,為父記住了。”

庭芳淺淺一笑。十四歲的姑娘,麵如桃花眼似麋鹿,楚楚可人,與兄長相比,她容貌更肖早亡的國公夫人譚氏。郭伯言恍惚了一下,好像透過女兒看到了豆蔻年華的亡妻,再想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郭伯言突然對一雙子女生出些許愧疚。

這幾年他一直在為皇上效命,各地奔波,一年四季在家住的日子屈指可數,兒子還好,他帶出去曆練了兩年,父子朝夕相處,兒子有什麼事都會向他請教。輪到女兒,父女感情生分地很,除了幾句日常寒暄,便沒什麼話可說。

但愧疚又如何?林氏他還是要娶的,唯一能做的,是以後多關心關心這兩個孩子。

喝口茶水,郭伯言放下茶碗,看著兒子道:“昨日遇刺,我是怎麼回來的,你們倆都知道了吧?”

郭驍道:“是,聽說是錦繡坊林東家的親妹妹。”

郭伯言嗯了聲,靠回椅背歎道:“我派人打聽了,林氏丈夫病故,她一人帶著女兒守了四年寡,回京後攜女幽靜後宅,街坊們都誇她端莊守靜,不料被我劫持,同行一路影響了名聲。為父靠她們母女方能全身而退,現在她清譽受損,為父怎能坐視不理?昨晚為父深思熟慮,決定迎娶她過門,你們倆意下如何?”

郭驍抿了下唇。父親受傷後,他派長隨打探到很多消息,說林氏貌美過人,出閣前到林家求娶的人家絡繹不絕,說林氏遠嫁江南,今年四月才歸,說昨日是林氏半年來唯一一次出門,恰好碰到了父親。

回想父親眼角眉梢的春意,郭驍立即明白了,父親親自上陣演這麼一出大戲,就是為了那個寡.婦。一個帶著女兒的寡婦,竟能把睿智英武的父親蠱惑到這種地步,私底下必是用了什麼上不了台麵的手段,如此禍害,真嫁進自家,國公府還有安寧之日嗎?

子不言父過,更何況是續娶的事,郭驍隻能寄希望與祖母:“父親,祖母知道嗎?”

郭伯言頷首:“你祖母見過林氏,誇她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已經答應了。”

郭驍臉色微變,到底才十六,遇到如此大事,還做不到城府深藏,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大事。父親續娶,原本屬於亡母的國公夫人之名就落到了旁的女人身上,對方還是一個令人質疑品行的寡婦,郭驍十分不滿。

突然要多一位繼母,庭芳心裡何嘗好受?但她更敏感,擔心兄長心直口快觸怒父親,她率先起身,笑著緩和氣氛道:“父親操勞多年,祖母一直勸您早點給我們娶位母親回來,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了。父親放心,我與哥哥會好好孝順母親的。”

女兒這麼好說話,郭伯言投桃報李,正色道:“該孝順的地方孝順,若她行事有差錯,你們大可直接提出來,不用顧忌為父。”心裡卻篤定林氏會是個好母親,絕不會欺負原配留下來的子女,再說了,就林氏那風吹就倒的柔弱樣,郭伯言更擔心林氏進門後被刁奴欺負。

女兒表態了,郭伯言看向兒子。

事情已成定局,郭驍離座道:“恭喜父親,父親放心,兒子會嚴於律己,絕不讓母親費心。”

郭伯言滿意地點頭,笑道:“我也會叮囑你們母親,讓她好好照看你們。對了,嘉寧也會搬過來,她剛十歲,從小在江南長大,沒見過世麵,你們當兄長姐姐的,出門做客多提醒她點,彆讓外人看咱們國公府的笑話。”

庭芳柔順地應下。

跟子女通過氣了,郭伯言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兄妹倆將人送到門口,往回走時,庭芳微微低著頭,黛眉蹙著,滿腹心事。她有個手帕之交,也是年幼喪母,父親續娶,新夫人表麵對原配留下來的女兒好,實則偏心極了,好東西都先給自己的孩子。

庭芳不在意吃穿用度,但父親待她本就不親近,林氏進門後,父親眼裡會不會更沒有她了?

“妹妹放心,一切有我,誰也彆想讓你受委屈。”郭驍拍拍妹妹肩膀,低聲保證道。

庭芳不安的心頓時踏實起來,就算父親偏心,她還有親哥哥親祖母,日子不會太差的。

~

衛國公初四被刺殺,初五京城大街小巷傳的都是此事,其中最為百姓津津樂道的,卻是衛國公與富商林家寡居的姑奶奶的風流事跡。林氏貌美眾人早有耳聞,如今孤男寡女地相處一路,狹窄封閉的馬車中,國公爺有沒有把持不住?

從古到今,平民百姓最喜歡聽的就是這種桃.色故事,不管事實如何,隻要有一男一女,便有閒話可聊。

就在百姓們等著看林家的笑話時,初六這日,衛國公府請的媒人喜氣洋洋地來林家提親了,而且生怕街坊們不知道似的,媒人在門口就對前來迎接的柳氏擺明了身份:“國公爺感念令妹的恩情,得知令妹暫無婚配,特派我來提親。”

左鄰右舍瞠目結舌,真的假的,堂堂國公爺,皇上麵前的紅人,居然願意娶一個二十七歲的寡.婦?

街坊們難以置信,得到消息的宋嘉寧更是震驚地掉了手裡的桂花糕,呆呆地問林秀秀:“誰來提親?”

林秀秀興奮道:“衛國公,就是劫持你們馬車的那個衛國公,走,我娘在前麵招待媒人呢,咱們聽牆角去。”

宋嘉寧是乖孩子,大人不讓她做的事她絕不會乾,但她太急於知道確切消息了,想也不想便跟著表姐躲到前院廳房窗下,豎著耳朵偷聽。

“……我們國公爺最公道,得知林姑娘因為他受了委屈,立即就跟太夫人商量了,要迎娶林姑娘過門……國公爺還說了,讓林姑娘放寬心,他會接小小姐一塊兒過去,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嬌養,那是享受不儘的榮華富貴啊……”

媒人說完,裡麵傳來柳氏爽朗的笑聲。

姑母要做國公夫人了,林秀秀與有榮焉,低頭一瞧,卻見表妹苦著小臉,都快哭了。

“表妹不高興?”林秀秀疑惑問。

宋嘉寧腦海裡一片混沌,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接連閃過,一會兒是梁紹虛偽的臉,一會兒是郭驍勸她認命的冷漠臉龐,一會兒是端慧公主輕蔑的眼睛,一會兒又是重生後,郭伯言與她們母女的幾次見麵。

渾渾噩噩的,宋嘉寧丟下表姐,跑著去找母親。

林氏坐在臨窗的暖榻上,正給女兒縫製冬衣,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她暫停針線,望向門口。

“娘,國公爺派人來提親了……”宋嘉寧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焦急地道。

意料之中的事,林氏心如止水,隻奇怪女兒的反應。放下針線,她將女兒帶到懷裡,一邊給女兒擦額頭的汗一邊輕聲問:“安安不喜歡國公爺嗎?”

宋嘉寧怔住,母親怎麼這麼平靜?難道……

女兒傻乎乎的,林氏溫柔笑:“想什麼呢?”

宋嘉寧在想郭伯言。正當壯年的郭伯言,高大威武儀表堂堂,更是權勢滔天,這樣出色的男人,又對母親有救命之恩,母親喜歡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吧?換成郭驍,如果郭驍搶走她後願意給她妻子的名分,再給她無儘寵愛,她難道不高興?

可是,母親嫁進國公府,她便要與郭驍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不對啊,就算見麵,她也是郭驍名義上的妹妹!

宋嘉寧水汪汪的杏眼越來越清亮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變成好色男人的妹妹更安全的?

春碧、杏雨、采薇一同朝她行禮。

林氏點點頭。

采薇與秋月一樣,都是她帶進府的大丫鬟,也是她的心腹。春碧、杏雨是郭伯言身邊的老人,昨日她進門就在這邊幫忙了,現在……按理說她用不著這兩個丫鬟,候在這兒,或許是郭伯言的意思,他走哪兒她們跟到哪兒服侍?

林氏不懂,她隻是個商家女,國公府內都有哪些異於小門小戶的規矩,她需要時間摸清楚。

按下這點小疑慮,林氏刻意放輕腳步,進了內室,透過刺繡屏風一看,男人果然躺下了,麵朝這邊,閉著眼睛。林氏心中稍安,既然郭伯言已經睡了,她便屏氣凝神坐到書桌旁,隨手拿出一本書。

纖細如花的女人,穿著大紅褙子端坐於桌前,隔著薄紗刺繡屏風,郭伯言看不清林氏的臉,隻能看見她朦朧的身影,偶爾翻動書頁。那麼安靜溫柔,姣好地像一朵靜靜開在枝頭的花,誰去打擾,便是天大的褻瀆。

莫名地,郭伯言焦躁的欲.望慢慢平複了下去,一動不動地看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他才低聲道:“還不歇下?”

林氏心一顫,餘光掃眼屏風,她立即合上書,不緊不慢地走到屏風後,脫了外衣搭在衣架上,垂眸斂目來到床邊。郭伯言往裡挪,給她讓出地方,林氏輕聲道謝,神色恬靜地躺好,仰麵躺著,雙手放在腹部,猶豫片刻,還是對著帳頂解釋道:“方才怕驚動國公爺,所以……”

耳邊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林氏及時閉上嘴。

郭伯言自然不信她,但也沒有拆穿,伸出手臂讓林氏躺過來,他摟住她細細的小腰。將人帶到懷裡,郭伯言聞聞她清香的發絲,平靜道:“歇完晌,把安安叫過來,你們娘倆一塊兒跟岑嬤嬤學學拜見貴人的禮儀,明日好進宮給淑妃娘娘請安。”

太夫人膝下三子一女,女兒便是當今淑妃娘娘,育有端慧公主,因是宣德帝唯一平安長大的女兒,深受寵愛。現在郭伯言娶了續弦,淑妃身為親妹妹,想見見新嫂子也是情理之中。

林氏前一刻還在擔心郭伯言白日胡鬨,聽了這話,她又開始擔心宮裡的情形了,不安道:“我與安安都沒見過什麼世麵,會不會無意衝撞娘娘?”林氏家境不錯,但再富裕也隻是一介平民,林氏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與一位國公爺綁在一塊兒,更有機會進那座威嚴的皇宮。

郭伯言拍拍她背,笑道:“放心,娘娘脾氣隨母親,寬厚大方,不會為難你們的。”

林氏隻能默認。

“睡吧,累了半晌了。”郭伯言低頭,看著她眼底的青黑說。

林氏怔住,下意識去看他,正好落儘男人深湖一樣的眸中。她心裡一慌,匆匆垂下眼簾。

“我去前院。”她太美,隻是一個慌亂的怯怯眼神便叫他動.情,但郭伯言知道她身體的情況,不想讓她睡不安穩,那就隻能自己離開。下了床,郭伯言利落穿上衣裳,臨行前回頭,就見她受驚的兔子般閉上了眼,郭伯言笑笑,雖然沒吃到肉,卻意外神清氣爽。

跨出堂屋,一眼看到門前的春碧、杏雨。

郭伯言皺眉:“有事?”前院丫鬟跑林氏這邊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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