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風論道

2017-05-31 作者: 糖仔不甜
第四章 道風論道

老人輕輕揚了揚手中的書冊說道:“可曾讀道家五千言?”道風定睛一看,老人手中的書卷可不就是道德經嘛,心想今天是逃不過去了,旋即答道:“昔老子西出函穀關,渡函穀關令尹喜公,著《道德經》共五千言以授之。《道德經》為道家之宗,小子何能交臂而失之。”老人又道:“開篇‘道,可道,非常道。’此為何意?”道風淡然一笑,顯得自信從容回道:“五千言開文言道,此指宇內萬物生滅循環之法,再言道則指敘述之意,則此句可釋為:天地生滅循環自有其法,人可述之;然天地之法並非恒古不變,亦難知此時所述之法是非下刻天地之法也。”老人聽罷,一時驚異。隨後更是興致盎然地追問道:“小兄弟可否詳述何為道?”道風接道:“敢不從命?佛家重緣,認為萬事因緣而起,又因緣而滅;道家則重道,認為宇內之事皆有定數,乃因果所致。小子今日欲往海市,長者亦是如此,此為因,我二人在此相遇,此為果,天道有數可見一斑。而天道非恒古不變也,此時之果亦非知是下刻之因,茫茫人海,若再遇長者,此刻之果便是其因也。”道風言畢,老人已是正襟危坐,不複之前考較晚輩之意,連稱謂也不經意間變化了:“小友亦信天數命運?隻是這天數命運可是由鬼神而定乎?”道風忽然哈哈一笑,答道:“命數自是由神佛所定,隻是這神佛不在廟觀之中,亦不在靈霄之上,乃在乎人心之中。今有人敬神佛而積善行德,天命自惠之;反之,心無神佛,縱欲妄為,命數又何可恕之乎?天道變數在乎神佛更在乎人心也。”老者聽罷,一時無語。

忽聽列車前方報站海市,老人似是從沉思中驚醒,長籲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道風說道:“鄙人馮英才,未請教小友尊稱?”道風雙手接過名片答道:“小子道風,今日匆忙,未曾攜有名片,長者見諒。”老人爽朗一笑道:“無妨,小友若有閒暇可來寒舍一敘,鄙人定掃榻相迎。”說罷一拱手,起身隨著一大群西裝漢子下了車廂。

道風低頭一瞧手中的名片名片所用之紙細致順滑,非是紮眼的雪白,而是淡淡的米白色,若是不留神,還當是一塊白絹,便是外行人也知這紙考究,再看紙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馮英才。筆力渾厚,非是幾十年的功力不可得,下是一行蠅頭小楷:楓葉街23號。整張名片簡單之致,卻又透出一股名士的大氣風派。道風心中暗想:“這怕是老人的私人名片了,這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順勢將名片揣入懷中,邁步跨出車廂。

……

海市,華夏古國的經濟中心,摩登與時尚總是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間不經意地流淌,風險與機遇是這裡的佐料小菜,每個日出月落,無數的人物在這裡崛起又在此衰敗,人生浮沉百態儘皆彙聚於此。

道風剛踏出車站便被一股摩登的氣息層層包圍,車水馬龍,高樓林立,路上的人們個個行色匆匆。身處這樣的環境中,人們總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生物鐘悄悄撥快。不遠處,幾個西裝筆挺、白領樣勢的男子向道風快步走來,為首的一個男子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澄亮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梳著三七分,整個人顯出一種乾練謹慎的狀態。眼鏡男來到道風一米開外站定,似是經過專業訓練一般,與人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卻又顯得彬彬有禮,他微一鞠躬道:“請問您是道風先生嗎?”道風倒是一愣,隨即回道:“我是,你是?”眼鏡男露出一個極為標準的八齒微笑說道:“您好,陳觀硯陳總讓我來接您,請跟我來。”道風疑道:“師……呃……陳觀硯先生知道我要來?”眼鏡男答道:“是的,陳總交代了,您是他的貴客,要我一定得接到您。”道風稍一思量便道:“頭前帶路吧。”

……

時至正午,海市的馬路上依舊擁堵不堪。十字路口前,一輛黑色凱迪拉克suV緩緩停住,後座眼鏡男與道風並肩而坐。第一次坐車,道風倒顯得有些不太適應,所幸眼鏡男經過專業訓練,素質極高,不會對他投來異樣的眼光,隻是車內氣氛依舊略顯尷尬。道風有心談些什麼緩解一下,便問道:“先生怎麼稱呼啊?”眼睛男回道:“免貴姓趙單名一個誠字,您就叫我小趙吧,我是陳總的私人秘書。”道風心中暗自玩笑道:“我這師兄還真是個老實人,貼身秘書竟然是個男秘書。”又問道:“那誠哥是怎麼知道我就是道風的呢?”趙誠笑答道:“道風先生氣質卓然,立於人群如同皓月當空,何況我又有先生的照片,自是認識。”道風聽罷,看了一眼身上的長袍心中苦笑道:“可不是嘛,就我這身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從哪個古墓裡爬出來的呢。”趙誠到底是個聰明人,一見道風一臉的苦笑,便知道道風心中所想,忙補充道:“道風先生不必多慮,如今海市古風盛行,年輕人都愛著漢服出行,況且平心而論,我覺得道風先生這身打扮甚是好看,有種……有種仙氣。”道風自是不會真的在乎這些,聽罷哈哈大笑道:“那還真是謝謝誠哥抬舉了。”

說話間,車停在了鬨市區一座大廈前,門口的泊車生快步上前拉開車門,並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句:“趙先生午安。”趙誠跨出車門,亦如泊車生一般立於車邊說道:“道風先生,我們到了。”驚得一旁的幾個泊車生與迎賓小姐渾身一震,能讓趙秘書如此恭敬,難不成車裡的是陳總?忙升長脖子向車裡觀瞧,隻見車裡緩緩走出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一身長袍在微風中獵獵作響,直讓這年輕人顯得格外出塵。道風走出車外,迎著陽光不自覺地抬頭,麵前的大廈直插雲霄,不見其首。大廈外牆的鋼化玻璃倒映著城市上空的藍天白雲,讓整座高樓更顯得宏偉大氣。“道風先生這邊請。”隨著趙誠的指引,一行人步入電梯,電梯門一關,身後的泊車生與迎賓小姐可炸開鍋了。

“那個男人是誰啊?讓趙秘書都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啊,估計是哪個大家族的公子吧,長得好帥啊!”

“是啊是啊,還穿著古裝呢!好個性啊!”

還在電梯中的道風自是不知他已是個富家公子的形象。電梯直達樓頂,大廈的樓頂隻有一個房間,那便是海市的納稅大戶陳氏地產的最高股份持有者,陳氏集團執行董事會董事長陳觀硯的辦公室。道風進來的時候,屋內還有三、四個人正圍坐一圈似是在開會,道風一眼便知坐於辦公桌後的中年人便是他的師兄陳觀硯,這倒不是陳觀硯的老板派頭,而是兩人同修紫氣東來決,身到近處,二者靈體自會有所感應,不止如此,道風第一眼見到陳觀硯的靈體,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時,陳觀硯也似有所感,向道風望來。見到道風那一刻,陳觀硯露出了一種猶如慈父的微笑,他一揮手打斷了屬下的討論,並讓他們出去時把門帶上。待到人去屋空,陳觀硯快步走到道風麵前,道風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這位師兄一番。陳觀硯年近五十,臉頰間卻不見太多皺紋,隻是兩鬢稍染白霜,一雙虎目炯炯有神,似是可以看穿人心,嘴角邊掛著慈愛的微笑。道風打量著陳觀硯的同時,陳觀硯也打量著道風,好一會兒才拍了拍道風的肩膀道:“十幾年不見,小道都長這麼高啦。”這句話一出,道風隻覺腦子嗡得一聲,一段深埋的記憶浮出水麵。

那時,老道剛收道風為徒,在回青牛山的途中特意經過海市,好像是要向陳觀硯交代些什麼,也就在那時,四歲的小道風見到了這位師兄。當時的道風剛遭父母遺棄,又差點被同村人浸了豬籠,幼小的心中可謂傷痕累累,可這位師兄卻好像格外喜歡他一般,在海市的幾天裡,給他買吃的買穿的,還帶他去遊樂場玩,在當時道風的心中,這位師兄就像父親一般,隻是後來回山隨師修行,道風不願再回憶兒時痛苦,便將這短暫的幸福也一同鎖入了潘多拉魔盒之中。

道風這才明白為何剛才看見陳觀硯的靈體會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那是他四歲時留下的記憶,此時再回憶起來,隻覺得眼前這位師兄陌生感儘去,隻剩下親人的感覺,道風緩緩開口:“一彆十幾年,陳叔彆來無恙啊。”陳觀硯一聽“陳叔”二字似也是勾起了回憶,激動地說道:“好,好,我一切都好。”二人十幾年未見,如今相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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