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先知(二)

2017-06-02 作者: 江極畫天
第七十四章 先知(二)

紐約,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國際第一大都市,汪川隻來過一次,那還是因為公司曾經組織到矽穀的學習培訓後,順帶在美國遊玩了一圈,西雅圖、紐約等著名城市都去轉了一下,卻沒有細看。

總之比起原劇情中尼歐再次回到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那種異樣的心情,汪川卻沒有多少感覺,頂多就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色。雖然沒有黑客帝國電影中賽博朋克刻意表現的那種迷幻風格,但也許是眾人一直就在紐約偏貧窮的地方活動,雖然高樓大廈依舊,看起來卻都不怎麼光鮮亮麗,不論是牆壁上的風雨痕跡,亦或是街道上小巷裡偶爾瞥見的垃圾成堆,都有些配不上紐約這個光鮮亮麗的名字。

一路無話。不多時,車子開到了一棟公寓下方,公寓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牆壁上到處是美國曾經的嘻哈人士們留下的各種噴漆。衛期明留在車子上,莫斐斯和汪川等人則坐上顫顫巍巍的老舊電梯上了九樓,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一扇很普通的公寓門前。

先知的家。

莫斐斯做了個請的手勢,沒有要自己敲門的意思。汪川和鐘寧對視一眼,還是汪川走上前去準備敲門。然而手指叩上門扉的瞬間,門卻從裡麵打開了。一個一身白袍的黑人婦女向汪川和鐘寧點了點頭:“汪川,鐘寧。先知在等你們。”

雖然早知道劇情如此,但被這個陌生人很自然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汪川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進了屋,莫斐斯就在黑人婦女的招待下坐在了門廊裡等,汪川和鐘寧則是走入正廳,那裡,許多同樣穿著白袍的小孩和婦女或坐在沙發上,或坐在地上,各自做著各自奇怪的事情。

莫斐斯曾經說過,一般情況下人們不會解放成年人的心靈,最佳的解放年齡還是在青春期,十二歲到十八歲左右。這些孩子都是可能被解放的候選人,或者——可能成為救世主的候選人。

汪川自然地看向劇情中那個教尼歐如何用意念彎曲一個勺子的小孩。他盤著腿,身前七七八八地擺著許多個勺子,大部分已經彎曲得不成樣子,剩下三個還是完好的。汪川看去時,他正拿起其中一個勺子,舉在眼前,就那麼平淡地看著那個勺子上自己的倒影。

自然而然的,仿佛全天下的勺子都應該是柔軟的鋼鐵製成一般,那支勺子像是一條靈活的蛇,在不停地彎曲扭動著。汪川有趣地看著這個勺子,心裡回想起自己和莫斐斯對決時,昏迷前看到的那鋪滿天地的數據流……原劇情中的尼歐成為救世主的那一幕,也出現過這樣的場景,好像整個世界在自己眼中都看得通透,隻要一個念頭,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回想著那種感覺,汪川雙瞳的焦距慢慢放大,似乎進入了一種神遊的狀態,他麵對著那個小孩手中的勺子,雙眼中卻什麼都沒有。孩子注意到了汪川的異樣,也不害怕,舉起手中的勺子遞到了他麵前,勺子上倒映出汪川的影子。

鋼鐵的表麵微微彎曲的,一片鐵白色的影子,那是……自己,自己……數據的源頭……

漸漸的,汪川似乎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湧動,不同於心跳的那種砰砰然,而是一種泉水一般,有什麼東西不停地從自己身體內向外湧出——這種湧出的感覺沒有帶來任何的空虛感,反而因為感覺到源頭泉眼的所在,讓自己感覺到身體內部仿佛充滿了無儘的東西可以向外湧出——它們涓涓細流著,它們滔滔不絕著,它們奔湧著,咆哮著,衝刷著……變化著各種形狀,各種內容,各種方式……從體內湧向這個天地……

汪川的眼前,那絲毫不在他視焦上的小勺——原本隻有十方公分大小,突然間像液體一般,邊緣處激射出無數鐵樣的水流。那如同水銀一般的鐵流,像是勺子的邊緣伸出無數探頭探頭腦的觸手,詭異又顯得有些恐怖。

然而拿著小勺的孩子卻絲毫不害怕,他好奇地看著勺子的邊緣湧出無數水銀般的鐵流,漸漸在空中交叉,融彙。那勺子仿佛成了一個泉眼,一個源頭,其體積絲毫不見減少,鐵流卻不斷湧出……最終,無數的鐵流在半空中融彙成一個更大的平麵,連那勺子也在內——這個平麵從白鐵的灰白色不斷變得明亮,像是有什麼波紋在表麵湧動著,褪去灰色,變成銀色,透明……汪川倒影在勺子上的影子漸漸顯得清晰……最後……

整個勺子變成了一麵八公分見方的橢圓鏡子,鏡子的手柄還抓在小孩的手中,仿佛從未變過一般。

汪川的雙眼漸漸恢複了焦距,剛才那種感覺……比和莫斐斯對戰時顯得更加清晰,更加具體,更關鍵的是——他感受到了身體裡存在的那種異樣的力量——那是屬於救世主的力量。

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孩,微微一笑:“鏡子送你的。”

小孩把鏡子反過來,對著自己照了照,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汪川,先知現在要見你。”白袍黑人婦女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撥起門簾,汪川走進廚房裡,一個老太太正背對著他坐在烤爐旁邊,一身家庭婦女的裝扮,圍裙有些油漬,頭發燙了卷,有些乾枯,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濃鬱的樸實世俗的氣息。

“等一下。”老太太聚精會神地看著烤爐裡的餅乾,抬手向身後的汪川擺了擺,算是打招呼了。汪川想起來原劇情中尼歐被先知“預言”摔碎的那個花瓶,小心地轉身看了看那個花瓶,然後站的離它遠了一點。

“怎麼樣?有沒有聞到這香味?”先知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汪川回頭看去,隻見老太太套上了兩個防止燙傷的大手套,從烤爐裡取出了一屜烤好的餅乾,巧克力和麵團的香味頓時飄滿了整個房間。

“我喜歡巧克力。”汪川笑了笑。

“是嗎?那真是太巧了,你一定要嘗一嘗我的手藝。”老太太一邊笑著,一邊拿出一根煙點燃了,動作很慢,很自然,儘管這個老太太的形象讓汪川著實不敢恭維,但那舉手投足間懶洋洋的胸有成竹和眼中洞察世情的智慧,確實不枉先知之名。即便汪川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形象的先知,已經成為一個經典,或者說先知——本身就是一種平凡又粗俗,卻大智若愚而充滿滄桑的形象。

“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老太太吐著煙霧,充滿笑意地看著汪川:“我知道你要問些什麼,但是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如果有些事情你都不能知道,那麼我也是同樣的。”

汪川沉默了一下,說道:“你知道你不能知道,僅僅因為你是先知,還是因為你曾經知道?”

這句話很拗口,老太太卻笑著說:“並不是所有問題,先知都知道答案。一個問題有很多答案,有些人知道其中的幾個,而先知知道全部。”

(也就是說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在這個語境下,就等於告訴我她是曾經知道的?隻是因為同樣的理由,不管我還是她都不能記得這些事情……)

“那你總要讓我帶走些什麼吧?”汪川的臉色從沉凝突然變成了微笑:“你知道中國有句話——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你想帶走什麼?”老太太笑了笑,似乎真的在等汪川的答案。這個回答出乎汪川的意料,沒等他皺眉開口,先知就抬起夾煙的那隻長滿褐斑的手,指了指汪川背後的門框:“認識嗎?”

“拉丁文,意思是了解自己。”汪川自然知道門框上有一塊牌匾,在黑客帝國原劇情中也出現過。汪川心中有些無趣,這不是重點啊,他無奈地回頭看去,然而在目光落在牌匾上的刹那,一個死板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知我任務觸發……檢測到目標已達成知我……知我任務完成,獎勵獎勵點一千……”

這個曾經讓汪川無數次想吐槽的死板聲音,此刻聽來竟然無比親切。總算有主神的消息了啊!

(她是故意的嗎?還是……)

“有些答案就在你的心裡,你早就知道,隻是不願意承認,或者,沒有意識到。”老太太笑著,走到剛剛取出來的餅乾跟前,看看溫度已經晾得差不多了,便徑自拿了一個紙袋,將七八個餅乾都裝了進去。

“不能空手而歸,是吧?”

等汪川走出來,那個黑人婦女向他點了點頭,便帶著鐘寧走進了先知的廚房。直到此時,汪川才能靜下心來開始思考這次得到的消息。

(首先她第一句話告訴了我,失憶的事情確實和她有關,但她出於同樣的原因,和我一樣不能擁有那份記憶。這樣的話,和我之前的猜測就吻合了,真正的黑客帝國中,我應該和先知達成了什麼合作,導致我、鐘寧和衛期明進入了這個……姑且稱作第二母體的地方吧……而童芙三人則留在了真實的黑客帝國中。我們進到這裡,不能保留之前的記憶,所以為了記憶連貫,將記憶修改成了從現實世界開始,直接進入第二母體的樣子……)

(不管為了達成什麼目的,首先我必須知道真實黑客帝國中的我到底和先知達成了什麼合作,要做什麼才行。這就必須有一種信息傳遞方法,而既然我能想到來見先知,之前的我也肯定把這些必要信息放在了先知這裡。所以我說不能空手而歸,那麼……)

想到這,汪川立刻看向了手中的紙袋,裡麵裝著先知給他的巧克力味餅乾。

(餅乾一定有問題,這個先放一放。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讓我看牌匾的動作完全是多此一舉,那麼這也是某種信息嗎?利用主神的提示傳遞某種信息?且不論之前的我會不會告訴先知關於主神空間的事情,就算是我們自己也不能預料到看牌匾時主神會給出什麼樣的提示吧?)

想了半天,這個問題都沒什麼頭緒,也許解答的鑰匙還沒出現,也許之前的自己在這之後還留下了什麼線索。汪川沒有多想,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先知給他的餅乾上究竟傳遞了什麼消息。隨便找了個桌子,汪川坐下來,又向屋裡的某個婦女借了盤子,然後把餅乾依次排列在了盤子上,把空袋子放在一邊。

(首先是袋子……袋子上沒有任何標記,就是普通的牛皮紙袋……這個還要等有專業儀器時做分析……然後是餅乾,有兩種可能,一是在餅乾表麵,二是在餅乾內部,必須吃掉才能得到的信息……)

(之所以我們必須失憶,是因為記憶會被某種存在探查,而且這種事情連先知都無法避免……最大的可能就是造物主了。那麼把敵人先設定為造物主,如果要瞞過造物主來傳遞某些信息,就不可能是明文,也不可能簡單地在餅乾內部藏個紙卷什麼的……兩種方法,一是運用隻有我們輪回小隊才能解開的密文,二是運用程式,像是之前莫斐斯給我吃下的紅色藥丸,在食物中隱藏某種程式,如果黑客技術足夠,就可以避開造物主的探查……但目前來看,黑客帝國的整個劇情其實都在造物主掌控之下,也就是說,劇情人物們以為自己是“黑入”母體的,事實上是造物主本身允許的……這麼一來,至少依靠現有技術,編寫能瞞過造物主又可以被我們解開的程式就不太可能了……)

(那麼……隻有輪回小隊才能解開的密文,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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