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重返錫安

2017-06-02 作者: 江極畫天
第九十三章 重返錫安

人類聖城,錫安。

最近幾天,錫安的人們都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大量的飛行艦陸陸續續返航,而且隻見回來的飛行艦,再不見出任務的飛行艦。

停機坪上的警戒兵力比平常多了好幾倍,募兵活動也不動聲色地開始,無數在裝甲部隊或者飛行艦上服役的人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關於每天的任務,即便是至親之人也不能透露分毫。

有人提起了那個在母體中非常出名的先知,關於救世主的預言,而大家耳熟能詳的偉大船長莫斐斯就是這個預言堅定的信仰者,他日複一日地在母體中尋找著救世主的蹤跡——也許他現在找到了。

有人開始分析,智能機械在人類開始反抗活動的無數年來,始終沒有像樣的進攻,任誰都知道那些在地下管網中四處遊蕩的烏賊,不過是智能機械軍團的小嘍嘍,或許現在,他們打算真的對人類動手了。

也有人覺得,人類的實力已經足夠,這麼多年機器人都無法毀滅人類,它們已經日暮西山,由盛轉衰了,人類將要反攻了!

在這樣一種暗潮湧動的氛圍中,尼布甲尼撒號載著鐘寧和晨宇陽,還有依然在昏迷中的汪川,回到了錫安。

上次回到錫安時,汪川和鐘寧就已經被分配了住所,而且莫斐斯已經將汪川兩人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議會,然而這一次回來卻已經物是人非。出了這麼大的事,莫斐斯無論如何都要第一時間向議會知會一聲,尤其是救世主的事情在錫安的普通人當中也不算什麼秘聞,如何處理、利用好這件事,對於議會來說很重要。

而鐘寧則暫時沒什麼事,他和晨宇陽看著汪川被抬進錫安的“醫院”後,就領著晨宇陽去戶籍處辦理了登記手續,然後送她到了她的房間,約好明天再見麵——他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尼布甲尼撒號回來的時候隻是剛剛過了所謂的“中午十二點”,鐘寧在自己的房間裡小憩了沒多久,就被人叫醒去見一些大人物,鐘寧知道這是莫斐斯向議會說明情況後,議會要考察一下自己這個人了。

錫安議會議事廳。

在鐘寧看來,這個議事廳的布置充滿了一種神權的感覺……尤其是那些早早就坐在最前方半圓形長桌後的議員們的服裝……有的戴著高高的帽子,無數的流蘇垂下;有的頭上頂著長長的法官卷發;還有的乾脆是光頭,隻有在耳朵上麵有兩小撮頭發;還有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金屬鎖頭,穿著大紅色的神袍……這其中,隻有哈曼議員在電影中有比較大的戲份,汪川也跟鐘寧著重介紹過他——剩下的人則是鐘寧在來到這裡之前,由一個引導他的工作人員簡單介紹了一下。

除了這些議員們,隻有莫斐斯、索倫和奈爾碧在場,會場顯得很是空曠,也很是寂靜。

“歡迎回到錫安鐘先生,你有什麼困難需要議會幫助你嗎?”當中的議員開口道。

這位議員正是鐘寧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位頭上帶著高高的帽子,無數條流蘇垂下,大顆大顆的不知道是不是寶石的東西鑲嵌其上的女性議員。從位置和姿態看來,她應該是議會當中舉足輕重的那一位,名字大概是……布裡埃爾?(ps:我抄襲的某女議員名字)

“一切都很好,議員閣下。”鐘寧不卑不亢地說道。

布裡埃爾微微向旁邊看了一眼,左邊的第三個議員立刻說道:“救世主失敗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聽說你和救世主汪川很熟悉?”

“是的。”

“那麼,你認為他為什麼會失敗呢?是因為……他不是真正的救世主嗎?”

鐘寧看了不遠處的莫斐斯一眼,莫斐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臉上沒什麼表情。鐘寧回過頭正視著那位議員:“我想您可能不清楚汪川成為救世主的原因。簡單地說,先知給了他可以親自體驗特警記憶的手段,任何一個人如果有了這種手段,都可以在母體內做到超人一樣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說,沒有人是從天而降的救世主,汪川不是,先知也不是。”

鐘寧話音剛落,議員們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布裡埃爾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嚴肅地說道:“你要知道,議會對先知和救世主抱有很高的期望。失敗並不可怕,我們已經反抗機器上百年,無數的失敗和犧牲都經曆過,救世主也是人,我們理解。但你的意思,卻要否認先知的預言,否認救世主的存在,那麼先知還能被信任嗎?你覺得……我們更應該相信幫助了人類上百年的先知,還是剛剛被解放不到兩個月的你?”

“你們不必相信我,但起碼要相信人類自己,而不是一個aI。”鐘寧毫不示弱地回答道:“先知的善舉我從不懷疑,但先知有她的目的,人類也有自己的目的,就如她自己所說的,一切都被目的所驅使,一個aI的目的或許對人類有益,但終究不可能和人類相同。我相信人類會得到最終的勝利,我相信終究會有人站出來帶領人類回到大地之上,砸爛那些壓在我們頭頂的機器——可能你們把這個人叫做救世主,但如果沒有人類的信仰,沒有所有人的希望與支持,沒有所有人的呐喊和努力,救世主不會成功——同樣,如果沒有救世主的警醒,人類永遠也無法拾起尊嚴,永遠也無法找到自己的信仰——”

說道這裡,鐘寧終於頓了頓,突然說道:“我知道錫安有一座神廟,靠近溫熱的地心,許多大型的集會都在神廟中進行,議員還會在每次大型集會開始前進行禱告之類,是吧?”

還沉浸在鐘寧剛才那番關於“救世主不是救世主”的論調中沒有清醒過來的議員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鐘寧左右看了看,話題突然一轉說道:“議會當中似乎沒有華國人?”

這句話離題甚遠,但議員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在母體中做過政治工作的,對汪川這種問法非常敏感,立刻就皺眉道:“錫安是人類的聖城,沒有國籍和種族的區分。如你所見,或許黑色人種還保留著比較明顯的種族特征,但白種人和黃種人在母體的折磨下,解放出來的人幾乎沒有什麼分彆,後代也慢慢地在同化。請你不要把母體內的慣性思維帶到這裡,這是對錫安的褻瀆。”

“我沒有這個意思。”鐘寧淡淡地笑了一下,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悠遠:“我記得汪川對我說過,華國人的信仰是人格,而非神格。我們祭的是祖,是人類之祖,而不是上天之主。到了現代,我們甚至不再信仰自己的祖先神話,於是有些不懂華國文化的人批評我們沒有信仰——但其實中國人普遍相信的就是自己。”

“從學生時代,家長就教育孩子們通過學習改變人生,進入了社會,人們開始學習如何八麵玲瓏地適應社會,如何借力打力,如何尋找靠山,如何隨波逐流——暫且不論這些東西對或者不對,但我們有一個普遍的潛意識認知——一切靠自己,靠努力,甚至靠陰謀,靠苟且,靠卑鄙無恥,但我們不會信仰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們活在一個沒有神的世界裡,所以我們認為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世界,可以決定命運,可以成偉業,行大事,積大德,那一定是某個人,某個具體的人格!而不是一個精神的集合體,也不是一個幻想的具現化,更不是一個超越人類的形而上,總的來說,不是某個神格。”

“所以我不相信救世主。”鐘寧最後說道:“如果有華國人在這裡,相信他儘管不一定讚同我的話,但會懂我的感覺。如果真的有一個救世主存在,那麼他就是一個真實的人,沒有什麼天生的使命,沒有什麼宿命的結局,甚至他不一定願意去拯救人類。但同樣的,如果我們願意奮鬥,願意創造,願意流血犧牲,願意癡心妄想,願意挖熊心吃豹膽,那麼人人都是救世主!”

這種長篇大論的慨然之詞鐘寧已經不是第一次說,本來這種話是隻有汪川才會說的——他是那種憑技術吃飯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不怕得罪人,但鐘寧不可以,他是憑關係吃飯的人,他時刻都要三思而後行,要在臉上貼三層皮。然而進入了主神空間,一切都不同了,在劇情世界,在一個沒人知道自己是誰的世界,在一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知生於何處死於何時的世界,鐘寧完全放開了自己心中的顧忌和枷鎖,真正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跑題?爛尾?模糊不清?無所謂!最壞不過一死,還怕一番話招來什麼千夫所指遺臭萬年麼?

鐘寧的聲音依然在議事廳中回蕩。這裡沒有雕梁畫棟,但他的聲音仍然繞梁不絕。議員們都沉思著,鐘寧說的話沒什麼水平,完全大白話,他們都聽得懂,甚至同樣的道理他們也明白,但有些時候,明白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你說的有道理,鐘寧。”布裡埃爾開口了:“作為我個人來說,我很讚同你的觀點。我們因為有共同的叛逆精神來到這裡,反抗著機器。如你所說,人民需要一個救世主來引導他們,但這個救世主不可能在所有人麵前重複你剛才的話。你可以說服我們,但你無法說服錫安的每一個人民。”

“艦隊全麵回防,這件事無法隱瞞。莫斐斯找到救世主的事情在艦隊中已經不是秘密,人民也必將知道:救世主已經回到了錫安。但是汪川昏迷不醒,如果議會沒有一個說法,騷亂必然產生。機器人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前所未有的戰爭隨時可能爆發,錫安經曆不起一次動蕩,現在,隻有你才能站出來。”

布裡埃爾的話沒有出乎鐘寧的預料,其實現在討論救世主的事情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事情了,議會之所以還有心情試探自己對汪川和救世主的看法,無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看看自己的“思想高度”能不能承擔一些重任——像是莫斐斯,雖然他隻是一個艦長,論權力和職位比司令官拉克差到不知哪裡去,但他的精神麵貌,他的為人,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信仰他的魅力,足以讓錫安人民視他如神父。無數次戰前動員,他的講話甚至比議員更能煽動人民的情緒。而現在,議會正是需要這樣一個人。

莫斐斯雖然依舊耀眼,但顯然議會不可能隻讓他來解釋救世主的問題,剩下的隻有鐘寧。

大戰將至,人民需要一個讓他們安心的信仰,議會需要穩定錫安的局麵,不管鐘寧本人究竟能做到些什麼,但他需要被推出去成為人民心中的救世主——這就夠了。

而這也是鐘寧現在想要的。他的緋紅女皇還沒有具現化出來,在錫安,不論是軍隊,平民,政治,他都沒有任何影響力。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帶領人類——或者說的狹隘一點——帶領一艘或一隊飛船衝上地麵,衝進機器的城市,他還需要很多時間來積蓄他的“勢”,提升他的“力”。

而能成為人民心目中——即便僅僅是代言性質的救世主,也足夠他邁出積蓄勢力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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