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桶金

2017-06-08 作者: 枉山鐘
第四章 第一桶金

從完全黑暗的地下來到地麵時,那隊人最後隻剩下三人。他們狼狽不堪的奔跑,早已經筋疲力儘,但仍然沒命的踉蹌前行,就像隻要跑就可以逃離死亡的追蹤。冬夜的山風吹過,撩動乾涸的樹枝,發出沙沙的細碎響聲。

陰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點月光,偶爾落在皮膚上細微的涼意,不知是山中起霧了還是落了雨。在這片荒蕪蒼涼的黑暗中,不遠處紅彤彤的篝火成為了人們最大的希望。三個人背著偷盜出來的寶貝,拚命的呼救,那裡是他們的營地,那裡還有他們的同伴,他們認得所以狂喜。心臟因恐懼和狂喜而瘋狂的跳動,是全身最有活力的部位。陰沉的天空下,山坡上,三個人瘋狂的呼喊、奔跑,營地中終於發出淩亂的手電筒光亮。有的光亮朝著他們跳動,顯然是有人來接應他們了。覺妄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麵的一切,不再去理會那幾個命大的人。

山,在黑暗的雨幕中朦朧、威嚴甚至恐怖;天,在雲霧中模糊、開闊甚至陰沉;風驟起吹過他的靈魂;清雨零星穿過它的靈魂。覺妄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見過的風雨,隻覺得隻有現在眼前的一切是最鮮活的,和黑暗的地下比起來,是那麼的多彩,那麼的有活力,這就是活著。可是看到的這些“活著”,卻無法實實在在的觸碰到。

看得見風吹草動卻感覺不到風吹到臉上的涼意;看得見雨打草濕卻感受不到雨水滴在身上***即便如此,“活著”這個詞第一次從意識裡冒出來,他依然感覺到靈魂深處的悸動。內心的激動和不安,讓覺妄更加覺得寂寞和痛苦。下意識的去捕捉那些跳躍的光斑,光斑籠罩著的人奔跑著,那就是活著,雖然他們是那麼的脆弱,可是卻讓他無比羨慕。活著,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感覺?

有人逃出了可怕的古墓,拿出了埋藏百年的古物,他們聚在篝火邊,一件一件的檢查分包,他們要離開這座山,這座留下他們很多兄弟生命的山。死者已矣,活著的人要為活而努力。做他們這一行的,早已經在各種危險的古墓中看淡了生死。

看著那些人連夜下山,雨絲漸漸密集起來,淋濕世間的一切,卻不肯點濕自己的靈魂。覺妄仰麵迎雨,也無法感受到雨水的滋潤。看著那些人被雨淋濕的頭發和肩膀,從沒有過的嫉妒,卻不經意看到他們厭煩雨水的模樣。憤怒從心底滋生,明明是他那麼想要感受卻得不到的東西,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然敢厭煩。一串咒文從腦海裡鑽出來,重複了。立刻,一道白亮亮的電光從天空中直擊地麵。一個人應聲倒地,這一變故,不僅擾亂原本安靜逃跑的盜賊,覺妄自己也嚇一跳。

混沌中,輾轉遇到了好多人,他不停的奪取生命吞噬人靈。奪走的生命越多內心越亢奮,直到遇到老倒,看著老倒熟悉的麵容,覺妄猛然清醒,原來這些並不是自己的意識而是那個贔屭靈的記憶。

想透這一層,覺妄很快從幻覺中清醒過來。安靜的房間裡,老倒躺在旁邊的床上鼾聲大作,桌子上裝著青銅壺的盒子安靜的擺著。心肺劇烈的疼痛讓覺妄麻痹的神經複蘇,原來一切都是幻覺,是贔屭靈攻擊他時殘留下的意誌。

贔屭靈遠遠的退開,麵對著覺妄嚴陣以待。它沒想到,自己的生殺大權在這個長頭發小子出現後戛然而止。那小子口中嘮嘮叨叨念叨的長篇大論,竟然可以讓它招不來風雨,甚至使不出力氣。難道,這小子是自己天生的克星?

贔屭第一次意識到什麼是無力和恐懼。與此同時,它心中的怒火更加灼燒的厲害,它憤怒得更加想要力量,想要能夠毀滅一切的力量。在得到力量以前,不能再跟這小子硬碰硬。雖然這小子比曾經碰到的那些人都年輕,可是他身上卻有著那些人所沒有的某種力量。那些人看不到它,而且對它的懲罰毫無抵抗能力。可是這小子不一樣,不僅能夠與它抗衡,並且可以看得到自己。可是,如果看得到,那麼為什麼不肯交流呢?

贔屭遠遠退開,跟覺妄保持著距離觀察他,它周身黑霧越發淡了。他真的看得到我?贔屭第一次產生這樣的疑問,思考良久,贔屭突然安靜下來,它疑惑的看著覺妄說道:“小子,隻要你不再念經,那我就老老實實呆在真身裡,絕不再出來害人。如果你聽到的話,就點點頭。

覺妄那廂自顧自的念經,哪裡會給它半點回應?原本覺妄就看不到它,更聽不到它的聲音,隻不過能感受到周遭空氣的異樣而已。

良久後,贔屭突然發出難聽的笑聲,大笑道:“你不會是看不見咱吧?難道你不是天陰眼?”見覺妄不理它,自顧自的念叨著,再一次確信覺妄確實看不見它。沒辦法交流,如此無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贔屭呆愣的琢磨半晌,在房間裡轉了幾圈,自言自語道:“再被這小子念幾天,咱就真的要被淨化了。跟著他們走,還不如舍棄真身,留在這裡做個遊靈,陽氣吸食夠了老子不成仙也可以成妖,到時候一定要找這個小子報今日之仇。”如此這般決定以後,贔屭直接穿門而出。

這裡本就是旅店,人多又雜。贔屭樓上樓下的轉了幾圈,非常高興的發現,這裡人多靈氣旺。雖然沒有純陰命格的人能給它附身,不過隻是能飽飽吸食靈氣都比那黑暗的墓裡好太多。它腦中的意識又提供給它新的線索,自從遇到覺妄後贔屭就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地麵上的人並不是任由他隨意宰割的,也有很厲害的家夥能夠克製它。既然這樣,它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隨意殺人,免得惹來比這小子更厲害的家夥,直接把它滅了。

贔屭靈是聰明的,它腦中的意識立刻告訴它,不需要去殺人,隻吸食部分靈氣,既不會害人命也可以滿足它修行的需要。可以慢慢變得更強,又不會招來厲害的家夥對付自己。做遊靈也沒什麼不好,這樣更自由,更加隨心所欲。

它從一樓開始一間間的溜達,溜達到三樓的時候,已經吸食不少人的靈氣,身體也充盈很多,這樣的收獲讓它十分滿足。漂浮在空中,俯視著三樓的所有房間,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它的食物,它如同君主俯視自己的領地一樣,再沒有比這更讓它滿足的事情了。當然,如果能夠把那個小子的靈魂吃掉,那才是最開心的。

三樓漆黑的走廊裡,安靜得如墓中,昏暗的月光穿透玻璃,把全部的黑暗驅散,染上灰蒙蒙的顏色。突然,一個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接著一個人影站在灰暗中,跟贔屭對視。

贔屭從墓中出來,一直沒有感受過跟人對視是什麼滋味,它遇到的人都看不見它,連那個很特彆的小子都看不見它。可現在,它第一次實實在在的被人盯著,第一次感受到,被一雙眼睛注視著,竟然能夠讓它這麼的不舒服。通過遇到覺妄,贔屭比從前小心翼翼了很多,它腦中盤旋著著各種各樣的咒文,它可以有很多種方式殺掉一個人,可是現在,它選擇觀察。那人站在門口差不多有一分鐘的時間,或者更短。便大步迅速的朝贔屭靠近,贔屭還沒反應過來,那人突然極其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抓住浮遊在走廊上的贔屭靈體,那速度快如閃電,贔屭根本來不及掙紮,甚至連一句完整的咒文都沒念完,就被猛的塞進一個兩手掌大小的白色瓷瓶裡。贔屭毫無預兆而且毫無反抗之力的,就這樣被俘。直到被壓製在那白色瓷瓶中的時候,它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明明不曾被看見的自己,竟然能被人徒手抓到?

覺妄念了一夜的經,天亮時分才咳嗽著起床打水洗臉。老倒睡得跟死人一樣,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不過也幸好有覺妄這一晚的念經,使得老倒沒有被贔屭吸食靈氣。

早上剛過八點,兩輛軍綠色越野車開到旅館附近,下來四個黑西裝男子,一見老倒出來立刻畢恭畢敬的九十度鞠躬,齊聲喚道:“爺!”老倒擺擺手,他們上了車等待。

覺妄抱著紅漆盒子,走在老倒前麵,隻瞄了一眼那些人就繼續盯著盒子發呆去了。他現在心肺火燒火燎的疼,忍不住一聲接一聲的咳嗽,咳出來的清痰都帶著血絲。覺妄從小在寺廟長大,對不乾淨的東西很敏感。昨天他看到紅漆盒子的第一眼就感覺到,這裡麵的東西非常不詳。本以為楞嚴經可以起到護身壓製邪物的作用,卻不想這贔屭靈如此厲害,在他佛法加持下,仍然能夠傷害到他。一時間,覺妄明白,他的賺錢之路,可能比想象的要坎坷。

不過有件事十分奇怪,覺妄從剛剛抱起盒子開始,就覺察有些奇怪。昨天感覺到的那種強烈的不祥之感,此刻竟然消失得乾乾淨淨。靈突然消失這種事情他從沒遇到過,他不認為隻是念一晚上的經就能把這靈淨化,但事實是,這靈確實消失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很難形象,更加找不出因由。覺妄心中莫名的不安,甚至有些擔心贔屭靈。

昨夜,窺視到贔屭靈的記憶以後,覺妄漸漸覺得自己似乎開始理解靈的存在,並且想要承認它們的存在,強烈的希望它們是存在的。在這個世間,尋找著自己存在的意義,追尋活著的價值。

六個人兩輛車,火速啟程。他們的目的地是楚南省的省會潭州市,由於攜帶的物品,使得他們不能搭乘火車或者飛機,而且汽車也不是全程都可以使用。最近道路交通管製嚴格,隻能找些沒有收費站的土路走,或者乾脆棄車。空車過了交通崗的檢查後,等人步行帶著青銅壺走過去再坐車前行,如此這般的折騰,到達潭州時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趟總算平安無事的走完,老倒收了錢,大方的甩了十張紅票子給覺妄。覺妄捧著紙鈔觀察,聲音沉沉的問,這是什麼。老倒當時就樂了,告訴覺妄這叫錢,是現在市麵流通的貨幣,可以用來買東西。末了他還試探的問覺妄,是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不過沒有得到任何答複,因為覺妄根本不懂“穿越”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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