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風來得突然停的也快，風過，夜晚再次安靜下來。
覺妄指著人行道邊沿，低聲道：“陣的邊沿在這裡。”
土子跟他對望一眼，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格外凝重，認真的點了下頭。覺妄上前一步，在人行道邊盤膝而坐，雙手結左右水瓶印，無聲的誦念經文。土子站在他身後，緊盯著鬼樓周圍。
經文頌罷，就見覺妄掏出度厄橛，快速的在空中畫了一個佛字，頓時佛光大盛。
“嗡阿吽班渣咕嚕……”接著，覺妄手持度厄橛指地，在他身前寸許的地方，用力劃過，隻聽噗的一聲，同時，覺妄佛咒的最後一個字如洪鐘的般響起。
“吽！”
周圍的空氣立刻快速流動起來，覺妄緊攥度厄橛嚴陣以待。站在他身後的土子突然縱身上前，笑嗬嗬的道：“來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泣天已經在手，土子穿過馬路衝到鬼樓前，當啷一聲，泣天劍似乎與什麼碰撞上了。覺妄焦急的看著土子的身形，土子正在跟他看不見的東西戰鬥，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心底鑽出無儘的沮喪與不甘：為什麼我看不見？為什麼我這麼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蠢和尚！”
“小法師！”
伏澤和喬淵異口同聲，可是覺妄這時連喬淵的聲音都聽不到了，腦袋劇痛欲裂，從眉心處開始向四周蔓延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胃裡一陣翻滾，“哇”的一聲，覺妄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不過吐出來以後，身心立刻輕鬆了許多。心底的躁動漸漸平複，頭痛也開始消退，覺妄大口呼吸著，開始思索自己剛剛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躁動起來，心中那強烈的不甘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他一向認為看得見看不見，隻要隨緣就好，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在意這件事，更加不認為自己會在意得差點失心。
“沒事吧小法師？”喬淵焦急的追問。
“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伏澤有些不安：“喂，喬淵，你有沒有注意到，剛剛蠢和尚好像跟平常不一樣。”
喬淵歎口氣，他看不出問題所在，也完全不知道覺妄到底怎麼了。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蠢和尚接收了你這個惡靈做寄宿靈，所以心性被你影響了？”
喬淵好氣又好笑：“你怎麼聊著聊著就甩鍋呀？這鍋我不背。”
“我不是開玩笑的，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人嘛，心性再單純善良那也抵不住惡靈的侵蝕，我看啊，如果你離開蠢和尚，他估計就好了。”
“行了，我算是知道你有多希望我離開了。不過，彆做夢了，我不可能離開小法師。”
這邊，喬奎和伏澤吵嘴架，那邊土子正戰的熱火朝天。就見他的身影一會閃躲一會突擊，一會上天一會遁地。覺妄瞧著突然心中又泛起不一樣的情緒，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土子那麼強悍的。
泣天發出嗡嗡的鳴響，土子一縱身，跳上了鬼樓樓頂。覺妄感覺到，旋轉的氣流也隨著土子衝上樓頂。看準這個時機，覺妄如離弦的箭一般衝進鬼樓。
這一次的樓裡跟昨晚完全不同，讓人壓抑的靜謐消失了，周圍有著屬於正常世界的噪音。覺妄心中多少有些自滿，畢竟是他破了這廟靈的陣。
爬到五樓，就看見李暮瘦弱的身影坐在台階上，身子軟踏踏的倚著牆麵，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可是眼睛卻異常明亮。
“大哥哥，是你嗎？”聽到覺妄的腳步聲，李暮艱難的伸出手。
覺妄二話不說，一手抓住李暮的手腕一手攔住她的腰身，直接把人扛起來就往樓下衝。廟靈有多厲害他不知道，土子能拖住廟靈多久他不知道，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鬼樓，離開廟靈控製的範圍。跑到馬路對麵的人行道上，李暮就安全了。
李暮想掙紮，可是太多天不吃不喝，已經消耗了她全部的體力，現在她連叫聲都發不出來，隻是痛苦的哭泣，低聲說著她不要離開，她要等大哥哥。
覺妄哪裡管的了她的情緒，扛著一個人下樓並不是輕鬆的事情，好幾次差點把李暮扔出去。剛剛跑到二樓，眼看著轉個彎就能衝出樓門了。突然，“哢嚓”一聲驚天的巨響，覺妄隻覺得樓在劇烈搖晃。
“地震了？”喬淵驚呼。
伏澤哼了一聲道：“這是廟靈的怒氣，他已經知道咱們要帶走這丫頭了，不過被土子纏住沒有辦法。”
樓內晃動得越來越強烈，覺妄站立不穩，隻能放下李暮把她禁錮在懷裡，抓住樓梯扶手讓兩個人都不會摔下樓去。
下一刻，覺妄看見了讓他最驚魂的一幕，眼前的地麵砰的一聲裂開了，樓梯中間裂開一道拳頭寬的裂縫，碎石劈裡啪啦的順著裂縫滾入地底。
不能再停留了，否則他們都得掉下去。覺妄打橫抱起李暮，一屁股坐在扶手上，向下一滑到底。扶手轉彎處，覺妄腳勾住扶梯欄杆，身體借力一轉，順著最後一截扶手滑下去。雙腳落地毫不停留，飛奔衝出樓門。
周圍泛起陣陣灰塵，覺妄抱著李暮衝出來，來不及觀察馬路上有沒有車輛，逃命似得橫穿過來。突然，土子大叫一聲從樓頂跳下。覺妄大驚，回頭查看的瞬間，猛地感覺到耳邊出現一道氣息。
他心裡發緊，兩腿不受控製的加快奔跑的速度。
突然，一聲輕輕的歎息。
“把她帶走了就不要再讓她回來了，這裡很危險。”
覺妄心中疑惑叢生，終於跑到人行道上，這是他和土子判斷出的安全地帶。覺妄忍不住回頭看鬼樓，樓麵裂開一道很大的裂縫，把樓從中間一分兩半，看起來搖搖欲墜可是卻並沒有倒塌。
土子漫不經心的走過來，看了眼覺妄懷裡的李暮，然後指著覺妄的臉哈哈大笑。
“小法師，你這臉實在太好笑了，一層灰比青葙擦的粉底還厚，哈哈哈哈。”
李曉接到電話後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醫院，方青葙把住院的手續都交給李曉：“李暮現在情況很穩定，不過脫水有點嚴重，醫生的意見是讓她好好休息。你這回可要看住她，彆再讓她亂跑了。”
第二天下午，方青葙收到李曉的尾款轉賬信息，樂嗬嗬的給覺妄和土子算分成。
“哎，對了，那個廟靈長什麼樣子？”
土子研究著方青葙所謂的六四分算法，隨意的回答：“看過武俠片吧？跟主角差不多，臉嘛，挺帥的，雖然比我還差點。”
“有機會還真想見見，畢竟廟靈在過去也是大神靈的。”
“我猜，廟靈可能並不想害李暮。”覺妄把他逃離鬼樓時聽到的話說出來。
土子點了點屬於他的錢收緊進裡：“當然了，廟靈是接受人類祈願，保護人類的。如果不發生什麼大的變故，是不會主動傷害任何一個人的。我看啊，如果不是那小丫頭自己作死跑進去，廟靈也不會把她怎麼著。”
方青葙刷著微博說：“對了，我聽說鬼樓的地基都裂了，大家都猜測那樓用不了多久就得榻。”
覺妄突然有些不忍：“如果樓榻了，廟靈又沒有住的地方了，能不能讓他跟著咱們？”
土子滿臉的不可置信：“小法師，你怎麼什麼都想拉來組隊呀？有一個喬淵、一個唐卷宗還不夠啊？還不嫌亂嗎？再加個廟靈，咱們隊真的五毒俱全了。”
覺妄倒是不以為意，人多熱鬨，不過遺憾的就是他看不見廟靈。
吃過晚飯，方青葙回家休息，土子給唐卷宗講他的英雄事跡，覺妄入定冥想。
眼前黑暗漸漸消失，昏暗的光亮下，覺妄看到一個片廢墟，這裡是哪裡？覺妄心中產生莫名的悲涼感，這似乎並不是他的心情。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