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門獨院的平房，玄關左右兩個臥室，走廊直通到廚房。老式的房子沒有客廳這種設置，招待客人的地方就是臥室。玄關右手邊的臥室是老爺子的房間，裡麵有床、沙發、衣櫃和寫字台，四張一套的簡易圓凳，三張羅成一摞，另外一張上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皮膚非常白，看起來有點像白癜風患者，穿了一身黑西裝，顯得臉更白。
“小叔，有客人呐？”
老爺子把切好的西瓜擺在寫字台上，搬出凳子請覺妄和土子坐下：“這位說是大軍請來的大師，你們不是說房子裡鬨鬼嘛。”
“大哥可真是多管閒事，我不是說我們倆去找大師嗎？他人呢？”
“上午就帶著孩子們出去玩了。”老爺子看向土子和覺妄，“這兩位也是大師呀？”
“是呀是呀，我們都請來了，大哥真能添亂。”
土子笑嗬嗬的道：“沒事，人多力量大，一起看看吧。”
“我叫柳鳴，請問兩位大師貴姓？”男人伸出他白的快透明的手。
土子輕輕握了一下手：“大師什麼的可不敢當，我姓方，他姓伏。”
“方老弟和伏老弟，你們是哪一路的？”
覺妄對於土子說謊很不高興，土子不以為然，回答：“我們是野路子，沒有師傅教。柳大師哪一路？”
柳鳴招招手，立刻有三個靈從他身體裡鑽出來：“我是養靈師。”
土子神情僵硬了一瞬，隨即笑起來，刻意不去看那三隻靈：“養靈師是什麼？”
覺妄十分不解，土子這是抽什麼風。他仔細看了看柳鳴的三隻寄宿靈，一隻鷹、一隻鼠、一個人。這配置，平時應該挺有趣的。
“哦？這位兄弟能看見靈？”他並不驚訝看向覺妄。
“勉強能看見一些。”覺妄老實回答。
“兩位老弟連養靈師都不知道，看來是剛進這行吧？”
“確實，入行時間不長，才幾個月。”土子憨厚的回答。
覺妄琢磨了一番，如果把他和土子相遇開始算作入行的話，那時間確實不長，隻有幾個月而已。從這點來看，土子也不是完全在說謊。這邊三人說著話，那邊三人驚呆了。這種對話，對於平常人來說，十分詭異。不過，兩個女人除了驚訝之外，還有點不高興。感覺，土子和覺妄好像被柳鳴比下去了，她們兩個折了麵子。
“三位大師，要不你們給瞧瞧這房子，看看是不是真有問題？”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達成共識，一起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廚房很大，廚具一應俱全，顯然老爺子平時經常做飯。老爺子跟在三個人身後，一個一個的給他們介紹，櫃子裡有什麼，碗筷都放在哪，冰箱裡有什麼剩菜，前幾年把火灶扒了換了天然氣，問是不是灶王爺生氣了。
從交談中能感覺到，老爺子很鎮靜，並沒有多害怕。看完廚房又去倉房，一般情況下，倉房最容易積攢陰邪之氣。老爺子繼續給他們介紹，這裡是大米那裡是麵的。
“老爺子，我聽說您老耳朵背了，怎麼現在看著不像啊。”土子問道。
老爺子往耳朵上一指：“這不是帶著助聽器嘛。”
土子十分好奇，湊過去仔細瞧瞧，他還沒見過助聽器這種高科技產品。覺妄也好奇，十分不解那麼一個白色圓圓的小東西，塞在耳朵裡，怎麼就能幫助聽力了。原理什麼的，他們確實不懂。
“廚房和倉房都沒什麼問題。”柳鳴認真的道，“還有其他房間嗎？”
“有。”老爺子領他們回到玄關，推開玄關左手邊臥室的門，迎麵撲來一股紙墨香。
四人魚貫而入，就看見滿屋子的畫。窗邊擺著一張桌子和一個畫架，桌上一副沒完成的水墨畫，畫架上是一副畫完的水彩。內容是一座綠意濃鬱的山林裡，一隻若隱若現的火狐。
“老爺子，這是您畫的？”土子問。
“是呀，一點小愛好。”
“這牆上的畫都是您畫的？”土子指著掛了滿牆的話，十分佩服的問。
“有些是年輕的時候畫的，這邊的都是這兩年畫的。”
“畫得真好看。”覺妄誠懇的說。
“你喜歡哪副就拿去，送給你們啦。”老爺子特彆大方。
兩個中年女人跟進來，問道：“不是有個故事說畫裡的人變成鬼了嗎？大師您看這房子鬨鬼，是不是畫的事？”
覺妄剛要回答，土子大聲道：“說得有道理，不是還有故事叫畫皮嗎？那都是畫的問題。”
老爺子聞言，立刻激動的道：“不會不會的，我這些畫都是平常的畫，不會鬨鬼的。”
“哎呀小叔，您不懂，那畫要鬨鬼，可不分是誰畫的，沒準是哪個鬼喜歡您的畫，就住進去了呢。大師您說，有沒有可能？”
土子認可的點點頭：“沒錯，也不是沒有可能。”
柳鳴笑容和煦的問道：“兩位大姐，你們遇到的鬼什麼樣？”
“那哪看見呀？真要看見，我們估計都被嚇死了。是聽見的，昨晚聽見有小孩子說笑聲，我家孩子還說半夜有人摸他臉，我外甥說有人揪他頭發。”
“你們昨晚住這個房間了？”柳鳴繼續問。
“那倒不是，我們住的對麵。這屋子都是水墨和油彩的味，聞時間長了，怕對孩子身體不好。”
“這屋，昨晚是誰住的？也遇到鬼了嗎？”柳鳴問。
“昨晚我小叔住這屋。”
老爺子使勁搖頭：“這房子我住幾十年了，從來沒遇到過鬼，也沒聽見過怪聲，更沒人摸我這個糟老頭子。”
“哎呀，這就奇怪了。”土子驚訝的道，“如果這畫裡有鬼，那老爺子住這屋，怎麼沒感覺呢？”
兩個女人一時無言，隻能搖頭說不知道。柳鳴意味深長的看了土子一眼，轉頭去看覺妄。
房間四周的牆上掛滿了畫，有的畫山水、有的畫人物，每一幅都栩栩如生。覺妄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畫，看得入迷。
“小夥子喜歡畫嗎？”老爺子見覺妄看畫很認真，熱情的問道。
覺妄誠實的搖頭：“我不懂畫，所以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畫掛在一起，覺得新鮮。”
“你倒是誠實。”
覺妄發現角落有一幅與眾不同的畫，畫麵很灰暗，霧蒙蒙的四周隱藏著很多朦朧的影子，這些影子似乎是聚在一起圍觀著什麼。這幅畫跟老爺子其他的畫作大相徑庭，掛在一起顯得很突兀。覺妄很好奇，問這幅畫的是什麼。
老爺子嗬嗬笑了兩聲說道：“那幅啊，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有一天睡午覺，半夢半醒的時候，就看見周圍是這樣的一幕，醒來就畫下來了。”
“夢境？”
老爺子笑著搖搖頭。
覺妄繞著床走了一圈，床頭的牆上掛著三幅畫，看起來最為年久。一副雨中橋、一副月下梅、一副少女挽發圖。
“這畫上的人是您妻子嗎？”覺妄最喜歡那副挽發圖，女子的背影看起來纖瘦溫婉，長發在她兩手中像柔絲。她麵前的鏡子，隻影出她小巧的朱唇，抿著一絲笑意。
老爺子苦笑：“不是。”
覺妄發覺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準備去看彆的畫，低頭就看見床腳裡側露出一點銀色金屬鏈子。
“您的東西掉了。”覺妄說著彎腰去勾住鏈子，拉出來發現竟然是一隻懷表。突然，覺妄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背脊頓時冒出一層涼意，指尖觸碰到懷表的金屬表麵異常冰冷。
老爺子看見覺妄手中的懷表突然激動起來：“哎呀哎呀，小夥子你真是好人，竟然幫我找著這個老夥計。人老了就是記性差，總是丟三落四的，這懷表丟了好些日子了。還有其他些個東西，要用的時候一個也找不到了。就我這畫筆，都不知道丟了多少個了。”
覺妄一言不發，認認真真的環視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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