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聲響打斷了覺妄的思緒，他一直沒有仔細去看柳鳴的長相，隻記得非常白，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也很困難。咚咚聲很微弱，響了幾聲就消失了，不過在安靜的午後也算明顯的。
覺妄和土子立刻對視一眼，確認對方都聽見了。土子的耳朵非常靈敏，但也沒判斷出聲音是從哪傳來的。
“有什麼感覺嗎？你對靈一向都很敏感。”土子問覺妄。
覺妄想了想回答：“其實沒有很明顯的感覺，但總是覺得隱隱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土子環視一圈屋子：“看來這房子確實需要好好調查一下。”
老爺子睡醒後，土子提出今天留下調查，老爺子很熱情的留下他們過夜。
整個下午，咚咚聲總會不時的響起，很短暫就消失了，有時候不去刻意聽甚至都聽不到。土子和覺妄的調查，一時間陷入瓶頸。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也沒感應到靈。
白天明顯變短了，吃過晚飯，太陽已經下山。老爺子去畫室畫畫，土子和覺妄在旁邊看熱鬨。老爺子作畫時很投入，忘我的揮灑著筆墨，還真有幾分大家風範。
認真看熱鬨的覺妄，漸漸發現一點異常。他很難形容自己感覺到了什麼，於是拉過在一邊看畫的土子，指了指老爺子，小聲說：“有沒有看到什麼？”
土子在老爺子身後轉一圈，眉頭漸漸鎖緊。邊思考邊搖頭，似乎在否定自己的想法。
“活著的生命的靈是生靈，”土子小聲說，“生靈有著濃鬱的靈氣，人靈為生靈之最，所以可以供養寄宿靈。”
覺妄點頭，表示受教了。
“人靈的靈氣強弱也是有差異，這種差異是天生的，與身體素質、年齡等沒什麼關係。這老爺子的靈氣，屬於比較強的那一類。”
覺妄頓時來了精神：“所以我感覺到的沒錯，圍繞在他周圍的，是他自身散發出來的靈氣？”
土子小聲道：“這老爺子的靈氣，做養靈師都夠格了。”
又是養靈師，覺妄現在對養靈師這個職業，有點抗拒。隻要牽涉到養靈師，就絕對沒有發生過好事。至少，在他身上是這樣的。
“你說，出來吵鬨嚇唬人的，會不會是老爺子的靈氣？”覺妄問。
“不會，靈氣沒有自我意識，不可能做這種事。”土子斬釘截鐵的道。
“你說，那個柳鳴來這裡，會不會是因為看上了老爺子，想拉他進風古堂，做養靈師？”覺妄腦洞大開。
土子躊躇了一下，回答：“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為什麼總是要我們回避風古堂？”覺妄突然問出一個犀利的問題，潛台詞就是，你跟風古堂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因為風古堂很危險。”
“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土子抿嘴輕笑，“行了，看來這房子到底有什麼貓膩，咱們還得在這過一夜才能知道。我先去睡了，沒準半夜會被摸臉或者揪頭發弄醒呢。”
被他說的，覺妄有點發毛。
兩人在對麵的房間躺下，土子很快睡著了，他的傷還沒好全，最近很嗜睡。覺妄卻根本睡不著，眼睛四處亂看，總覺得某個角落裡，有雙眼睛正盯著他們。
夜深了，世界漸漸歸於平靜。覺妄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伏澤卻從玉裡鑽出來，守在他身邊。
時間剛過零點，屋子裡的溫度驟然下降。伏澤和蒼露同時打起精神，土子也在這時突然睜開眼睛。一陣微弱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好像是腳步聲，很多很細碎的腳步聲。漸漸的，聲音大起來，腳步聲裡還摻雜著說笑聲。
那是小孩子的聲音，很多小孩子。土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看著伏澤朝覺妄指了指，伏澤立刻明白，點點頭。土子輕輕的走到門口，剛要開門，就聽到門外的聲響更大了。
一群孩子在嬉笑吵鬨，有人說把畫筆藏起來，有人說要把老爺子的頭發剃光，還有人說把那塊懷表砸碎，等等，說話的人太多，一時間就好像進了菜市場。
“對了，你們說那些討厭鬼是不是還住這裡呢？咱們去嚇嚇他們，把他們嚇死好不好？”
立刻，很多聲音附和。接著，就看見矮小的半透明人影，一個個的穿門而入，在看見門口正握著門把手的土子時，人影都僵住了。
“那幾個討厭鬼呢？這家夥是誰？”有人影問。
“他好像在看著我們。”
“呀，好可怕。”
“是討厭鬼們的幫凶。”
二十幾個小小的半透明人影聚集在門口，七嘴八舌的說著，對土子指指點點。
“你們是什麼東西？”土子不客氣的問。
一眾人影，立刻傳出尖叫聲：“呀，他在跟我們說話，好可怕，他竟然看得見我們。”
“快跑。”不知道是誰一聲令下，眾人影立刻蜂擁著穿門而出。
“想跑？”土子開門追了出去，可惜，門外已經什麼都沒了。人影們，憑空消失了。
土子十分驚訝，即使是修行千年的他，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覺妄一夜好眠，一睡醒就聽蒼露講述土子昨晚的奇遇。
“看來，這裡確實有靈，委托人並沒有騙我們。”覺妄認真的做出判斷。
“不容易啊，”伏澤意外又驚喜的說道，“咱們小法師終於知道，對人懷揣警惕了。”
蒼露不了解，追問伏澤什麼意思。
“你來的晚不知道，咱們小法師以前，那可是從來不相信人會說謊的。現在竟然會懷疑委托人說謊，你說是不是進步？”
蒼露苦笑：“我倒覺得是悲哀。”
“人嘛，在欺騙中成長，很正常。”土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接話道。
三人坐下來吃早飯的時候，老爺子詢問他們捉鬼捉得怎麼樣，到底有沒有鬼。覺妄正要如實回答，土子趕緊攔住他說：“目前還沒調查出什麼線索。”
老爺子哈哈笑：“我就說嘛，這房子我住一輩子了，怎麼可能有鬼？”
“老爺子，聽說您總是丟三落四的，您今早有沒有發現丟了什麼東西啊？”土子有意無意的問。
“可讓你說著了，懷表又不見了。”老爺子重重的歎口氣，“不過，沒了就沒了吧，這一輩子都快過完了，也沒什麼惦記的了。”
吃過早飯，老爺子又去畫畫，顯然已經不把覺妄和土子當客人了，讓兩人自便。
不久，委托他們調查的兩位中年女人來了，拉著他們偷偷詢問調查結果。
土子還是說謊：“目前沒什麼發現，不過，能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還需要調查。”
“你看，我就說房子有問題，小叔還不信。大師，你們可得好好查查，把鬼都殺了。”
這時，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進院子，老遠就朗聲道：“今天可真熱鬨，你們姐倆又來了？以前怎麼不見你們跑這麼勤快？”
兩女人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你能來看小叔，我們就不能了？”
“就是，你也彆陰陽怪氣的說我們了，你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咱們是半斤八兩。”
土子趕緊抓把花生吃起來，拉著覺妄小聲說：“這是要唱大戲呀，快來看戲。”
覺妄不解，這也沒有戲台子，怎麼唱戲？
男人邁著八字步走過來，看見土子和覺妄，陰陽怪氣的道：“呦，這倆人誰呀？都領小叔這來了？”
“你什麼意思？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女人尖叫。
“這是我們請來捉鬼的大師，說起來，這事我們都說不用你管了，誰用你多管閒事，請人來看的？”
男人楞住了，半晌嗬嗬乾笑兩聲：“讚贓嫁禍這一套都學會了，我可不信小叔這有鬼，我請什麼大師？”
“裝什麼呀，昨天那個白得嚇人的家夥，不就是你找來的嗎？”
男人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我根本就沒請人來，你們胡說什麼？”
兩個女人頓時冷嘲熱諷起來，說男人敢做不敢當。男人氣急敗壞，大吼自己沒找過什麼大師。
土子和覺妄默契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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