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看著蕭禦，眼角疏淡的神光依舊波瀾不驚，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
這一次，蕭禦愈加駭然，他恍然驚覺，這一幕幕都和之前全然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一切太過真實，真實的完全不像是幻境，仿佛他真的回到了當時，重新麵對所有的一切。
失去一生摯愛，曾經將蕭禦所有的一切儘數擊潰，當日他沒有成功擊破魔尊，致使風淩月最終隕滅，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讓魔尊傷害風淩月。
“不要這麼做！”蕭禦目光森然，散發出洪荒殺氣，“不要傷害他！”
蕭禦一念飛轉，神海之中驀然神光縱橫，結成蒼莽大陣，將弑神殿重重封住。
當日他以七絕神劍之力，最終卻完敗於魔尊之手，這一次他作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他雖有兼修數重神通，但真正能夠製衡魔尊一二的，隻有始源神珠。
所以蕭禦才毫不猶豫地運轉神珠之力，即使不能擊破魔尊，隻要能夠將他封禁其中，無暇傷及風淩月即可。
魔尊仍舊坐於千神階前，看著漫天紫光，右手虛然一握，重重紫芒恍若被無形之力牽引一般，儘數沒入魔尊掌心。
“什麼！”
蕭禦心神猛然一震，即使是運轉神珠之力，也完全不能對魔尊形成半分封禁嗎？
魔尊的笑容愈加疏淡，“以你現在的境界，還遠遠不足以阻擋我想做的事情。”
蕭禦的心神瞬間慌亂到極致，他很清楚一但落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是無論他如何運轉神力，都不能撼動魔尊分毫。
魔尊目視九天，望儘三界，“結束了，不過這對於你來說，或許是一種新生。”
“不！”
蕭禦縱然精修大道數十年，已經修成今日境界，但是魔尊的這句話仍然瞬間斬斷他所有的驕傲，“不要傷害她！不要！我可以遵循你所指引的路，我也可以按照你所想的去成長，隻要你不傷害她。”
魔尊的目光在這一瞬間似乎發生了不同，他看著蕭禦，沉沉說道，“你身後有妖族億萬，都將一身生死寄於你的身上，你卻要按照我的指引成長，對於這些信賴你的族人而言，未免太過殘忍了一些。”
蕭禦矍然抬首，這一瞬間，他終於完全理解這一切了，原來太皇天神重現過去，就是為了讓他重新審視自我，做出不一樣的決定。
可是，即使明知這一切是虛假，即使知道他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結果仍然不會有半點改變，但他還是做不到。在蕭禦心中，三界大道，宇宙眾生的確都很重要，可是無論在什麼時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心中所摯愛的那個人。
魔尊悄然一歎，“所以說，人終究都是自私的，一念所執，神魔相彆，一念之差，如隔三界。”
蕭禦茫然地看著魔尊，他不知道說出這番話的，究竟是魔尊還是太皇天神，但是他很清楚，這就是太皇天神對他為何成魔的解釋。
“既然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麼他們也隻有接受自己的命運。”
一語未落，月光漫天，蕭禦看到風淩月在一瞬之間，悄然湮滅，體內紫芒驚天，倏然迸射而出，化形於星河之間，九天之外，一劍淩然而至，正是神陽九劍。
風淩月就此隕滅，而他體內的神珠也被魔尊擷取，如果不是九陽及時趕至，將他送到十光佛界，如今三界之內已經沒有他這個人。
在風淩月隕滅的瞬間，即使明知一切都是幻境，可是蕭禦心中的痛楚卻仍然這麼真實，也許即使終此一生，這份疼痛都會始終印刻在靈魂深處。
但或許是因為已經經曆過一次的緣故，這一刻蕭禦似乎並沒有那麼的絕望，他的目光反而像是被有意安排了一樣，同樣落在了妖族身上。
十萬妖界八族高手都站在他的身後，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失望至極的神色，原本戮力凝結的戰意，在這一瞬間儘數化為絕望。
蕭禦看著這些眼神，心猶如被利刃劃過一般，生出無比真實的痛感，這種痛感和風淩月的隕滅並不相同，卻又隱隱有相似之處。
之前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所有的心神都儘數傾注到風淩月的身上，沒想到命運流轉，最終卻在渡劫之際，於太皇黃增天上看到了這些曾經被他忽視的一切。
蕭禦並非不愛自己的族人，相反，縱然是曾經欺淩他無數的蕭族，在修武有成之後，他也再沒有過對蕭族生出半分怨恨。
無論是蕭族，還是朝帝大陸上的所有人，還是十萬妖界的所有妖族，都是他至為珍視的同族，但是這一切在風淩月麵前，似乎都變成了幻影，無論他擁有怎樣的仁善，也無論他心中有多少大道，最終目光所至，三界之中也隻有風淩月一人。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無論歲月如何流轉。
隻是，世間真的沒有兩全的辦法麼，風淩月和所有的族人處於對立的兩麵，究竟是因為魔族看準他的破綻而故意為之，還是這是他在修武一道之上，最終要麵對的難題？
蕭禦不知道，也想不清楚這一點，他隻想得到一個更完美的結果，但是現在卻至為殘忍，他所要的一切都不會得到。
然而，如果他在那一刻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難道他的族人就會得到真正的拯救嗎，蕭禦並不認為會是這樣，若是始終不能兩全，那麼無論他選擇哪一方，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差彆。
這是蕭禦心中唯一篤信的一點，所以他才始終執守一念，無論如何艱難，都試圖達成一個完美的結果。
“癡子仍在冥頑之中——”
太皇天神的聲音忽然響起，“看來這一條神罰之道，你終究是很難過去了，不過你還有很多時間，在生命的儘頭到來之前，你仍然可以做出各種的嘗試。”
蕭禦微微一凜，神念一動之間，眼前光影縱橫，再度墜入無邊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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