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的心重重沉了下去，原來這是一個無儘的輪回，如果他不能找到最終正確的答案，就會被永遠封禁於此。
可是，怎樣才算是正確的答案？在這樣一次一次的輪回之中，將無數次麵對摯愛隕滅，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根本不能忍受的過程。
為什麼要這樣，難道說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所謂的渡劫嗎？
雲天之外，魔尊坐於千神階前，目光所至，仿佛囊括三界，“若我將她湮滅於星河之中，你又將如何？”
一瞬之間，蕭禦心中漫過無邊的絕望，所有的恐懼充盈著整個神海，又有誰願意在不斷的輪回之中，去承受至深的痛楚，還有無儘的絕望。
“魔尊，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心中千念奔湧，勉強為之一定，蕭禦直視魔尊，語氣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懇切，“無論成神還是入魔，都是我所選擇的道路，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我會仔細聆聽你所有的聲音，但是請你不要傷害她。”
魔尊恍若未聞，語氣一如往常的平靜和疏淡，“既然你做不了選擇，那麼就由我來幫你做。”
蕭禦原本竭力維持著冷靜，卻在一刹那間爆發出無窮的怒火，“我的話難道你聽不懂嗎？我說的已經再清楚不過，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情，無論你想求取怎樣的結果，我們都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解決，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樣極端的方法！”
然而無論蕭禦如何狂怒，魔尊的神色始終沒有改變，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變他認定的一切。
蕭禦眉心煞氣一現，浩瀚神海之中，神念運轉無極，試圖催動漩渦之力，但無論蕭禦如何運轉神識，始終沒有半分漩渦蹤影，他的實力也在這樣的輪回之中受到了封禁，完全發揮不出現在的實力。
“你連抵抗的勇氣也沒有了麼……真是讓我失望，屬於你的命運，還有很久遠的曆程，又何必被一葉遮擋，不見萬古星河。”
蕭禦心中驚怒無極，但是麵對魔尊，麵對即將隕滅於魔尊之手的風淩月，卻全然沒有任何辦法。
魔尊右手虛然一握，“結束了，但是對於你來說，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
“住手！”
蕭禦運轉所有力量，試圖去阻擋魔尊，但是仍然不能阻擋命運已定的結局，風淩月絕世的身影，在星河之中悄然幻滅，化為泠泠月光。
蕭禦的心在一瞬間沉入無邊深淵，人生還有什麼事，比將自己撕裂成無數片更令人痛苦，而且他還會一直處於這樣的輪回之中。
“魔尊！”
蕭禦幾乎是於齒縫之間說出這兩個字，他並非不知道這一切都隻是重現當日的幻影，但是這樣無儘的絕望，足以讓他深儲於心的仇恨被牽引而出。
“蕭禦——”紫顏的聲音倏然響起，“如果想要成功走出這裡，就必須先穩定你的心境，現在你真正的敵人並不是魔尊，即使你心中有仇恨億萬，也要儘數封存於心。”
蕭禦心神一凜，神識略略清醒幾分，剛才的一瞬間他近乎失去理智，的確不應該這樣。
原本想要成功走出這裡已經千難萬難，如果還將注意力儘數放在魔尊身上，讓封禁的仇恨肆意奔湧，那麼最終能夠達到終點的希望將愈加渺茫。
隻是，如果始終身陷這種輪回，蕭禦不敢保證最後他是否會失去所有的理智，“紫顏，我現在很難完全冷靜下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
紫顏看著蕭禦，心中輕聲一歎，她雖然身為器靈，但是蕭禦對風淩月永恒無悔的愛，仍然能夠清晰地被她感知，以蕭禦現在的處境，的確很難做到保持冷靜，唯一可以給他一點幫助的，就隻有她了。
一念沉吟，紫顏說道，“有些事當急，有些事則當緩，於你而言，離開這裡是急，至於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延緩置後，無論你心中怎麼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成功度過這重神罰，隻有先保全自我，才有機會去完成你所有想做的事情。”
蕭禦默然垂首，紫顏的話字字清晰入耳，這對於他來說，顯然並不難以理解，隻是真正要做到，卻遠不是聽來那麼簡單。
一念未已，驀然神光縱橫，於無邊金光之中，黑洞自腳下幻化而生。
蕭禦的心隨著身體一起沉落下去，現在他終於能隱約明白一句話，一念輪回，永無止境。
時空通道的儘頭，魔尊神影寂然，卻有吞吐三界之勢，千神階前紫芒流轉，仿佛見證著魔尊被封禁的十萬載歲月。
“我想問你一句話——”
這一次，蕭禦沒有等魔尊開口，而是先說出了這句話，隻不過他麵向的並不是魔尊，而是禦神而立的風淩月。
風淩月的眸光輕輕落在蕭禦身上，生死從來無常，她和蕭禦雖然彼此相愛，卻相聚者少，彆離時多，在這無常的命運中，誰也不能料定後麵會發生什麼，所以她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蕭禦。
“嗯——”
蕭禦凝視著風淩月，目光之中，傾注著一生至真至純的愛戀，“生或者死，能否阻擋我們相愛相守。”
風淩月靜靜地看著蕭禦，眸光清冽如水，傾儘一世的柔情，原來蕭禦想要問她的，就是這一句話。
人之一世，能得一至愛之人，足以為幸，而若兩情相悅，則足慰平生，無論世事如何輪轉，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始終一如初見，如此，複有何求。
“自然不能。”
隻是很輕柔的四個字，但是卻在一瞬之間擊中蕭禦至深的靈魂，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神，悄然之間散發出生命至為璀璨的光芒。
“我也這麼認為。”
風淩月粲然一笑，明媚萬古，彼此相顧而視，仿佛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儘數化為虛無，星河之間隻有蕭禦和風淩月兩個人。
蕭禦忽然想起當年魔尊曾說過的話，相比於恨，愛才是真正能給予人無儘力量的存在，當他眼中看到的儘是魔尊時，心中隻有無儘的仇恨和絕望，而當他目光放在風淩月身上時，則一切開始煥發出新的生機。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