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九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見千年淚如痕（一百一十六）

在這個人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息，他對這種氣息似乎始終鐘意，當他的腳步慢慢靠近時，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

蕭禦從未經曆過這種感覺，他對這裡的一切仿佛都很熟悉，甚至讓他有一種錯覺，這裡就是他前生所在，他曾經在這個世界裡，經曆過無數的輪回，現在重新回到當初的地方。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蕭禦愣怔地望著前方，眼前的一切迷離而清晰，讓他的神識越來越朦朧，但心中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卻漸漸的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天地萬物，所有釋放出來的氣息，都清晰地在他神海中呈現出來，在無數的情緒之中，憂傷依然如永恒般存在。從前蕭禦並不懂得，何為與天地同悲，但是現在，他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感覺。

在迷離的光影裡，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曾有的繁華，即使隻是眼前那個人身上殘存的餘暉，依然可以光耀宇宙，究竟是因為什麼，使得這個世界喪失了所有的生命力，開始不可抑製地走向死亡的命運？

之前蕭禦以為這是宇宙必然的進程，就像那個人所說的那樣，永恒帝界和宇宙一樣，不停地在死亡與重生中交替輪回，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想法開始悄然發生改變，他隱隱意識到，這裡並非自然走向死亡，而是因為某種原因所導致。

蕭禦想找到這個原因，但是呈現在他眼前的，隻有無邊的悲傷，他看到那個人越走越近，又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天地之間，所有的光芒在這一瞬間儘數湮滅，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悲涼。

蕭禦靠著墳墓慢慢醒來，夢境之中的一切依舊清晰，連同那道紅色的身影，也似乎印刻在了他的神海裡。他緩緩起身，注視著這座墓地，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再次看向這座墓地時，心中竟會化生出難以言說的眷戀，與無邊的哀傷彼此交織，深深地印刻在神海深處。

蕭禦輕輕拂拭掉木碑上的雪花，久久地凝視著這座墳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最後終於輕聲一歎，神影倏然一動，已然身在斷崖的另一邊。

這座斷崖並沒有給他設置任何的阻礙，僅僅隻是引動他的神識，在裡麵注入了無數的光影，也許每個經過這裡的人都會有同樣的遭遇，也許隻有他一個人，但不管怎麼樣，至少當他穿過斷崖之後，和之前的他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蕭禦繼續向前走去，他翻過了無數大山，趟過了無數江海，就仿佛在這個世界裡苦行一世一樣，在白晝和黑夜的交替中，在四季的輪回裡，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歲月。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他沒有再受到任何的阻擋，但是隨著他離永恒王座的距離越來越近，那種蒼涼的死亡氣息也越來越濃，徹骨的悲傷也縈繞在心裡，始終沒有散去。

不知道走了多遠，蕭禦來到一座宮殿前，這座宮殿早已破敗不堪，所有宮殿都已破裂，甚至很大部分陷落到黃沙之下，隻有借助它宏大的規模，才能隱隱感知到它昔日曾有的輝煌。

蕭禦不知道這座宮殿的主人究竟是誰，也許是曾經守衛這裡的強者，也許是一個存在很久遠的王朝，也許是永恒大帝，甚至也許是之前那個深深印刻在他生命中的紅影……

站在宮殿前，這座宮殿的宏偉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即使已經破敗不堪，但是高及千丈的神殿，依然令人歎為觀止，很容易讓蕭禦想到魔尊的弑神殿，即使是神殿前寬大的階梯，也和千神階那般相似。

這讓蕭禦再次感受到某種輪回，他甚至忍不住懷疑，也許這裡是魔尊所創造的另一個世界，就像他曾經在重修北鬥天源時看到的那樣，這裡是某一個平行世界留下的印記。

不過蕭禦明白，如果是平行世界，他在自己的主世界中是不可能看到的，這裡和弑神殿十分相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隻是一種巧合而已。

麵對這巍峨的神殿，蕭禦表現了他足夠的謙卑，從神階之下拾階而上，站在神階上，他並沒有感知到和千神階相似的威壓，或許是因為他的修為早已不是當日，又或者是因為神殿早已破敗，沒有能夠維持它的能量，蕭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一步步跨過神階，最終在神殿門戶前站定。

舉目望去，神殿之中空空如也，除了覆蓋不多的風沙，什麼也沒有，眼中所見唯有無儘的空曠，愈發襯托出它的荒涼。

蕭禦低首沉吟，這和他原本的預期有些不同，這裡的場景也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不過他並沒有感到失望，既然這座神殿存在於這裡，就必然有著存在的理由，即使建造這座神殿的主人或許早已隕滅。

信步漫行於恢弘而空曠的宮殿中，蕭禦試圖去感知這裡曾有的繁華，但他什麼都沒有感知到，甚至沒有任何的氣息，這和他之前遭遇的一切全然不同，讓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化生出更多疑惑，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它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許久，蕭禦終於還是沒有得到答案，他失望地轉過身，準備回望一眼過去所走的路，然後再繼續向前，但在轉首的瞬間，心裡猛然一震，在體內猛然跳動起來。

深吸一口氣，蕭禦再度凝神望去，這次看的更加真切，他確信不會再有錯——從這座神殿上，竟然可以看到無儘遠方的那座墳墓！

雖然這個發現讓他十分驚訝，但卻是事實，在他運轉神通的情況下，的確可以在無邊遙遠的地方，清晰地看到那座墳墓。

蕭禦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相隔千萬裡之遙，若非有意設計，絕不可能以肉眼看到，或許是有人將中間阻隔的一切儘數湮滅，也有可能是這座神殿在最初選址的時候，就是按照墳墓所在的位置而選定的，甚至還有另一種可能，那便是如果神殿的曆史更為久遠，那麼那座墳墓或許就是有意修在神殿所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