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相信我嗎？”
千山暮雪的話沒有說完，已然被嫣然打斷，千山暮雪眼眸一動，隨即說道，“當然。”
嫣然點了點頭，“多謝師姐。”
抬首望向無邊虛空，嫣然從容說道，“你給我的機會，就是讓我在這裡將他們都救出去，是麼。”
那聲音平平響起，“是。”
“也許當你們選擇進入這裡時，已經不再在意自己的生死，甚至此刻這重執念更為決絕，但是我很清楚，如果給你一個可以挽救他們命運的機會，你一定不會輕易錯過。在人族的思想裡麵，你並沒有資格替他們做出選擇，但是最終你仍然不得不忍痛這麼做，就像在天輪柱外隕滅的那個人族高手，明知你們難以接受，依然以犧牲自我為代價，替你們做出選擇。”
那人侃侃說道，“有些事情看起來矛盾，其實原因十分簡單，人族和宇宙之間的其他種族不同，你們曾經十分弱小，經曆無儘的傷痛和血淚，才最終成長起來，而這些成長建立在無儘的犧牲之上，所以在人族的靈魂深處，從來都深藏著犧牲的覺悟，如果可以以犧牲自我為代價，那麼自身境界越是高遠的人，越會選擇這麼做。所以，此刻眼前出現這樣一個機會，想必你也不會輕易放棄，無論出於什麼考量，你都會試圖做出自己的決定。”
這番話說來，眾人紛紛變色，雖然這些話聽來近乎刺耳，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認同。
“無論你本性柔弱，還是剛強自主，在這個時候都沒有用，因為其他人會試圖阻止你這麼做，而你則會在這個時候堅持試圖看到結果的另一個麵，除非現在所有人都勸你依照我的選擇，否則你一定會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但是，他們會這樣勸你麼？”
那人微微一笑，“顯然不可能，因為即使他們真的認為我說的有道理，甚至試圖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也會立刻警醒，然後告訴自己決不能這樣，因為這意味著你們相信了我所說的一切，而在無形中否定了源自於你們神魂深處的執念。”
封塵和夜闌並肩而立，如果說從一開始他們還試圖去反駁，那麼越聽到後麵，越覺得一切都軟弱無力，即使不願意承認，但是在那人麵前依然感覺到了無儘的乏力。
周圍的一切忽然變得安靜起來，所有人仿佛都聽到了某種聲音，那是一種無力的破碎聲，如果不是親身感知到，很難相信以他們各自的神通和驕傲，竟然會陷入這樣近乎低沉的情緒。
這種低沉並非突然而至，卻是不可阻擋，所以即使以眾人天賦之強，也感覺到了無力。
在這個時候，眾人之間的差距便呈現了出來，兩大天靈塔高手雖然在境界和實力上不如其他人，但卻最為穩重，並沒有因為那人的言語而就此頹喪。而眾人之中最為強大的，顯然已是嫣然無疑，麵對那人，嫣然始終保持著從容和冷靜，竟無一絲的慌亂和畏懼。
神風如夢，自幽幽雲叢之間縹緲而來，嫣然飄然立於清風之間，明亮的眸光似乎想要貫穿無儘虛空，看到那個神秘的存在。
終於，嫣然輕輕一笑，“或許我應該感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可惜，我並沒有珍惜。”
眾人聽到這句話，心裡同時一寬，感到無儘欣慰，他們絕不希望嫣然因為他們而和那個人達成某種交易，這將會成為他們一生的恥辱。
“真的麼……”那人的聲音不悲不喜，似乎嫣然的選擇超出他的預料，又似乎在他的預料之中。
“可是——如果你拒絕了我，你們所有人的生命，都將失去意義，在這個地方，如果沒有我的允可，無論什麼你們都不可能做到。”
千山暮雪冷聲說道，“是麼？”
“是，縱然你們將這裡所有的一切儘數感知，也不可能破開我的封禁，將任何消息傳遞出去，何況即使你們真的可以做到，難道你們相信自己可以有足夠的本事，來屏蔽自己釋放出去的信息，而讓我不至於反過來捕捉到朝帝大陸的痕跡麼。”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變色，雖然在做這個決定之前，他們就已經想到這種可能，但基於對皇英的信任，包括皇英自己對自己也有足夠的自信，他們仍然相信可以在將信息傳遞會朝帝大陸的同時，不被外力捕捉到朝帝大陸的痕跡。
隻是，在他們甫入此境，就被捕捉到痕跡的情況下，許多事情似乎又變得難以捉摸起來，至少相比於最開始，已經沒有了足夠的自信。
“說到底，終究還是實力不濟，人族妄自有吞吐宇宙之誌，其實卻並無足夠的實力，當實力難以和誌向相等時，尊嚴就會第一時間崩裂。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沒有誰能夠改變，倘若你們可以就此拋卻所有的尊榮和自矜，或許還可以看到更為廣遠的世界，可惜以你們的境界而言，這是很難做到的事情，一個人可以麵對自己的失敗，卻很難在自己的敵人麵前失去尊嚴。”
封塵神目沉沉，那人句句誅心，無一不是說到他們的痛處，即使以他們如今的境界而言，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降低這種傷痛，但是卻根本無力進行反擊。歸根到底，支配一切的依然是實力。
宇宙之中，隻有真正的強者，才有足夠的話語權，隻不過強大的方式，卻可以以各種形式呈現出來，每個人也有不同的認知，但是無論如何認定，這都是難以反駁的大道。
在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前所未有地思念秦烈，他們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知到在過往的千年歲月裡，秦烈究竟是怎樣憑借自己的實力，讓人族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所擁有的絕對實力，就是人族自信的來源，隻有當所有的血淚散儘之後，三界重歸於太平，他們才會將目光從實力延展到他們漫長而輝煌的文化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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