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筍 第八十章 萬惡淫為首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一卷 春筍 第八十章 萬惡淫為首

獅子洞位於龍眼洞右下側,這是一塊凹地,離龍眼洞有二裡多路遠,靠近往樟木嶺八隊去的大路這一邊,連著這一大片的楠竹林。獅子洞下方偏左幾十丈遠的半山腰上住著幾戶人家,大隊會計陳新貴的家就在那裡,因為隔了山坡,在獅子洞看不見人家。

我很快就到了獅子洞,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我捏了指訣,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對,隨即便放下心來。

隔著一二丈遠我聞到了一股農藥的氣味。

茅草叢裡確實躺著一具穿半新半舊解放鞋的男人。人已死,仰躺著身子,臉麵青烏,一旁的岩石上似有一堆嘔吐物,農藥的氣味正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

我蹩住呼吸走近了才看清麵目,仔細辯認後確定他是五隊的單身公劉胖子。

我很是吃了一驚,這劉胖子有什麼事想不開,要跑到山上的洞子邊喝農藥自殺?

我目光四下一掃,發現洞口邊丟著一把鋤頭,鋤頭和鋤柄上沾有血跡。我走過去往洞裡麵看去,這下可真嚇了我一大跳:洞子裡有人,而且是兩人,離洞門口有一丈多遠,赤身裸體的躺在血泊裡,一個側身歪著朝裡,一個俯身朝下,我感覺不到氣息,顯然也是死了。

橢圓形的洞口不大也不小,比家裡的房屋門口稍小一點。我遲疑了一下,走進洞口,看著兩具頭部均是血肉模糊的裸屍,認出他們是一男一女,我忍住了想要辨認他們是誰的衝動,趕緊退出洞口。

現場如此血腥,這肯定是一樁大案,得趕緊下山報告大隊,讓大人們來處理。

我迅速回到竹林,陳鳳萍雖然瑟縮著坐在地上,卻已平靜下來了,隻是臉色蒼白得嚇人。見我返來,問我有莫看清是誰,我告訴她說是五隊的劉胖子,怕嚇壞她,我並未提洞裡還有二人。她木呆了一下,央求我上去幫她將鋤頭和背簍拿下來,然後一同跌跌撞撞的下到村子,慌急慌忙的跑去大隊部找人。

大隊部曾成功不在,隻有會計陳新貴在寫寫畫畫的算賬,問他曾成功在哪裡,乾瘦的陳新貴看著一臉惶恐焦急的陳鳳萍冷冷地說道:“你家男人在哪我如何曉得?他如今當了書記,不是開會學習就是到各生產隊去轉悠。你是他老婆,你問我,我問哪個?”

大人們的世界有許多我不懂,看見陳鳳萍臉色紅陣白陣的眼角含淚,我才插話道:“鳳萍嬸找成功叔是有要緊的急事,大事。既然他不在,和你說也一樣,你也是大隊乾部。我和鳳萍嬸剛才在龍眼嶺你屋側後麵的竹山挖筍,看到獅子洞那裡死了個人,是五隊的劉胖子,洞裡麵還有二個,一男一女,衣服都莫穿,到處都是血,不曉得是哪個,你趕快叫人去看吧……”

“什麼?死人?你講清楚!”

陳新貴驚得跳了起來。陳鳳萍一把抓住我的細胳膊,麵色蒼白的問道:“洞裡還有兩個?莫穿衣服的一男一女?在山上你如何不告訴我……”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後,陳新貴臉白如紙,路都走不穩,慌急慌忙的趔趄著出了大隊部找人。

一忽兒後曾凡智帶著幾個背著長槍的民兵上了山,找不到曾成功,又叫來還留任支委的老書記劉映國,一撥又一撥的人往山上趕。

好不容易才恢複了生機的村子再次陷入恐慌。很快有消息傳下來,卻是讓人震掉下巴。洞外是劉胖子莫錯,洞裡赤裸的一對竟然是新任書記曾成功和會計老婆譚小娟。

杏花村炸了。公社區上很快來了人,公安在半下午也急匆匆趕到。經過現場勘查,調查問詢,對比取證,案情在第二天下午就大白了。

這是一樁典型的情殺案。

譚小娟和劉胖子來往多年了。自從二年前勾上曾成功後,她有意疏遠了劉胖子,以各種理由搪塞推卻,實在被糾纏的沒辦法了才偶爾給他一兩次機會,劉胖子對她又愛又恨卻無可奈何。

劉胖子三十七八,和曾成功差不多大,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無父無母的單身一人。無人管束,偏又生了一張好吃的嘴,得一塊吃一塊,得一角吃十分,倒是長了一副好身胚。父母去世二十多年了,傳給他的三間土磚屋破破爛爛,家裡除了一張床,惟二的家具就是一個遮擋水缸的翻蓋飯桌和幾張板凳。這樣的條件討老婆實是奢望,他倒是無所謂,為了滿足口腹之欲,無事就到處遊蕩,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偷手摸腳,在村裡名聲很不好。

譚小娟不給機會,劉胖子卻不放棄,不斷糾纏,年前的某天曾成功找到他,借口他偷挖了隊裡的一顆香芋,劈麵就是兩個大耳光,最後嚴厲警告他,如再敢搔擾譚小娟,就抓了他送牢獄去“享福”。

劉胖子懷恨在心,一心伺機報複。

曾成功貪戀譚小娟的身子,但他畢竟要注意影響,為了能夠儘興而又不被人發現,他們選擇獅子洞為偷情地點,而且時間一般都選擇在白天。譚小娟家離獅子洞很近,十分鐘可到,曾成功每次都是趁人不備上山進入獅子洞,兩人在裡麵可縱情歡娛,絲毫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這一向曾成功很忙。才從外省參觀完又在縣裡學習了一個多星期,十多天了,前天才回到村裡,昨天早上就急不可耐的去了獅子洞。

無巧不巧的被在竹林裡想挖幾顆竹筍吃的劉胖子發現了。正當兩人在洞內忘形之際,妒火中燒的劉胖子獸性大發,摸進洞裡揮起鋤頭,殘忍的將兩人砸死。

事發後看著洞內草席上赤裸身體的男女,想到被捉住後掛牌遊街吃槍子的後果,劉胖子後悔而又恐懼。一狠心,慌急慌忙的跑到生產隊的保管室偷了一瓶“樂果”農藥,返回到洞口一口氣喝了下去。

陳鳳萍和我發現他時,其實他才斷氣不久。

大人們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我真的弄不太懂,也不想弄懂。我在老書先生家找到酒癲子,他們倆個坐在院子裡聊天,說的正是譚小娟的過往,從他倆人的嘴裡,我知曉了譚小娟的往事。

譚小娟嫁給老會計陳新貴時二十三歲。她娘家是鄰村的,十四歲那年扯豬草時被一個進山砍柴的男人強奸了,事情鬨得很大,公安查了十幾天,找出了那個男人,以強**女罪判了極刑。

強奸犯葬送了她的名聲。隨著年齡的增長,譚小娟出落得不俗,有熱心鄰居親友幫她做媒,對方對她往往很滿意,可是一打聽事情就黃了。二十二歲那年村裡來了一位打棉絮的年輕彈匠,掏出皺巴巴的介紹信說是北方某地的,因家鄉遭災父母亡故而仗藝行走。年輕人手藝不錯,在她們村一呆就兩三個月,其時有鄰居撮合,年輕彈匠見她標誌貌美,說道家鄉已無親人,願意入贅,這自然是一樁好事,譚小娟對彈匠很滿意,兩人卿卿我我,很快就如膠似漆。

朝夕相處的年輕人,又是定了名份的,乾柴烈火,哪裡忍得住?譚小娟發現自已懷孕了,著急的準備領結婚證,可是某一天早上起來發現海誓山盟的彈匠不見了,她發了瘋似的尋找,哪裡還找得到?鬼影子都找不著了。

父母家人都是羞怒交加,對導致家庭蒙羞的譚小娟沒有好臉色,這時有人介紹了杏花村的大隊會計陳新貴。

陳新貴三十好幾了,前妻未曾生育就病亡了。家裡人一口應允了,而且一切從簡,速戰速決。譚小娟是帶著身孕嫁給陳新貴的,七個月後生下個女兒。

譚小娟嫁給陳新貴雖是迫於無奈,但她認命了。陳新貴不嫌她,她原也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可是命運又一次捉弄了她。陳新貴是個“見花陽”(陽痿),根本不能儘做丈夫的義務,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而為了傳宗接代,陳新貴竟然讓她去借種,就這樣,譚小娟紅杏出牆,兒子是生出來了,可她也徹底墮落,從此陷入欲海不能自拔,最終釀成悲劇。

對這些桃色新聞我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這件事的“性質”。我問酒癲子:“這件事情發生前你可有感覺到?是不是有妖邪作祟?”

酒癲子盯著我笑道:“我看你是有些入魔了,什麼事都要往妖邪上靠。其實這件事與妖邪無關,按迷信的說法,他們這是前世的冤家,這一世注定他們會走到這一步。萬惡淫為首,據說仙娘婆陳竹秀曾經點撥過曾成功,但他渾不當回事,我行我素,拒不回頭,他們三個這叫自作孽不可活,根本就不須妖邪作祟勾命。哦對了,你不是能嗅到死亡氣息嗎?曾成功和你打隔壁,幾丈遠的距離,你難道莫嗅到?”

我怔了一下,猛然想起自過年後幾乎就莫見過他,我那種感覺必須近距離時才會有,而且多在事發的前幾天。我早晚要練功,白天要上學,似他這般十天半月都不回家,連個影子都見不到,我如何能夠感知呢?至於劉胖子和譚小娟,不是一個生產隊的,他們又住在半山腰,一二月見不著都正常,就更是無從感知了。

畢竟,我隻是一個還在修煉的凡夫俗子,我不是神仙。宇宙浩瀚無邊,我僅為蒼海一栗,無論日後術法的造詣有多高,在天地自然之間,那也僅僅隻能是一粒小小的塵埃。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