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一章 殺威棒(一)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一章 殺威棒(一)

第二卷夏荷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第一章殺威棒(一)

“當當當,當當當”

下課鈴聲一起,就聽得教室裡“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同學們收好課本,蓋上課桌,急不可耐的湧出教室。走讀生彙聚著走向校門,寄宿的男同學則衝向寢室拿了碗筷,惡鬼似得撲向食堂。

每天上午第四節課下課後都是如此,一般情況我都是最後一個出教室,站在欄杆邊看著大家擁擠著下樓梯後各散五方。然後才踢踢踏踏的下樓去親娘的房裡吃飯。

今天也不例外,我出教室後伏在欄杆上,看著從各個教室嘰嘰喳喳往外湧的男女同學,等待著混亂之後的清靜。

開學一個多星期了,離開杏花村到鎮上的三拱橋中學上初中,對這個新環境我還有些不適應。

學校落座在鎮西的獅子山腳下,依山徬水,美玉姐告訴我,這裡原是本地大族劉姓的祠堂。青磚青瓦,高柱回廊的祠堂有大小房屋二三十間,中間是個可容納幾百人的大天井,如今是籃球場和操場。除了正中的大戲樓,兩邊的教室皆是鋪有木板的樓房,是舊時方圓規模最大的塾學,土改時被政府辟為學校的。

校園內沿操場四周栽了一溜的樹,有梧桐樹,柳樹和水桐樹,此時才入秋初,樹葉依舊碧綠,微風颯過,婆娑起舞,沙沙有聲。

喧囂過後,操場上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女生不急不慢的走著,校園漸漸安靜。我收回目光,準備下樓,聽見樓下有人在叫:“喂,孟祥紅!“

我探頭一看,是同班同寢室的同學譚宗彪在叫我。我答應一聲,快步下了樓。

譚宗彪端著一個寫有他名字的白色瓷缸,瓷缸裡是滿滿的白米飯。我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不去寢室吃飯,叫我乾嘛?“

譚宗彪笑道:“吃飯不性急,我找你有事。”

我有些疑惑的問道:“找我有事?什麼事?”

他靠過來小聲的說道:“是李保長要我來叫你的,說午休時去後麵獅子山,劉利軍他們在哪裡等,說好了不見不散。”

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們去你們的,我不去”

譚宗彪左右掃了一眼,湊近一步說道:“還是去吧,李保長說誰要不去晚上就讓他好看。而且去的話他還一人發一個包子。我們隻跟過去看,又不動手,怕那樣?”

我搖搖頭不再說話,也不想和他多說,繞過他就走。

譚宗彪有些吃驚的看著我離去。我知道他們想要乾什麼,但我無心去攪和。

三拱橋中學從初一到初三一共十幾個班,同學大多都是三拱橋公社各個大隊考進來的,而且以三拱橋鎮上居民和各單位的子弟居多,彆的公社的學生極少。像我們柿子塘公社初一五個班加上我才五個人。所以學校裡通宿生多,讀寄宿的一共不足三分之一。

男生宿舍有二間,在樓上一層,一個樓梯上去門口向相對的兩間大屋,樓下一間是教導室,另一間是器材室。中間住著外號叫黃剝皮的教導主任黃北平。

一間宿舍住了三十多人,沒有床,在樓板上鋪上各自從家裡帶來的稻草或者棕墊打連鋪。

每間寢室都有一位室長,是由學校管後勤的生活老師指定的,負責寢室內的紀律和衛生。我們寢室的室長叫李寶常,大家叫他李保長,是初29班的。

昨天晚飯後在澡堂爭水龍頭,李寶常和對門寢室的室長,初31班的劉利軍吵了一架,正要動手時被教導主任黃北平抓去教導室訓了一頓。兩人均不服氣,約好今天午休時到學校後麵的獅子山上乾一架定輸贏,同時各自都可帶上同寢室的同學助陣。

開學才一個多星期,班上的同學還莫認全,寢室裡那些高年級的同學更認不全,就這樣讓我莫名其妙的幫他們打架,我吃飽撐的慌麼?我才不去湊熱鬨哩!

親娘的宿舍在戲樓右側,我穿過操場剛走進回廊,區美玉從後麵過來,板著小臉問我說:“吃飯都不積極,是不是作業莫完成?”

我笑著搖搖頭,停住腳步讓她走在前麵。

十四歲的區美玉比一年前高了不少,和親娘差不多高了,我這一年雖然也長了些,比她矮的多,隻是及著她的耳垂。她留著一頭短發,皮膚白皙,穿著一件水紅色的確良襯衣下著一件碎花裙子,苗條婀娜,歡快明豔,十足的小美人。我發現學校的男生看她,沒有眼睛不發亮的。

“美玉姐,李保長和你是一個班的麼?”我在她身後問道。

“是啊!問他乾嘛?他欺負你?”她扭頭問我。

我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他欺負我?他行麼?”

區美玉扭身笑著拍了一下我的胳膊道:“吹什麼牛,你以為還是杏花村,彆人怕你們五個惡霸地主?人家可是大你好幾歲,比你高一截,你打得過他?哦對了,你是跟亮伯伯練過,說不定人家也有練過哩。我跟你說呀,你可彆惹他,他是我們班上的霸王,老喜歡打架,大家都怕他。還有呀,他仗著他叔在區上當秘書,橫的很哩。”

我笑了笑說:“他有沒有欺負你?”

區美玉柳眉倒豎:“他敢?!”

我嘿嘿的笑出了聲。

不時有男女同學路過,看見和我有說有笑並排走著的區美玉,無不麵色訝異。

區美玉渾不在意,我卻有著小小的得意。

我們倆去年她療傷時相處了一個多月,過年時我初五到她家給親爺親娘拜年,歇了二天回家時她帶著妹妹區玉姣與我一道到了杏花村,給我父母拜年的同時也給亮伯伯拜了個年,玩到了十二才回的家,今年放暑假時她和妹妹區玉姣又到我家玩了十多天,我們像親姐弟一樣的毫無顧忌。

我能來三拱橋中學念書完全是親娘的安排。娘怕我調皮搗蛋給親娘添麻煩,特地囑了又囑要我聽話,甚至授權親娘發現我調皮隻管往死裡打,不但不怪她,還要倒水給她洗手。

我知道親娘對我好,自然不想惹麻煩讓她作難。然而事情往往不遂意,我不想惹麻煩,麻煩卻偏偏要來惹我。

在親娘房裡吃過飯才出來,迎麵遇上了胡漢三劉得勇。劉得勇和我一同在這所中學上初一,是他大伯劉映國托人轉來的。我們不在一個班,他在初37班,我在初39班,但我們住在一個寢室,而且我們鋪是挨著的。

劉得勇叫了我一聲,眼圈就紅了。我看見他微微紅腫的臉和嘴角的一絲未抹去的血跡,就曉得是被人欺負了,我立時怒火中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偉人的這條語錄我們背的滾瓜爛熟。這是我們五個人共同的信條。在杏花村,必我們大幾歲的人都不敢對我們動手,這才離開就被欺負麼?

“怎麼這個樣子?哪個打的?”我曆聲問道。

“是李保長。算了吧,他們人太多,我們打不過。”劉得勇忍住即將要流出的眼淚。

“你彆管打不打得過,先告訴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打你?”我很是惱火。

“你班上那個譚什麼告訴他說你不肯跟著他們出去,他就在寢室裡罵娘,我氣著了,回了兩句,他就打我,還說你仗著楊老師,是個什麼狗屁親崽,就得好好教訓你一頓。給你來個什麼殺威棒。”劉得勇雙眼瞪的溜圓,滿臉的激憤。

“殺威棒?”我也氣壞了,握了握小拳頭對他說:“走,找他去!”劉得勇拉住我說:“他們剛剛都出去了,我不肯去,又被他們踢了幾腳。”

我強忍憤怒,想了一下說道:“出去了正好,在學校裡打架抓住了可得挨處分,親娘那裡也不好交代,不是說在這後麵山上麼?我們去找他,拿出我們當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打不過咬也要咬他一口,讓他曉得我們山裡人並不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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