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三十三章 往事不能回味(上)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三十三章 往事不能回味(上)

飯桌上幾個人推杯換盞,氣氛頗為熱烈。

我是被譚清明霸蠻拉來吃晚飯的。我不喝火酒,譚愛香特地弄了碗胡子酒給我。我卻不過,隻好慢慢的喝著。

胡子酒是將甜酒濾渣後的純酒水,未加任何東西,醇香清甜,溫喉可口。甜酒是用糯米蒸熟後加入甜酒餅藥(餅藥:土話,即酒曲)經保溫發酵而釀成。我們這裡過年時家家戶戶都有釀,正月裡客人進門,先燒一鍋滾水,倒進一碗甜酒糟,再將雞蛋敲進碗裡攪勻了倒進去,加入少許紅砂糖或紅糖塊,裝進碗裡就是色香味俱全、營養價值高的甜酒衝蛋,吃起來又甜又香回味無窮,是正月待客必不可少之物。

除了過年,還有家有“月婆子”(方言,生了小孩未滿月的產婦叫月婆子)的人家才會有,平日裡一般人家是不會釀甜酒的。

其實胡子酒是我的最愛,我自幼就特喜歡喝,每次母親釀了甜酒,我都會不時的揭開壇蓋用小杯伸進去舀出來喝,記得小時還喝醉過好幾次。

圓桌上首坐著李育田和譚愛香,譚清明胖子光頭加上我和李竹青圍坐著,大家喝酒吃菜,天南地北的聊著,氣氛融洽。

桌上有魚有肉頗為豐盛,李竹青卻沒吃幾口就丟下碗去了廳房,譚清明幾個陪著李育田喝酒,李育田很是高興,說道家裡好久都莫如此熱鬨過了。譚愛香不時往我碗裡夾菜,臉上笑著,我卻發現她有二次背轉身子偷偷抹去溢出眼角的淚花。

家有病兒父母憂。我心裡有些酸,喝乾胡子酒,扒了一碗飯,也去了廳房。

廳房的收音機裡正在播放電影《洪湖赤衛隊》裡“手拿碟兒敲起來的”的插曲:

手拿碟兒敲起來,

小曲好唱口難開,

聲聲唱不儘人間的苦,

先生老總聽開懷。

月兒彎彎照高樓,

高樓本是窮人修,

寒冬臘月北風起,

富人歡笑窮人愁。

憂傷的曲調在小廳裡流淌,李竹青顯得有些煩躁,坐臥不安的不住走動。見我在沙發上坐下,他走到桌邊關掉了收音機,隨後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對他笑笑,他不笑,盯著我說道:“你到我家來想乾什麼?”

我也盯著他,收了笑臉說道:“我不想乾什麼,隻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你?哼,你才多大?你懂什麼呢?也太嫩了點吧?”他很是不屑地說。

我表麵不動聲色,暗地凝神聚氣,感受到屋子裡有氣息流動,飄飄忽忽的捉摸不定。我緩緩說道:“我是太嫩,可你未必就能藏得住。念你尚有一絲善念,我也不趕儘殺絕,放你一馬,趕緊離去,永不再來,否則休怪我出手無情,到時你將魂消魄滅,永不得超生。”

李竹青不答我的話,搖搖頭掙脫出我的目光,倒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我看了眼擺在櫃上正“的答的答”秒針轉動的鬨鐘,此時才八點過,時間還早。

飯廳裡幾個人的酒終於喝完了,一起進了廳房。

李育田五十多歲,有些禿頂,喝了酒的緣故,頭皮都有些發紅。他拍了拍沙發上的李竹青,說道:“竹青你坐起來,你一個占了整張沙發,彆人怎麼坐?想睡就去床上好麼?”

李竹青不情願的站起來,陰著臉,不時的撩一下長發,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付狂躁不安的模樣。譚清明給每人倒了一杯茶,譚愛香端了一盤桔子過來放在桌上,憂鬱的看著兒子,輕柔的說道:“竹青你坐下吃個桔子,彆走來走去好嘛。”

李竹青勾著頭不答理母親,突然一揚頭指著譚清明胖子和光頭說:“你、你、還有你,都走吧,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想看見你們幾個,以後少來我家。”

接著又轉向我,惡狠狠的嚷道:“特彆是你,趕快消失在我眼前,年紀輕輕就不學好,將來也是個害人的貨色,都給我滾出去!”

譚愛香眼淚一下子流到了腮邊,驚慌的對我們小聲說道:“今天他好像受了什麼刺激,發了一天脾氣了,往常很少這樣的。你們都出去一會,我哄哄他,等他安靜了你們才進來。”

我看了眼狂躁不安的李竹青說道:“他是衝我來的,伯伯伯娘您們都出去吧,彆說話,我有辦法讓他安靜。”

屋子裡人都疑惑的看著我,譚清明反應快些,低聲說道:“聽祥紅的吧,我們都出去。”說完率先拉著胖子和光頭出了門口,李育田和譚愛香兩口子很不放心的一步一回頭地進了裡間,站在門口張望。

我深吸了一口氣,起了個手訣,凝神聚氣,神識外放,意念灌注,走近叉著腰呼呼喘氣的李竹青,盯著他緩緩地說道:“累了就睡吧,睡著了就什麼也不想了。”

李竹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看著我的雙眼空洞無神,慢慢轉身走向沙發,我柔聲說道:“哪是沙發,不能睡,去床上睡吧。”

李竹青扭身往裡走,伸手推開關著的房門,腳步輕輕的進到屋裡,也不開燈,躺在床上,我跟進去,給他拉著被子蓋上,不到一分鐘,屋裡就傳出了有規律的鼾聲。

我退出房間,帶上房門。李育田夫婦麵色驚異的率先進來廳房,譚愛香有些不相信地小聲問道:“真睡著了?”

我點點頭,李育田責備她道:“你不廢話麼,沒睡著能打鼾?”

譚清明三人湧進來,麵有驚喜和訝異,卻小心翼翼的輕手輕腳,生怕吵醒了人似的。胖子對我伸著大拇指說道:“厲害!你果真厲害!”

我笑了笑說道:“不用這樣小心翼翼,他睡得很沉,我不叫他你們就是鬨翻天他也不會醒來。”

這時坐在一旁的譚愛香又抹開了眼淚,李育田不悅地斥責道:“你這又是唱的哪一曲?好好的哭什麼哭?”

譚愛香哽咽的道:“我都兩三年莫聽見兒子這樣有規律的打鼾了,這下總算有救了,我能不高興麼?”

譚清明高興地說道:“沒錯,還是祥紅本事大,表弟的病很快就能治好,是該高興。”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現在說治好還為時尚早。我還沒找到病因,沒辦法下手。這樣吧,你們也都在,給我說說他發病前的情況,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刺激到他,令他心智受阻,引發病症的。”

誰也沒開口接話,屋子裡一下子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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