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能回味(中)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能回味(中)

最先說話的是譚愛香。

三年前大約也是這個時候,反正是農曆十月裡,我隻記得那一天是星期二,具體是初幾還是十幾就記不起了。那天早上我起床後先換了煤球,然後去後頭園裡扯了幾顆小白菜,回家來洗淨了,燒了一鍋滾水,才去叫他倆爺崽起床,我準備下麵條做早飯,吃過後一起出門去上班。

麵條要現下現吃,一放就稠了不好吃,我在廚房等他爺崽兩個起來洗漱,一會老李起來了,竹青莫起床,我又去敲門喊他,裡麵莫動靜,當時我也不以為意,以為他惱我吵他睡懶覺故意不理我。

老李洗漱後我開始下麵條,幾分鐘後麵條出了鍋,竹青的房門還莫開,我讓老李再去催一下,再不起床,我怕他睡過了上班遲到。

老李去敲門,裡麵莫反應,他起了疑心,將門拍的山響,還是莫反應,他覺察到不對勁,二腳將門踹開,發現竹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昏睡著,喊不應叫不醒,他急了,叫我過去。

我伸手摸著他前額有些燙手,被窩裡也很熱,那是發燒了。我當時急得都哭了,想幫他穿了衣服往醫院送時,他醒了過來,但眼睛無神,意識不清。

老李將背在背上送到區醫院,醫生檢查不出彆的毛病,說是重感冒,治療了兩天,隻是稍有轉,於是轉到縣人民醫院,三天後又轉到地區附一醫院。

經過幾天的治療,病情有所好轉,但檢查來檢查去,就是查不出具體病因,於是轉去省城大醫院,結果還是一樣,症狀明顯,病因卻查不出。

這一圈折騰下來就是二個月,治來治去,不好也不壞,夜裡要麼睡不著,要麼昏睡做惡夢,白天裡精神恍惚,無精打采,整個人都萎了。

三年來我們辦法想儘,去年去了廣州醫院,今年本打算去北京的……

醫院懷疑他是精神方麵出了問題,也曾詳細詢問過他發病前是否遭遇意外驚嚇和感情受挫,可是無論你怎麼問他他都不吭聲。

當年他才二十三歲,天天在糧站上班,意外驚嚇肯定沒有,至於感情方麵,曾經有過和妹子自由戀愛的經曆,但都是半途而廢沒有結果。

後來我才曉得在他發病前二三天,他追求過的鎮中學老師文小雪吊死在學校……至於具體情況清明和胖子他們比我清楚,讓他們幾個給你說吧……

日光燈下的廳房裡分外明亮,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各懷心思的喝茶抽煙,誰也沒說話。我看著譚清明,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始述說他所知曉的情況。

竹青和文小雪是縣二中讀高中時的同班同學。畢業後竹青表弟待業了一年多才去糧站上的班,文小雪回鄉半年就在她們鄉當了民辦老師,因她會彈琴,歌也唱得好,調到鎮中做音樂老師。

我、竹林表弟和胖子三人是初中同學,上高中則不在一個學校,竹青成績好在二中,我在五中,胖子則在六中,光頭不是我們區的,是竹青在糧站的同事,更是好朋友好兄弟。

所以對於文小雪,在她調來鎮中之前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更不曉得竹青在二中時就已暗戀她了。

有句話說女人是禍水。妹子生得太漂亮並非好事,所謂紅顏薄命,大抵如是。文小雪生得好看,漂亮有才,才調來鎮中,就成了鎮街上眾多後生追求的對象。就我曉得的都有七八個。都是區上和公社乾部的子弟。而追得最猛的則是區革委會副主任陳向東。

暗戀是很痛苦的,和眾多的追求者比起來,無論家庭條件還是自身件竹青表弟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要想抱得美人歸談何容易?我們幾個作為他的好友加死黨,自然給他出了不少主意幫了不少忙。憑著和她曾經同班同學的關係,算得上是與她走得最近的,按我們當時的說法,希望大大的有。

文小雪是個有主見的妹子,作風正派,追求者雖多,但她誰也沒應承,她曾和竹青說過,二十五歲之前絕不談戀愛結婚。這給了竹青很大的希望,二十五歲之前不和他淡也不和彆人談,最起碼機會還在。

隨著革委會副主任陳向東的不斷猛攻,事情發生了變化。

劉向東當時二十八歲,他是轉業軍人,父親是陽州地區副專員,長相也還過得去。他調來三拱橋區才一年,都說他是下來鍍金的,隨時有可能上調,前途一片光明。

說實話,以文小雪的家庭和自身條件,能嫁給陳向東,那確實是高攀,錯過此村無好店。文小雪是個聰明人,妹子終必是要嫁人的,麵對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陳向東,她心動了,接受了他的感情。

這對於竹青來說,打擊是巨大的。就在此後沒多久,不知為何,文小雪卻意外的自殺身亡了,竹青可謂是痛不欲生,也許,這就是他的病因……

潭清明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口乾舌燥的一口氣喝乾了一杯茶水。屋子裡有煙味,譚愛香將門打開,有冷冽的空氣透進屋來。入冬後夜裡溫度低,感覺有些冷了。

屋子裡很安靜,幾個人一齊看著我。

對於男女情愛,我還隻有朦朧的意識,遠未開竅,像這種要死要活的感情這時候的我還無法理解和想象。對於譚清明說可能是李竹青病因的說法我也不太讚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隻可能是一個方麵,而且還不是最主要的,因為畢竟有個什麼東西在作怪。

我端過茶杯喝了一口,對耵著我的眾人說道:“這樣說來,確實有可能是一個誘因,但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現在還不曉得。九點多快十點鐘了,時間不早,伯娘你給我準備一張墊子,今晚我得在竹青大哥的屋裡守著他。”

譚愛香說道:“你不睡床上麼?夜裡冷,一張墊子怎麼行?等會讓他們幫忙把這張沙發墊子搬進去,我再給你拿一床棉被。”

我笑道:“那倒不用,我不是要在屋裡睡覺,隻是打坐而矣,有個小墊子給我坐就行。”

譚愛香哦了一聲,站起來去了屋內,一會兒後拿來一床小棕墊,我站起來說:“有這個更好。”走到櫃子邊拿過我的書包,隨譚愛香進了李竹青的住房。

李竹青這會已進入沉睡狀態,呼吸平緩,隻有輕微的鼾聲。我將棕墊鋪在床鋪對麵的地上,將書包放在上麵。

書包裡是我的必備之物,黃紙香燭金錢劍和殺豬刀。

譚愛香站在床邊看著沉睡的兒子發呆,我輕聲說道:“伯娘您出去吧,告訴他們幾個今夜裡不會有事,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您和李廠長也早點休息,有事我會叫您們。”

譚愛香退了出去,我將門插上,熄滅了電燈,在棕墊上坐了下來,打開書包,將金錢劍和殺豬刀拿出來,一左一右的放在墊子上,然後才盤腿坐下。

我放鬆下來,冥思合目,隨著幽長綿細的吐納呼吸,漸漸進入空明而神識大開,飛花落葉,儘在感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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