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七十九章 胡家衝(二)

2017-06-27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七十九章 胡家衝(二)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頭頂上很不規則的洞口,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覆了一層泥土。我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愣怔了一會,才想起來先前發生的事:自己是從廳堂裡掉下來,現在是被埋在垮塌的地洞裡。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頭才一動彈,頓覺後腦勺一陣刺痛,頭也很暈,臉上火辣辣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爬行。我悚然心驚,忍著痛,從泥土裡掙出手,先在臉上伸手一摸,竟然抓下一把螞蟻,這一下驚得我呀的一聲大叫,不顧一切的呼地坐了起來,一雙肮臟的泥手在臉上頭上一陣亂抹亂拍,隨著覆在身上的泥土碎石的掉落,成千上萬的小螞蟻紛紛掉落下來。

螞蟻是那種常見的黑色小螞蟻,屋前屋後隨處可見,成群結隊的來來去去,毎天都在忙碌。它們一般不咬人,咬人也隻會隻有些微的疼癢紅腫,倒無大礙,就是讓人瘮得慌。

一陣忙亂,清理完頭臉,又脫掉上衣一陣拍打抖甩,自襯已擺脫了它們,才又慌張的站起來,跳到一邊。我驚魂未定,顧不上察看排成一條黒粗線、在泥土碎石間穿行的它們要往哪裡去,伸手小心的摸向後腦勺的痛處,入手濕漉漉的,一看手掌,沾滿鮮紅。想到昏迷前的巨痛和現在的情況,應該是跌下來時頭撞在什麼地方,而且傷得不輕。估計就是這血腥味才將小螞蟻給引來的。好才是這種小黒蟻,如果是那種大個的山螞蟻,那可真要受大罪了。

我伸手在傷痛處壓了壓,感覺並未再流血,稍稍放下心來,再察看身上和手腳,隻有幾個小口子和紅腫,這倒是無礙。

好一陣後怕之後我鬆了一口氣。好才壓在身上的泥土並不多,並未被活埋,而且傷得也不太重。昏迷中招來的也隻是一堆平常的小螞蟻,如果招來的是毒蛇毒蠍毒蜈蚣之類的可就慘了,死在這裡,家裡人恐怕連屍身也找不到。

後腦勺的疼痛提醒了我,趕緊伸手摸了摸褲腰,鼓囊囊的東西還在,我更是慶幸。

我有幾樣東西是不離身的,尤其是符籙和傷藥。符籙是自己畫的,以備不時之需,傷藥是亮伯伯給我防身救急用的。那本是他自己的貼身之物,我親眼見到他是從貼身的內衣口袋裡掏出來給我的。亮伯伯當時告訴我說這傷藥配製極難,十分珍貴,也十分靈驗,對刀傷紅口能止血止痛、愈創生肌,內服外用,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是救命藥,務必要貼身攜帶,妥為保管。為此,我特意縫了個小布兜,貼身係在褲腰上。

我解下小布兜,打開了掏出一個小油布袋,打開油布袋,裡麵兩個拇指大小的小瓶,揭開瓶蓋,立時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我倒了少許外用的在手裡,摸索著塗在後腦勺的傷口上,一股清涼直入腦心,暈痛感頓時消失。我大喜之極,又從內服的小瓶裡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丟進口裡,和著口水吞進肚子裡,然後靠在洞壁上歇息。

這時候我才認真地打量起來。

這兒並非地洞,隻是一個葫蘆型的大地窖,不過現在垮塌了。看著一地的泥土和落石,我不知道下麵是否有被掩埋的東西。

這種地窖在我們山區很普遍,我們叫它窖眼,家家都有,是用來貯藏紅薯過冬的。貯藏的紅薯不但是來年春上的種子,更是冬春青黃不接時的口糧。隻不過像我們村大多數人都把窖挖在野外,挖在屋內的並不多。

本來這類地窖並不大,窖口三尺見方,或方或圓,窖底到窖口也不高,估計也就一丈來深,地窖從頸口往下開始變大,到窖底時直徑多在五六尺,一般能貯藏個十幾擔紅薯就夠了。

眼下這個地窖卻有些大,由於垮塌,窖口不見了,留有一個殘缺的不規則大口子,窖口原來有多大已不好估測,但窖底比較大,直徑足有一丈多,高度也在一丈五六左右,差不多就是一間房屋的規模,估計最少都可貯藏三五十擔紅薯,這麼大的地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眼下不是研究地窖的時候,一轉念我就丟開了。坐在潮濕的泥地上,看著頭頂的椽木青瓦,昏迷前發生的所有細節都在腦子回放。

我此時感覺腦子十分的清醒,把自和胖子上山,到失陷掉入窖底被埋的整個過程仔細的回憶了一番,發現自己平時那敏銳的感覺此前彷佛都已失靈,尤其在密林中迷路後更是異常的遲鈍,這才被妖狐所趁,一一步步的被它引到這兒,以致於現在受傷而身陷囹圄。

我收回思緒,自責和後悔都已無濟於事,目前最主要的是要從這窖底出去。

現在外麵是白天,但在下麵看不見外麵,見不到天空,不知時辰,分不清上下午。我不清楚自己受傷昏睡了多久,但願一切都是昨晚上發生的,自己現在馬上下山叫人來找胖子,或許事情還不至於鬨得太大;萬一又像前二次一樣昏睡了一二天,事情恐怕已經鬨大了-——平白的二個大活人不見了,酒癲子胡阿姨他們不急死才怪哩。

亮伯伯的傷藥果真神奇非凡,就在我思索這一會兒,藥力化開,我已感不到疼痛,而且神清氣爽,渾身有勁。

我稍一打量,儘管這個坍塌的地窖有一丈多深,但由於垮塌下來的泥土和亂石的堆積,靠近門口的方向已填高了不少,原來內斜、根本不可攀爬的窖壁,現在己成了稍稍的外傾的土坎,看起來儘管依然異常陡峭,但高度隻有盈丈,而且有二處還有石塊凸出,隻要穩固不鬆落,完全可以借力攀爬出去。

我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深吸了一口氣,看準了距我頭頂二尺來高的那塊凸出石頭,一蹲身向上一跳,右手抓住石頭用力往下一扒拉,隨即便鬆手落回原地,眼看著除了落下少量的鬆土,石頭並未鬆動脫落,完全可以承受住我的小身板,我長籲一口氣,放下心來。

這種測試很重要。萬一那石塊是鬆動的,貿然攀登,必定會脫落,十有八九會砸傷自己,如果引起坍塌,被活埋都有可能。

再次躍起來,雙手抓牢石頭邊緣,一較勁,一個引體向上,很輕鬆的就上去了。

石塊伸出土坎並不多,剛好夠得上我站在上麵。但這就足夠了,我緊貼著土坎伸直了身子,這時候我離地麵隻有六七尺高,己看得見廳堂的神龕,根據光照亮度,可以肯定外麵是陽光燦爛的大晴天。

我收回目光,打量著身側齊胸的第二塊凸出石塊,隻要這塊石頭牢固,很輕鬆的就可以出去了。

我依舊不敢大意,伸手抹去凸石上的泥土,用力扳搖了幾下,雖有點鬆動,看樣子支撐我上去應該沒問題。其實我沒得選擇,陡峭的塌方土坎上,這塊石頭是我惟一的希望。

我當即立斷,手扶土坎,毫不理會被帶動下落的碎石鬆土,左腳踩上石頭,右腳用力一蹬,身子一縱,上到石塊上,同時整個身子撲在土坎上,雙手攀住了屋地,連滾帶爬的上到地麵,退開幾步出了房屋,一屁股坐在屋外的台階上。

老天爺保佑,終於脫困上來了。我大大的喘息了幾口。就在此時,地皮一陣震顫,房屋開始傾斜,千瘡百孔的屋頂上的瓦片乒乒乓乓往下掉,我連滾帶爬的從台階上跳到院子的空地上,隻聽轟隀一聲,廳堂坍塌,牽扯著兩邊的子間屋也一並垮塌。牆倒瓦飛,灰塵騰漫,我不敢停留,幾步竄出了院門。

好一會塵埃落定,我驚魂未定,慶幸自己命大,又撿了一條命。這要是遲上那麼一刻,還能出得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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