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八十章 胡家衝(三)

2017-06-28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八十章 胡家衝(三)

坍塌的隻是廳堂及兩邊共垛的三間正房,東西兩邊的廂房和後院並未波及。

我回過神來,站在門口,四下張望,看得見近處還有幾處被樹林草木包圍的屋宇。

這兒是個半山腰上的小山村,看山路被柴草覆蓋的樣子,很顯然早已荒蕪,空無人煙。可我明明在夜裡看見有那麼十幾二十個男女老少,而且還看了一場正宗的花鼓戲《劉海戲金蟾》。我心中一沉,周圍變得詭異起來,連頭頂的陽光都帶上了詭異,雖近正午,仍感覺得到有一股壓抑的怨氣,在這座院子裡流竄。

我疑心頓起,想了想,麻著膽子又返回到院子裡。

院子倒是夜裡看見的院子,景觀卻大不相同。土牆青瓦帶圍牆,灌木雜草叢生,連台階上都長了不少雜草,院子裡是有個戲台,但早已垮塌,長滿了荒草灌木。

我不敢怠慢,趕緊收斂心情,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神識外放,小心的戒備著。

猛然想起自己曾在後院廚房吃過米飯,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依照記憶,繞過坍塌的廳堂,進入到後院。

後院更見荒蕪,有野兔和山鼠在亂草裡出沒。我找到了散發著臭味的廚房,桌椅條案還在,卻是積塵盈寸,上麵滿是梅花狀的大小野物腳印,還有一堆堆已然乾涸了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屍骨。其中有一處是最近堆在上麵的,不多的臭肉上堆滿了蒼蠅和蛆蟲。

想到昨夜(也許是前夜)自己在這裡吃過東西,我頓時肚翻心惡,呼吸急促的蹲下了身子,嘔得滿頭大汗淚眼汪汪加涕涎齊流。由於肚裡沒貨,嘔不出東西,吐了一地的苦膽水,好一會才消停。

我瞥了一眼鍋蓋上布滿灰土已生了鹵鏽的大鐵鍋,再也不敢前去揭開查看,我驚恐的轉身跑出廚房,生怕慢一會遲一步,自己就會吐死在屋裡。

我不敢相信先前夜裡發生的一切,強烈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場噩夢,可是陌生的院子、身上肮臟的衣褲、以及身上看得見的傷痕和剛剛垮塌的房屋,這一切明白無誤地告訴我那不是夢幻,而是真實的發生過。

我又一次有了三年前遇上靈異事件時的恐懼,儘管此時的我術法小成,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抬頭看天,時近正午,日頭高懸頭頂,火辣辣的,照在我身上有一股灼燒感,可我就是感覺冷。我從褲兜裡掏出那幾張常備在身上的符籙,一著之下不由的令我哭笑不得。雨水和汗水早已將薄薄黃紙上的符形洇浸成一團,猶如唱戲的大花臉。而口袋裡的火柴盒也散了架,藥皮和藥頭潮乎乎的,一擦全掉了,半點火星也無。

我很是無奈,隻得將散架的火柴盒和火柴棍以及符籙全部攤在石板上曝曬,還好,隻一會就被曬乾了。

終於擦燃了一根火柴,將那幾張符籙化為了灰燼後,自我感覺才好了很多,膽氣似乎又回到了身上,我清楚這其實是心理作用,以自己現在的功力,等閒鬼怪根本不敢惹我,與其說我恐懼它們,它們應該更加恐懼和忌憚我。發生的這一切,無非就是想把我引入絕境,把我困住,最好是困死,因為它們不敢麵對我而與我正麵為敵。

想通了這一點,我立馬精神抖擻鬥誌昂揚起來。也許是餓過了頭,也許是先前吃過亮伯伯送給我的傷藥,或許兩者皆有的緣故,儘管不知道有多久沒吃東西了,但此時肚內空空的我並不覺得餓,相反的精神旺盛。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胖子失蹤也好,酒癲子他們著急也罷,那都不是我所能控製的。現在的我隻想弄清原委,以便找到妖狐,上個嶺唱個歌,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此一想,我反倒輕鬆起來,頓時對這個荒蕪的小山村大感興趣。記得那妖狐曾說過這兒叫胡家衝,我決定先在院子裡村子裡去轉轉,說不定還能找到這股怨氣的根源,弄清這胡家衝荒蕪的原因哩。

大正午的,陽氣亢旺,不但邪祟不敢出,就連蠍子蜈蚣那些喜陰的毒物也躲在暗處不會露頭,倒是沒什麼可怕的。

我折回前院,繞過倒塌的房屋,沿著回廊一路往裡,有橫廳和廂房,大大小小還有十幾間,在山裡這算是個大院子,原主人定然是個土財主。屋子裡的家具也證實了這一點,雕花的牙床桌椅,櫥櫃衣櫃,一應俱全,一般的小地主可置辦不起。隻是屋裡大眼小孔的籬歪牆倒,房門大多也是開著的,仿佛主人在家亦或就在周邊。所有家什都已破敗腐朽,有好些乾脆成了野物的巢穴,破衣爛衫到處都有,看樣子少說也荒蕪了十幾二十年了,蟲蛀鼠啃,雨水衝刷,潮黴浸洇,還能留下個架子算是不錯了。

自東廂到西廂,我一路看過去,偶爾還翻揀一下,除了一些破敗的壇壇罐罐和黴爛了的針頭線腦,並未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所有的屋子一律陰冷潮濕,黴氣撲鼻,蚊蟲遍生。這情形令我越來越心驚了。

雖然屋裡的東西大多已腐朽成了垃圾,但看得出來,這個院子自裡到外一應生活用具俱全,尤其是廚房裡,鍋碗瓢盆一樣都不缺,而且還是擺放有序,根本不像是搬家遷涉的樣子,倒像是倉卒之間一大家子外出了,根本來不及收拾整理,怎麼會這樣呢?

我退出院子,向鄰近的那家小院走去。這個小院隻有三間破敗的瓦房,兩側低矮的豬圈牛欄當時蓋的是茅草,現在都己倒塌,屋子裡的情況也是一樣,居家生活的用具俱在。

無一例外,這屋裡也和大院那邊一樣,陰冷而又潮濕,遍布蚊蟲。現在臨近中午,陽氣亢旺,除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怨氣,我並未感覺到有什麼特彆的異常。我退回大院子門口,坐在樹蔭下,打量著四周,心中有些茫然。這個村子的荒蕪顯得十分詭異,我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村民們連家什也沒收拾就離開了,更不知那怨氣從何而來。

這一坐可不得了,也許是這一圈轉悠消耗了不少的體力,加之心思集中別無旁鶩,似乎沒什麼感覺,這下一休息一放鬆饑餓感突然襲來,強烈得我渾身直冒虛汗腳手發軟,口也渴得很厲害。畢竟按最短時間估算,我也有一天一夜二十幾個小時沒進過食了,何況還爬山穿林的遭遇了那麼多的事,還受傷昏迷,消耗不謂不大。剛才這一陣子的亢奮,肯定是亮伯伯那口服傷藥的效果。我曾聽曾憲梓和老書先生他們幾個聊天時說過,以前我們鄰村有個叫紅雞公的盜賊,他有一個特殊的本領,會“強盜水”,是個治跌打損傷的高手,不論受多重的傷,隻要喝他一碗水,就能好人一樣的健步如飛,而且力氣比平時也要大,幾天幾夜不吃東西也無妨。估計比亮伯伯的本領還要大,可惜後來被人暗算沒有傳人。亮伯伯的師父是個“賊王”,和紅雞公的本事不相上下,他配製的傷藥當然會有神奇的效果,我一時不覺饑餓,精力充沛完全可能。

不行,得趕緊找到吃食和水,解決燃眉之急,然後趕緊下山。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努力控製著欲念,強打精神,腳步發飄的往村外的山溝而去。

在我們這一帶的山區,但凡有山溝,十有八九會有水,很多還有小溪,彆的不敢說,螃蟹肯定少不了,暫時充饑沒問題,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當口,野菜大多已經上林(意指已開花老去)野果未熟,這兒又沒見人種有莊稼,這是我想得到的惟一解決饑餓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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