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們的皇上還有得救

2017-06-16 作者: 紫瓊兒
也許你們的皇上還有得救

“……”懷瑾置若罔聞,仿佛所有人都被她摒棄在世界之外。

肖晉南見此,更為著急,拿出嚴父那一套,“我是你爹,我要你把皇上交給我!”

“……”懷瑾依然毫無反應。

肖晉南急了,“媛兒,把你姐帶回房!墮”

肖媛聞言,幽幽看向坐在地上抱著已經斷氣的男子不放的懷瑾,又看向父親不得已而為之的表情,點點頭,上前。

然而,方靠近,本毫無反應的女子倏然緩緩抬起頭來,麵無血色,蒼白如霜,清冷的眼裡滿是駭人的戾氣。

“你們心裡清楚,我不是。”冷冷地拋出這麼一句話,她的視線又回到懷裡的男子身上。

肖晉南渾身一震,麵容僵硬,拳頭也漸漸握緊。

是的,昨夜用過晚膳後,這個女兒單獨見了他……

“爹,不,也許我不應該這麼喊了。”她難得貼心地替他倒了杯茶。

“你說什麼胡話!”他不悅地喝道。

“你該知道楚墨就要死了。”

“那小子死不死關我什麼事?反正帶著他也是個累贅,毫無利用價值!”

“之所以一直帶著他,不是因為他對這場仗的價值,而是對我。”

“對你?”

“沒錯,對我。”她做了個深呼吸,才對他和盤托出,“我並非你女兒肖燕,我借屍還魂而來,你真正的女兒已經附身在楚墨身上。”

“胡說!荒謬!”他拍案而起。

“一點兒也不荒唐!我之所以一直沒殺他是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可以讓我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占據這個身體的契機,隻是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就遇害了。”

“燕兒,你是不是做著夢呢?”他仍是不願相信。

她輕輕一笑,“可你不能否認我跟你印象中的女兒差太遠了不是嗎?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們,就殺了楚墨的,畢竟,若讓你們知道,那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誰會不保自己的親生女兒呢是吧。現在好了,有人替我動手了。”

“燕兒,你是騙爹的吧?爹是不是哪兒惹你不痛快了,你說句話,彆這麼整爹啊。”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迫切地求她告知,這不是真的。

他好不容易引以為傲的女兒不是他的女兒,而他的親生女兒竟然變成了一個男人?還是敵國太子?

這叫他沒法接受,堅決沒法接受!

若真是那樣,他的女兒成為敵國太子,簡直就是對肖家的侮辱!

“你們父子三人被困於死亡峽穀之時,是楚墨自己找上門來要求配合營救你們的。月朗國第一次攻城時,也是他配合我服下毒藥,讓我們挾持他免了一場戰,我們也才有了重整旗鼓的機會。”

“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他恍惚地鬆了手,依然拒絕相信。

“我已經告訴你了,大夫都說他熬不過今夜,你自己看著辦吧。”她不再多說,轉身欲走。

“他死了,你會如何?”他在她身後問。

她遙望了下外邊越來越暗的天色,歎息,“天知道。”

然後,邁步離開。

猶豫再三,他還是去見了楚墨。

躺在床上的楚墨全身上下都紮著銀針,已經奄奄一息,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全都靠大夫們施力讓他一息尚存。

早有吩咐下來,肖晉南若來的話就讓他們獨處,於是,即便擔心楚墨隨時會斷氣,李培盛也不得不先讓所有大夫出去。

李培盛沒走,因為他必須得盯著不讓楚墨就這樣悄聲無息的斷氣了。

隻是,半個時辰過去了,站在床前的肖晉南一個字也沒說,隻是看著意識不清的楚墨。

起初,李培盛擔心他是顧慮自己在這,不好意思表達內心,正要考慮退下之時,肖晉南卻握緊拳頭,掙紮了下,終於出聲。

“來生,有緣再為家人!”

昏迷中的楚墨身子突然激動地顫了下。

她聽到了,聽到那個人的聲音,雖然這個父親打小就讓她很畏懼,也從未抱過她,但是她記得他的聲音

他會那般說是因為知道了一切?那個叫懷瑾的告訴他們了?

可是,他最後卻是選擇放棄她?

不甘!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這些人一直在用各種針刺她,讓她求死都不能!

李培盛見此情況,連忙叫外麵的大夫都進來,七八個大夫手忙腳亂的診斷,施針。

……

肖晉南回想起昨夜的事,他看完楚墨後,就傳來有江湖人士圍城的消息,他便帶兵出去守城了,沒想到再回來看到的還是生離死彆的畫麵。

他看向懷瑾,堅定地說,“你是!你是我肖家的女兒肖燕!是我肖晉南的女兒!”

懷瑾麵無表情的臉總算有了一絲愕然,也隻是一閃而過。

“對!姐,你是肖家的嫡女,是我的姐姐!”肖媛也堅定地認可她。

懷瑾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道,“不管怎麼說,我不會把他交給你們,他沒死。”

祈天澈隻是累了,他還會醒來的!

他吃了九轉還魂丹,他還喝了她的血。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一定舍不下她和孩子。

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像之前那樣醒來。

肖晉南和肖媛幾人麵麵相覷,完全拿她沒辦法了。

明明殺人不眨眼,明明有著過人的膽魄,可是一旦對象換成是祈天澈,她就變得自欺欺人了。

“娘娘,那先把皇上抬進屋去可好?皇上會冷的。”李培盛小心翼翼地提議。

懷瑾更加抱緊祈天澈,“他不會,因為有我。”

所有人都沒轍了,想敲昏她,她卻防得緊。

李培盛忽然想起一個人,“對了,秋離楓是娘娘的師父,找他來試試,興許能勸得動娘娘。”

“他不在。”柳雲修道。

“不在?”

“是,我追刺客的時候追丟了,盤查時,發現秋離楓和他的貼身護衛已走。”

李培盛頓覺無望,連唯一能幫得上忙的人也走了。

“還有……”柳雲修撇了眼完全封閉自己的懷瑾,臉色凝重地道,“月朗帝被人劫走了。”

“什麼?”肖晉南扯大嗓門。

“我懷疑,是秋離楓主仆倆將人救走的。”柳雲修道。

“即便是那小子把人帶走的,他又如何出得了城?我剛從城門回來,可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出城。”肖晉南肯定地道。

“也許你恰巧沒看到。娘娘親自領的人入城,要出城的話你覺得城門官兵還會查嗎?”

當然不會!

因為他新任的這個女兒,護短也是出了名的,動了她的人,或者讓她不爽了,她可以讓你去修城門,洗茅廁。

就說他一路提攜的那個副將吧,現在已經被貶去擦兵器了,洗馬棚了。

“此事,暫且擱下吧。”柳雲修望向懷瑾他們。

這場仗本就是因為有他們才打得成,而今一個死了,一個……癡了,再打下去又有何意義?

他和斐然之所以辭官前來追隨,是因為那個男人值得他們追隨,可以讓他們一展抱負,當然,這種抱負不是非要有個結果才算。

肖媛看到一向堅毅的男子竟也濕了眼眶,不由得訝異。

“你沒事吧?”冷冰冰的語調卻飽含關心。

“其實,我之所以入宮是為了皇太孫。”柳雲修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來往事。

“我父親是禁軍前任統領,因為無視太子.黨的幾次拉攏暗示,皇貴妃自然想要除掉他好安插自己的人。那夜,父親像以往一樣帶著禁軍巡視皇宮,卻大意被皇貴妃陷害,想汙蔑他與皇上的女人有染。我父親當時誤食迷煙,以為自己逃不過一劫之時,是當時僅八歲的皇太孫突然出現,並且急中生智拔劍傷了我父親,然後聲稱有刺客,因迷煙昏迷也成了被刺客重傷昏迷。自然,我父親非但無罪反有功。”

“後來,父親卻打

消了原本想要辭官的念頭,毅然回到宮中暗中保護皇太孫,不讓太子.黨的奸計得逞。自那時候起,我聽到父親說的最多的就是——若非皇太孫,柳家九族早已滅亡。”

“父親死後,我也想見一見能讓父親押上整個柳氏一族性命去保護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所以我繼承了父親的遺願,入宮代替父親繼續暗中幫助皇太孫。最開始,我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看他值不值得我那樣做。”

“後來你看到什麼了?”肖媛問。

“我看到一個看似清冷無情,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男子,其實是百般隱忍,如履薄冰的真君子。打自他的身世曝光後,我常常就在想,若是早十年該有多好,不是皇家子嗣的他又何須承受那麼多,最後身世一朝得解,朝廷又是如何待他的?”

感覺到他的憤憤不平,肖媛輕輕握住他的手。

柳雲修低頭,為她這難得的主動感到意外。收起惆悵,就她意圖抽手以前很機智地將她的小手牢牢握住。

要冷情冷性的她這般示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柳雲修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懷瑾的耳中了,她目光溫柔地俯視懷裡‘沉睡’的男子,蔥白小指撫著他的鬢發,勾唇淺笑。

祈天澈,你能耐啊!不止勾搭李培盛這個太監也就算了,連柳雲修都對你死心塌地。

禍害!真正禍國殃民的人是你才對!

難怪當年在宮裡,她總覺得柳雲修偏向他們,原來他根本就是祈天澈的人!

這兩個大男人裝不熟裝得還真像!

柳雲修和李培盛等人看到懷瑾溫柔淺笑的模樣,不由得更擔心,連後背都感到陣陣發涼。

就這樣,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

懷瑾始終緊緊抱著祈天澈,也不願進門,也不願喝水,一刻都沒鬆手,好像生怕一鬆手懷裡的男人就被人奪走了似的。

柳雲修和李培盛交換了個眼色,兩人到一邊去交談。

走了大半百姓的城,即使是大白天也顯得有些空蕩寂寥。

整整找了一夜的斐然最終一無所獲,他難得的買醉,提了一壺酒,醉醺醺地走出酒館。

他找不到她,在最關鍵的時候,找不到她。

若非當初知她要來邊關,他不跟來多好,如此,她就不會為了避他而遠走他方,她不走,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不!應該說,若他不來,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他合該是一個人,生,是一個人,死,也是一個人。

天已大亮,城裡少之又少的百姓已經開始趕集,他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城門。

隻見城門外圍了一群人,裡三層外三層,正對著什麼指指點點。

“這女人拉著一隻死狗進城作甚?瞧那臟的。”

“你瞧那隻狗的腿綁著布呢,是斷了吧?”

“瞧那奄奄一息的,應該離死不遠了,可彆帶什麼病入城傳染給咱們才好。”

“最好是那些官兵不讓他們入城,瞧那女人臉色差的,也是個病秧子。”

……

向來連閒事都懶得掃一眼的斐然,打算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

“duang!duang!”

喪鐘傳來,斐然身子微微一晃,徹底震住了。

“啪啦!”手上的酒壇子應聲落地。

這種喪鐘隻代表一國之君——駕崩!

那個男人,那個他們始終堅稱為‘皇上’的男人,死了?

整個街道的人也恍如被定住了,半響,隨著士兵的跪地,個個自覺地跪地致哀。

雖然他們是朔夜國的人,但他們自入城以來也沒傷過任何一個百姓,百姓求的不過是一個安穩,誰是君又如何?誰對他們好,自然就臣服於誰。

斐然從震驚中回神,走到城門口搶過一匹馬,翻身躍上,拉緊韁繩,正要疾奔回去,突然——

<

p>“放我進去!也許你們的皇上還有得救!”

那微弱又焦急的聲音是——

斐然驚愕地調轉馬回頭看去,這會坐在高頭大馬上,即使裡三層外三層,他也看見了人們口中討論的女子,正是瓔珞!

她狀況好像很不好,說話都頻頻喘息咳嗽,衣裳臟亂,頭發淩亂,似乎很久沒顧得上打理自己了。

誰能想象得到這是那個永遠光鮮亮麗,一副風塵樣的瓔珞?

“都讓開!”他威冷地出聲。

頓時,所有人一字排開。

他策馬到她身邊,在她詫異的眼眸中將她攔腰抱上馬,狂奔回去。

“將劈風送回行宮!”

他冷硬的聲音在風中飄來。

守門的士兵還未從他擄走人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又被他這一句話給驚呆了。

劈風?

聽說娘娘身邊跟著一條狗,那條狗就叫劈風,而且娘娘還親口封了它為狗將軍,授予生殺大權。

拉車上這條嘴吐白沫,一身白毛臟成黑毛的狗,就是娘娘身邊那條威風凜凜的狗將軍——劈風?

完了,這下,他們鐵定要去陪副將一塊兒擦兵器,刷馬棚了。

馬在疾奔,斐然望著坐在身前的女子,濃眉微蹙。

“你不是神醫嗎?為何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兩手借著拉扯韁繩悄悄將她徹底禁錮在懷。

“咳咳……”瓔珞輕咳幾下,待喉嚨的不適有所緩解後,才道,“嫌奴家臟就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斐然不語,她總是能曲解他的意思。

看她不適,偏他今日又沒帶披風,想放慢速度,但有人等不及,興許,遲一下下,就耽擱了唯一能救回祈天澈的機會。

硬下心來,他圈緊她,加速前進。在經過一攤布匹的時候,丟下一錠銀子,彎腰扯來一匹布,水藍色的布料在馬兒疾奔中散開來。

他手臂一揚,遮在她身前,為她擋去疾奔中所產生的疾風。

“趕著救人呢。”瓔珞嘀咕埋怨,捂住胸口的雙手卻是順從地按住綢布的兩邊。

見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拂了自己的好意,斐然放下心來。

……

“誰讓你們敲喪鐘的!誰敲的!給我站出來!”

行宮裡,寢房門前,懷瑾大發雷霆。

“娘娘,爺已經賓天了,請娘娘節哀!”李培盛跪地懇求,於是,整個行宮上下都紛紛跟著跪地。

“請娘娘節哀!”

聲音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誰說他死了!李培盛,你再說一遍看看!我削了你的嘴!”懷瑾堅持祈天澈沒死,她的手繾綣地撫上他的臉,“他的臉還是熱的,他沒死!”

“娘娘,爺死了!請娘娘讓奴才伺候爺……入土為安!”李培盛鏗將有力地重複,隻希望她能接受這個事實。

“李培盛,你再說,我讓人先把你活埋了!”懷瑾陰冷地掃了一眼過去。

“即便娘娘將奴才活埋,奴才也還是要讓娘娘接受爺已死的事實!娘娘,您忘了嗎?小少爺和小小姐還在京裡等您回去,您不能這樣!”

“我當然沒忘,當然也會回去!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去的,我們說好了下個月十五要給寶寶貝貝過生辰,取名字的。”懷瑾的淚吧嗒吧嗒地落在男人俊美的臉上,她幫他抹去,卻怎麼也抹不儘。

“祈天澈,寶寶貝貝周歲的時候,你沒能陪在他們身邊,現在他們兩周歲了,你還是要缺席嗎?你這個父親當得很不稱職知不知道?”

所有人聽到她這般說,不由得跟著潸然淚下。

李培盛更是埋怨老天的不公。

這條情路,他陪著爺一路走來,親眼目睹他們患難與共,分分離離,小吵小鬨……為何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爺將娘娘和孩子放心地交給他安置,他不能再讓娘娘這般自殘

下去!

“來人,將娘娘拉開!”他狠下心來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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