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責罵

2017-06-27 作者: 丸子醬
第6章 責罵

如今正是三月尾,還沒有到四月,算得上春日正濃。春三月,此為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發緩形,以使誌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

溫長歌素來注意養生,每日夜臥早起,所以從沒有什麼春乏之感。

翌日一早,溫長歌起身,待洗漱完畢,用過早膳,方出了門,沿著石子道兒慢慢去了正房處。溫長歌到了的時候,就看見父親立在門前,像是要出門,陳氏站在他麵前,替他整理衣裳。

溫父再過一年便是知天命的年歲,但是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想來她大哥那通身的氣質便是傳自父親。溫父穿著一身青衫,即使是私底下站著時脊背也挺得筆直,渾然沒有歲月流失的痕跡。

兩個相對,沒有多少言語,隻是一個整理衣衫的動作,卻做得異常溫馨。

這便是她的父母了,幾十年如一日的恩愛與默契。溫長歌站在不遠處,沒有急著上去打擾,等他們兩個將話說完了才上去。

溫實初看見小女兒,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幾分柔和,笑著提醒陳氏,“長歌來了。”

陳氏回過頭,趕緊過去將溫長歌拉過來,一麵問道,“昨兒鬨得那麼累,今日怎麼也不多睡一會兒,這麼早就過來了。”

溫長歌笑笑,“每日早上醒的早,想多睡也睡不成。”

三人進屋,溫長歌想起方才看到的,問道,“爹爹方才是要出門嗎?”

“你章伯父相邀,讓我去他府上替他鑒賞一副古畫。”

溫長歌一聽也來了興趣,“章伯父也是個鑒賞的行家,連他都不能確定,恐怕也古畫真有些故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畫。爹爹你今日可要好好看,回頭再和我說說。”

溫父笑道,“長歌想看,為父找章伯父借過來不久好了。”

“那怎麼行?”

“你章伯父早就相看我們家裡的那副《秋日山居圖》,大不了換著看一天便是,他定是樂意之極的。”

“如此,長歌先謝過爹爹了。”溫長歌欣喜,若是這樣再好不過了。她自幼是由溫父啟蒙,愛好上麵也隨了溫父。以前溫父收藏書畫的時候,也會讓她陪著一起鑒賞,久而久之,也成了一項嗜好。

溫實初既然這樣說,肯定就會給溫長歌帶回來,所以揭過不提,又問道,“對了,你昨日去太子府可有人為難你?”

溫長歌立馬想起十四阿哥的事。不過,這件事實在不好和父母說,且那十四阿哥,已經被打成那樣了。若是她現在說了,不知還會怎麼樣,爹爹肯定會氣壞的。所以溫長歌避重就輕,沒有提出來。“有是有,不過女兒都沒有放在心上,若是因為這些事情鬨得心情不好,才叫得不償失呢。”

溫實初聽她這樣說,以為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便放下心來,陪著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見時辰不早,才出了門。

屋子裡隻有陳氏和溫長歌母女兩個,溫長歌賴在陳氏懷裡,頗有些不想出來的意思。愛嬌的模樣,讓陳氏慈母之心一下子被溢地滿滿的。

三個兒子大了,也都娶了媳婦了,幸好還有小女兒能讓操心。隻是,小女兒也在家中待不了不久了,想到這兒,陳氏就一陣心酸。強打起精神,陳氏撫著溫長歌的頭發好笑道,“都及笄了,還賴在娘親懷裡,若是給人看見了,像什麼話。”

“彆人也看不到。”

她不想起身,陳氏也不再說了,問道,“長歌,你那嫁衣繡的怎麼樣了?”

“前幾日才開了頭,這兩日繡了一些,雖然不快,但夏末應該是繡的完的。”

溫長歌的婚期實在秋後。

她們這裡婚嫁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姑娘出嫁,嫁衣需得新娘自己來繡。倘若你繡藝差了,出嫁那日彆人一眼就能瞧地出來,到時候名聲肯定會不好聽。溫長歌是個大家閨秀,不僅和溫父學習詩書,還和陳氏學習規矩禮儀,德容言功都是出眾的。

陳氏對小女兒的女工極了解,隻在她開始繡嫁衣的時候指點了幾句,其餘時候就任由溫長歌自己來做。

在她心裡,長歌心靈手巧,做什麼都好看。

“嫁衣繡好後,你就要出嫁了,唉,日子過得可真快。倘若不是太後賜婚,定不會讓你這麼早就嫁出去。”

溫長歌細聲細語地安慰她,“娘,我以後還可以經常回來看你的。”

陳氏笑她天真,做媳婦的,哪能過得這樣自在,不說八阿哥是不是個疼媳婦的,八阿哥府那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像女兒想的那樣簡單。她愁道,“長歌,雖說現在和你說這個還早,但是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她將八阿哥府的事情細細道來,為的就是女兒以後能不看錯人,“八阿哥的生母良妃一向不得皇上疼愛,如今在宮裡也沒什麼地位,八阿哥又生性頑劣,隻是太後一力喜愛這個孫兒所以皇上也不敢多加插手他的事情。”

“隻是如今當朝太子不才,隻仗著母妃是得寵的貴妃,那貴妃的權勢你也是有耳聞的,隻想著怕是有一日,這爭奪皇位……”

他們為何不想讓長歌嫁給那八阿哥,不全是因為八阿哥人品怎麼樣,實在是這內裡太亂了。

皇上雖然不多言,太後也對長歌喜愛,隻是這宮裡其他人不好相與,隻怕以後長歌難做。

陳氏將這些事情交代完,轉而叮囑道,“長歌你日後需記著,那宮裡許多人是能說話的。能避則避,若是避不了,也不要怕,你背後可是有整個溫家給你撐腰呢。”

溫長歌心中感動,抱著陳氏嗯了一聲。她也不是麼有脾氣的,倘若其他人真的對她出手,她也不會輕易算了。

“我這邊的周媽媽,是個心思縝密的,她辦事我想來放心,以後就讓她跟著你,我也能放心些。還有兩個丫鬟,一個蘭香,一個秋月,你都帶回去吧。”

“周媽媽可是娘親身邊的最得力的人,給了我,娘親這邊怎麼辦?”

陳氏道,“我本來就不太管府上的事,現在多是你大嫂她們管著,平日裡沒有什麼要忙的。等你嫁了人,就更閒了。讓周媽媽跟著我,是大材小用了。你身邊隻有明月和明言能做事,剩下幾個小的,手腳還不利索,事情交給誰都是不行的。至於你的孫媽媽,她性格太柔弱了,在那地方恐怕也幫不了你。”

“我先將這三個讓你放在你房裡,你同她們多處處。不過,這三個肯定也是不夠的,日後我再給你仔細挑一挑。”

溫長歌聽她還要再找,忙道,“夠了,真的夠了,我院子裡少說還要帶去五個人,加上娘親給的三個人,已經不少了,總不能出嫁一次,還帶上十幾二十個丫鬟吧。”

“有何不可?”陳氏不在意地說道。

溫長歌趕緊勸她。她知道娘親是在擔心她,想給她多準備些人手,以免到時候被欺負了。可是這人多了也不好,過猶不及。

陳氏見女兒這樣堅持,也就沒有再說找人的話了,將這件事先放下。

一個上午,溫長歌都是和陳氏待在一起,期間兩個小侄子也跑了過來,圍著溫長歌鬨了一番。

午時剛過,皇上將八阿哥叫進了禦書房。

還沒有等孟東風說完,皇上便沉著臉,劈頭蓋臉地給人一頓罵。

罵的不過是昨天太子府發生的事。十四阿哥被打成那樣,他的生母德妃又一向得寵,自然不肯這樣算了,皇帝下朝後,就被德妃給攔住了一陣啼哭,將事情添油加醋,說得是天花亂墜。

知道事情的大概,皇帝當時就沒有好臉色,他知道自己這個八阿哥是個什麼德行,大概又是手癢了,硬是將十四阿哥給打地昏迷了。德妃有兩個阿哥,四阿哥著實聰慧,又和太子走得近,如今被打了,肯定要討個說法。

皇帝被德妃攔著,又聽了好些明裡暗裡的話,因為沒有底氣反駁,隻好生生地受著了。心裡憋了一肚子氣,隻恨沒有將那不成器的東西塞回娘肚子裡麵去。

這孽畜,成日裡隻管給他惹事。生下來就是跟他作對的。

回了宮,四下都沒有找到人,怒氣更漲,此刻知道八阿哥回來了,立馬就將人給叫了過來。

“你這孽畜,還不給我跪下!”

皇帝看見孟東風那吊兒郎當地樣子心裡就上火。孟東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了,“父皇叫我過來,可有有什麼事?”

皇帝氣地眉頭直跳,“十四阿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嗬,”孟東風冷笑一聲,“是不是我做的?父皇不是已經認定了麼。”

孟子昕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這個老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寧願幫著那十四阿哥,也不願偏著自己。也是,他眼裡恐怕隻有那些個妃子生的孩兒。

孟東風看著皇帝的目光更是諷刺了,難得正經一次,不過說出來的話還是一樣的混,“若是父皇隻為了這件事,還是算了。那蠢東西被打,完全是他自己活該,不止如此,德妃娘娘還應該感謝本阿哥,給她教訓了門中敗類。對了,父皇不妨好生叮囑德妃,讓她看好自己的蠢狗,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混賬!”

皇帝拿起桌上的茶盞就砸過去。孟東風身子一閃,避了過去,茶盞摔倒地上給摔地粉碎,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他眼神涼了幾分,沒有再看怒急攻心的皇帝,而是直接甩門而出了。

皇帝手指著他背影,一口氣差點沒有吐出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