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難安

2017-06-27 作者: 丸子醬
第14章 難安

一箭下去,旁邊兩人愣怔了許久。杜黎川驚歎不已,又覺得方才自己所言實在有些自大,好半天才找回自個兒的聲音,顫顫地問了一句,“溫大哥,還會射箭?”

雖然親眼看見,他怎麼還是不敢相信呢?

溫玉珩放下弓箭,笑著道,“君子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皆不可廢。且書、數為小藝;禮、樂、射、禦才是大藝。”

言下之意,不單單隻有讀書作文章。

杜黎川默然。他心中已經知曉,這回孟東風這個大舅子過來,怕也是沒有存好心,更甚者,他就是來砸場子的。他讓孟東風射箭,未必就是給他顯擺的機會,而是讓他知道什麼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切勿驕傲,切勿自滿。須知你引以為傲的東西,在他溫玉珩或者溫家人嚴重,未必就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一瞬間,杜黎川看著孟東風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憐憫。

兄弟,被打擊壞了吧,人家可是文武雙全!

然而孟東風也確實倍受打擊,他這射箭的功夫,少說也練了十多年,還是他外祖父一把手教會的,京中能有幾個比得上他的。

真沒想到……

孟東風看著溫玉珩的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他這個大舅子還真是深藏不露。明明看著文文弱弱,一副君子得不能再君子的模樣,確實這樣,一擊必中。

他到底是個心胸寬廣的,當下也沒有覺得失了多少麵子,感歎道:“大哥射箭的本事可真好,這準頭和力道,非一般人能及。”

溫玉珩聞言倒對他高看了一眼,背著手,身挺如玉鬆,“我不過是仗著比你長了十歲,在你這麼大的年紀時,許還不如你。”

“不怕大哥笑話,我一直以為,讀書人從來不沾這些東西的,今日才真叫我漲了見識,也算不虛此行。”

“八阿哥過獎了,聽你所言,似乎對於讀書人的見解有些偏頗。”

孟東風僵著臉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確一直都覺得,那些個儒生就是死板的,這是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起碼不能在溫家人麵前說出來。

溫玉珩繼續說道:“文以治國,武以平天下,不過文武之間,並不是毫無變通的,哪個規定文人不能執劍?不能騎射?”

他從未對武人有過偏見,甚至溫家家訓中,子弟都要習一些武術以強身健體,修身養性。隻是相比於武,他更傾向於文。

騎射於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方才那一箭看似霸道,其實不過是用了些技巧。考較而已,點到及止,他也沒準備把人打擊成什麼樣。他本就比孟東風長了十歲,今日他這番表現,倒也沒有糟糕到底。

聽後,忙道:“受教了。”

他還以為這一茬就這樣過去,沒有旁的事了,突然又聽見來自大舅子的溫和的詢問:“自上回你來過溫府以後,便再沒有登門了,父親昨日還說,想要見見你。”

想要見他?孟東風擦擦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那可真是件好事!

大舅子都已經這樣提了,他再不表態就是不給麵子了,於是道:“這月中旬,一定前去拜見嶽丈並幾位兄長,還請大哥回去,替我向嶽丈告一聲罪。”

這也不算失禮了,溫玉珩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今日我回去便和父親說。時辰不早了,我也該過去了,你們自便。”

“大哥慢走。”

溫玉珩翩翩而去,留下的兩人還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

杜黎川眼瞧了一出好戲,如今落幕了,方想起了點評:“現在看來,你還沒有徹底的討了他們家的嫌,起碼你這大舅子還是不錯的,溫文爾雅。”

“嗬嗬。”孟東風不置可否。

“你還彆說,這溫家大舅子還真是不凡,以往隻聽說他才華橫溢,沒想到箭法也這麼好,嘖嘖嘖,同他相比,你還是差了一截啊。一個舅子已經這樣難纏,更不用說溫家有三個。兄弟,任重而道遠啊!”杜黎川不留情麵地打擊道,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惡毒。

孟東風沒有理會這人的作妖,目光轉向遠處的靶子,上麵赫然插著兩支箭,靶子旁邊靜靜地躺著兩支箭。那都是他射的。

孟東風捏了捏拳頭,暗暗下定了決心,往後還要加倍的練習。為了媳婦,下回一定不能丟麵子。

杜黎川見孟東風沒有理他,也早就習慣了,自顧自地嘀咕著:“唉,你說你嶽丈想叫你去溫府是為了什麼啊,單純為了見見未來女婿?我怎麼覺得你這一去凶多吉少呢。”

孟東風怒視:“少說幾句吧,每日都要操不完的心,老嬤嬤都沒有你嘴碎。”

“嘿,怎麼說話呢,彆人我還不樂意管呢!”杜黎川覺得他不識好歹。他要不是閒著沒事,至於管這麼多嗎?

孟東風知道他是什麼德行,沒有理他,直接走了。留下杜黎川一個人陰陽怪氣的碎碎念著。

這兩人關係雖好,卻沒有一次是不鬥嘴的。好在沒回都是杜黎川一個人在鬥,否則兩個大男人學女人鬥嘴,那場麵也是不忍直視。

卻說溫玉珩出了西山圍場以後,路過京中街道,順便給家裡的兩個孩子買了糕點,給陳氏、趙氏和溫長歌挑了玉簪。

回府之後,一打聽才知道那兩人小的又去鬨他小妹了,便直接帶著糕點和玉簪去了溫長歌的院子。

院子正堂處,遠哥兒和晨哥兒坐在榻上逗大將軍。雖說還沒有過去幾天,大將軍卻已經和來時完全變了模樣。不僅每日有人梳毛,有人洗澡,還穿上了一身大紅色的小衣裳。

兩人頭一次養寵物,稀罕著呢,晚上都要抱著睡。大將軍大概也知道自己不一樣了,氣派了,有底氣了,每次看人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獅子狗本來是沒有表情的,但是大將軍太厲害,硬是讓人從他那高高揚起的狗頭上看出了神情。

溫玉珩過來時,遠哥兒和晨哥兒正在給它順毛,耐心至極。看到父親和大伯,隻叫個一聲,都沒有像往常一樣黏上去了。

“這是怎麼了,連糕點也沒有用了嗎?”溫玉珩無奈地搖頭,將帶回來的糕點放在桌上。

“大哥怎麼來了,快些坐下。”溫長歌高興地說道。

“方才去了西山圍場赴宴,末了去街中買了些糕點,本想哄哄這兩人,誰想到他們竟然不理會。”

溫長歌隻道:“他們倆這段時間正稀罕著那獅子狗,一時半會兒放不下的。”

溫玉珩走過去瞧了瞧,大將軍舒服的眼睛都快要眯起來了,聽到腳步聲,卻倏地一下站起來。

反應還算靈敏。

遠哥兒炫耀地說道:“爹爹,你看大將軍多神氣!”

“確實神氣。”溫玉珩微笑道。

之後便讓溫長歌的丫鬟將糕點拿下去,他們倆玩的正開心,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要吃。又將自己挑選的玉簪遞給溫長歌。

溫玉珩比溫長歌長了十多歲,不同於兩個弟弟,他對溫長歌可謂是亦父亦兄,不僅以前疼寵著,便是如今娶了妻,生了子,也依然不忘家裡有個妹妹。

溫長歌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大哥經常給她帶東西,從來沒變過。且他眼光極好,挑出來的東西總歸錯不了。溫長歌沒有將玉簪放在手邊,沒有細看。比起這個,她對西山圍場的事更加好奇,央著溫玉珩說給她聽。

溫玉珩沒辦法,隻好說了:“不過是太子邀請了一群人,在西山圍場擺了宴席,與眾同樂而已。”

“就沒有什麼有趣的?”

“有趣?”溫玉珩若有所思地看著溫長歌道:“趣事還真有一樁,我今兒個遇見八阿哥了,還上去聊了一番。”

溫長歌被他看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仍是問道:“那依大哥看,八阿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尚可,不過還需磨練。”

這話溫長歌聽地不是很懂,但也想到,今日兩個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過大哥能這麼評價已經很難得了,溫長歌心中,大哥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他說要磨練,那就必定是差了許多,難不成大哥還會欺負八阿哥?

這是不可能的。

“這月中旬,八阿哥會來溫府拜訪。”

溫長歌突然聽了,不可置信:“他來做什麼?”

“他為何不能來,父親早就想叫他過來了,一直沒有機會,所以這次我才同他說了。總不能讓咱們倆特意過去請他,這算什麼事。”

溫長歌不知該做何反應,她不是這個意思。上次和上上次見到孟東風,留下的都不是什麼好的印象。不過溫長歌看著,他似乎挺討厭麻煩,來溫家拜訪,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他做能做出的事。

她對這個未婚夫沒什麼想法,但也盼著他過幾日來的時候,能表現的好一些。

溫玉珩沒有看出她的顧慮,以為她是害羞了,於是安慰道:“就算他過來了,也不會讓你出麵的。不單父親想叫他,你那兩個哥哥,也是等了許久了。”

溫長歌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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