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冷五的三個夏天

2017-06-30 作者: 北洋鼠
開篇 冷五的三個夏天

悶夏,三河郡,玉泉寺。 23US.最快

冷五一直忘不了那暑氣難消的夏天。

因為就在那時,他很有幸地成為玉泉寺建寺二百零八年來第一位犯了凶案,叛出山門的寺中人。說叛或許並不恰當,他其實隻是當灶房裡燒火的一個小僮,被人四處使喚著,連個姓名也沒有,這冷五也是日後取的,當年隻是被地瓜地瓜地叫個不停,因為夥房裡的人都說,他臉上總像是沒洗乾淨,就和地瓜上永遠洗不掉的黃泥一樣。

被人取笑著,他也無所謂,畢竟自己年紀小。隻是呆了好久之後,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聽厭了神堂中每日定時傳來的那些碎碎念的祈福之音,又很是害怕正堂上那孤伶伶站在泥台上的碩大神像,所以決定不再這裡乾了,想到鎮上的老王酒家去當個小工,聽說老王那不僅像寺內一樣包吃住,每個月還有五個銅子的工錢。

玉泉寺的僧人們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隻是當夥房的大師父畢恭畢敬地報告說有個夥計想偷溜時,才記起來那個總是滿臉恐懼送上飯來的小男孩兒。其實他們並不在意寺內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隻是當看見被伶在大師傅滿是油膩手中的男孩,露出的那份眼神時,有些生氣。

那男孩子眼中很是坦然,以想自己隻是想換個東家做做罷了,又能怎麼樣。

隻是他的坦然卻激怒了玉泉寺的一乾僧人。僧人們一向以為自己是服侍上神的,身份尊貴,世人能侍奉自己肯定是極難得的榮耀,誰知這小子不僅不以此為榮,倒想離開。離開也罷,居然能離開的如此心安理得?於是玉泉寺長老笑吟吟地說道:“孩子,走是可以,但你無一顆奉神之心,卻要受罰。孩子,打你十鞭,以做銘記,如何?”

冷五便在庭院間嘗到了藤鞭的味道。

不停地喊叫似乎並沒有減弱臀上傳來的痛楚,相反力量從身下的長凳上反了回來,卻讓他的胸間也有些悶了。若一般孩子被打也就打了,但冷五天生的倔強,在鞭威之下兀自不甘想著,自己未曾踏錯行差,憑什麼這些老頭可以打我。越想越是憤懣,越是不甘,身上傳來的疼痛倒化作了無比的怒意,竟猛地站了起來。

執刑的僧人見他敢反抗,好生生氣,手中藤鞭劈頭劈腦地揮了過去,全不管打的什麼地方。

冷五以手護臉,一時情急之下,扛起長凳便揮了過去。

隻聽得哎喲一聲,那僧人胸中現出了一點殷紅,漸漸擴大,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胸前變化,不由駭地聲音抖了起來:“這是怎麼啦?”這言一畢,便倒了下去,眼瞧著竟是不行了。

冷五愕然地看著眼前這自己絕對預料不到的情形,不由傻在原地。轉頭看看自己手上的長凳,卻赫然見著凳子頭前一根長長的鐵釘不知為何突了出來,此時那鐵釘的上半截已被染紅。

隨著那死去僧人的叫聲,院裡僧人都行了過來,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扛著長凳傻兮兮站著的少年。

也許是老天爺忽然醒了,於是冷五也從傻立之中醒了。

少年狂呼一聲,揮舞著仍粘著血跡的長凳向僧眾衝了過去。

僧眾見這孩子瘦削的身體竟然能將那沉沉的長凳舉起四處亂打,狀若瘋虎,下意識裡向四處避去。待他們醒過神來時,冷五早已從後牆的狗洞裡鑽了出去。隻留下那帶血的鐵釘牢牢呆在長凳之上,似在冷冷地看著寺中的眾人。

***

小小年紀的冷五,並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他隻是覺著離這座會斷送自己性命的寺廟越遠越好,於是下山之後,便沿著奪情河岸一路狂奔。也不知逃了多久,反正餓了就在地裡偷幾個地瓜充饑,渴了則有身旁無窮清水供他飲用。隻是偶爾在吃地瓜的時候,他會望著眼前怪模樣的地瓜哭上一場。

一日到了處不知名的市集,他雖不懂得小隱隱於市的道理,但想來此處離三河郡已經頗遠,又是熱鬨之地,便在此處呆了下來,覓了個酒館打雜的營生,也不管沒有工錢,隻覺著每晚將客人剩下的殘羹剩菜放在灶上熱一熱,趁著滾燙吃下,已是極大的快樂。他每日住在店裡,吃在店裡,倒也不和旁的人打交道,時日一長,四鄰都知道酒館裡有一個不大說話也沒有姓名的小廝。

可他小廝的日子也沒過長久。因為市集裡一夥流氓忽然看上了他,不是看上了他的人,隻是看上了酒館裡每天夜裡隻有他這麼一個少年呆在樓裡。於是便吩咐他每天都要偷出些錢來孝敬孝敬。

冷五膽子很小,也知道流氓不是好惹的,但他更不願意將東家的錢偷出來孝敬他們。他從小住在神廟裡,自然以為應該做個好人,雖然那日失手殺了人,但他想,這隻是意外而已。他還是要做好人,就不能做壞事,這個簡單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於是那一晚,他決定和那幫流氓談一談。

那幫人晚上一般聚在市集東邊的鐵匠鋪裡烤火喝酒,於是冷五便很安靜地往那兒去了。當他們看見那個少年慢慢地走過來時,以為他是送錢來的,都輕蔑地看著他。然後看見冷五攤開著的空空的雙手。

老大問道:“你怕不怕死?”

冷五答道:“很怕。”

“那你還敢這樣來?”

“我是來求你們放過我的。”

鐵匠鋪中爆出一陣笑聲,一人指著他的鼻子說道:“這個世界上,誰會放過誰呢?”然後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冷五滿臉眩暈地倒在了地上,剛想起身,卻被人用腳底踩住了自己的臉。他能感覺那人的鞋底粘粘的,不知道是灰塵痰液還是什麼,不由有些想吐。又馬上很奇怪地想到,為什麼在這種境地下,自己還能想這麼多可有可無的事。

“給你點兒教訓。”老大冷冷地說著。冷五倒是一喜,心想挨頓打可以了結此事,倒也不錯。

然後一個手下隨手揀起鋪裡的鐵錘,走了過來,瞄著冷五的右手。

冷五大駭,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想廢了自己的手,不由哀聲求道:“彆……彆……”他從小便在灶房裡打雜,今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做到白案師傅,如果手被廢了,這個願望豈不是一生無望。

就在他的哀求中,鐵錘落了下來。

一聲慘叫傳遍了整個市集。

那老大滿意地看著痛地縮成一團的冷五,笑著說道:“這隻是個教訓,如果你不依我們的話做,當心我廢了你。”

冷五此時右手已被砸成了一團爛肉骨,痛楚不堪,但不知為何,這痛苦竟讓他想起了玉泉寺中藤鞭落在自己身上的滋味,腦中一片眩暈,一根帶血的鐵釘不知怎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然後他站了起來,看著那個老大滿是鄙夷之色的眼睛,忽然間變得很憤怒。不知是為生世飄零而怒,是為誤傷人命不得不尷尬度日而怒,還是為眼前這人傷了自己而憤怒,或者隻是憤怒於這人既廢了自己的右手,還不肯放過自己……

鐵匠鋪中的眾人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已經在市集中上演了很多次的戲碼,覺得很無趣。特彆是今天教訓的這個小子竟然半點反抗也沒有,更是有些厭惡此人的怯懦減了自己老大橫行的幾分氣勢。見這瘦弱的少年轉過身去,意欲出門,不由轟地一笑。

冷五不是要走,他是在找家夥。隻是沒打過架,他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去和這些人拚。不過並沒有耗去他太多的時間,眼光便很自然地落在了門後掛著一個黑黝黝的鐵家夥上,看那把子細細地,想來自己這雙小手也能拿得住,於是便拿了出來,慢慢地走到了那老大的麵前。

眾人見他拿這東西又轉過頭來,便來了些興致,隻是看他小小的身子拖著這重重的兵器,很是吃力的樣子,不由又是一陣轟笑,有幾個蹲在一旁的人更吹起口哨來。

老大笑嗬嗬地看著他,道:“小娃娃,你知道你拿是什麼東西嗎?”

冷五看看自己還在淌血的右手,看著那老大十分令自己厭惡的眼神,細聲細氣地說著:“我沒打過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隻是……”

………

“隻是我曾經用一條板凳就殺過一個人的。”

冷五慢慢將這句話說完,然後一揮手。他一直覺著手中的這件事物很重,重地像是夏日裡的熱氣一樣令人難耐,但手間一動後,卻忽然覺著手中這件物事變得非常輕了,似乎是上天專門給自己配的夥伴一般,十分了解自己的心意,順著自己所想便輕輕地刺了過去。

好快的出手……

鋪中的轟笑聲還未落下,冷五手中的物事便已狠狠地,準準地刺進了那令自己頗為厭惡的眼睛,一道夾雜著彆的什麼顏色的血花從那人的眼中飆了出來。

鋪子裡一下靜了。

眾人見著自己的老大哼都沒哼一聲,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在此之前,沒人會想到能出現這種局麵。而那少年卻隻是非常安靜地看著場周的眾人,如沾滿了大紅染料的棉絮一般的的右手放在胸前,而臉上的表情卻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般。流氓們隻是些小地方的流氓,什麼時候見過這種角色,不由都駭的呆了。

其中一人忽地想到了去年在深山裡瞧見的幼狼,不由駭的手一抖,酒碗落地,隻聽得“啪”地一聲,場內眾人驚呼四起,紛紛竄了出去。隻留下像旗杆一樣站立著的少年,還有橫死於地的那位老大,一人一屍在那爐火搖曳的鐵匠鋪裡相對無言。

***

還是個少年的冷五又開始了他的第二次逃亡。隻是這一次,他帶上了救了自己性命的家夥。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黑黝黝的家夥叫做劍。

他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是西陵郡某個幫派裡的暗殺者了。

冷五那個時候仍然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彆人都叫他左劍。幫中無人知曉他的來曆,他的師承,更不知道他那狠毒快魅的左手劍法是怎麼修煉出來的,隻知道當幫中要除掉某個對頭時,這個少年總會靜靜地走出幫門,幾日之後,他又會提著某個首級回來,隻是身上往往到處都是傷痕,但奇怪的是,總不見那些看著極重的傷,會奪走他的性命。

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似乎天生就和劍這個家夥有緣份,他能救自己的命,而自己也能將它的用處發揮到隱約中的極致。他沒有什麼所謂劍法,隻知道將劍尖指住敵人身體上的某個地方,然後想辦法刺進去就是了。隻是碰到的高手越來越強,他從看中某個地方,到刺中某個地方的時間也是越來越短了。不得不短,因為時間若拖的長,那就會換作自己身體上的某個地方被彆人刺中了。

就是這麼簡單。冷五的劍法就是這麼簡單。

悶夏,西陵郡,破軍山。

冷五一直忘不了那暑氣難消的夏天,因為又是在一個夏天裡,他非常有幸的成為神廟十年間第二個發出西陵玉牌的家夥。所謂西陵玉牌,便是指定某大逆之人於某時至某地與神官麵談某事。若逾時不至,則殺。

所謂大逆,自然是纂朝奪位辱神欺天之人。

冷五雖然在江湖上已經是小有名氣,但畢竟隻是個少年,做不出這些事來。之所以會送他一塊西陵玉牌,實則是因為一件巧事。的確是巧事。冷五早就準備將過往一切忘了,卻不知過往並不打算忘了他。當他在破軍山那林蔭密布的後山間,隨同幫主前往進香時,忽然瞧見了那幾年不見的玉泉寺長老。

從那老人陰毒的目光中,冷五知道他認出自己來了。彆人或許會以為這少年漸長,麵貌已然改變,一個神廟外堂寺廟的老長老又如何還認得出他來。但冷五知道,這喪子之痛,隻要是人都不會忘記。而恰巧灶房是個偷聽很多小道消息的地方,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幾年前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位僧人,其實就是這位德高望重長老的私生子。但此時的他已不懼怕了,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懼怕了。他聽是冷冷地盯著那長老的眼睛,很無聊地聽著那已調至西陵的長老為自己的幫主祈著福。心中默默對自己說著:“地瓜,死在你手上的人已經很多了,不缺這一個。”

可長老全無異樣。

回到幫中,幫主仍像以往那般客氣,像慈父一般地交待晚上要蓋的厚一些。他雖難言感動,卻也並不反感有人對自己噓寒問暖。然後到了晚間,發現自己房中飄來一股綿香。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迷香,隻是覺著有些傷心。

然後拿起劍,推開門,走了出去,便看見幫主帶著一幫兄弟如臨大敵般用刀劍對著自己。

“為什麼?”他以超過本身年齡很多的冷靜輕輕問著。

“左劍,實在對不住,神廟下來的命令,我們抗不住。”幫主帶著歉意看著他。冷五瞧見了那一抹歉意,心中稍感安慰,向眾人行了一禮,慢慢走出門去。無人敢攔。

過了月餘,身在旅途的冷五聽說了一個消息,原先自己所在的那個幫派因為窩留奸人,而被巡察司帶人剿了,幫中弟兄一個都沒逃出來。

他未憤怒,倒覺著一絲涼意,將手中的青果慢慢放到桌上,握住了腰間之劍。他覺著有些冷,要血來暖暖劍才好。於是三日後,西陵郡破軍山的那座寺廟被一人血洗。

二十日後,神廟發出十年裡的第二塊西陵玉牌,牌上卻沒有刻名字,因為冷五那時候還沒有名字,隻是刻了一把劍,一把做工粗劣,出自某市集鐵匠鋪的重劍。

數月後,冷五來到了高唐邊的一個小縣城。連日裡的纏鬥已讓他渾身染滿了血漬,卻根本沒時間換衣裳,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從山中小路走,如果遇上了神廟修行的高手,以自己現在的狀態,隻怕走不了幾個回合。於是他在城外打暈了一個農夫,剝下了他的衣裳換上,再弄了很多塵土,將劍藏在一支大南竹裡,便跟著那些流丐混進了城裡。旁人隻道他是個少年乞丐,倒也沒難為他。

自己已然得罪了神廟,死,隻怕是早晚的事情了。但在死之前,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往哪裡去,卻不知道。現如今隻好在街上乞討度日。

此時已是暮春,跟西陵破軍之事已有大半年了。冷五懶懶地坐在城牆下麵,將南竹放在身後,曬著那太陽,不知怎地,卻悲從心來,愈想愈是覺著涼意驅之不散,嘴一咧,竟也不顧四周眾人注意,鳴嗚哭出聲來。

他日後一直記著這幕,因為正當他不知為何而哭時,覺著一道春風自他麵上掠過。

“哥,為什麼這小哥哥哭的這麼傷心了?”

冷五抬起頭來,看見一個滿臉稚氣的小女孩兒,正好奇看著自己。他看那女孩不過七八歲年紀,一雙眼珠子靈動地轉個不停,細發淡淡地搭在額上,白白嫩嫩,倒似水做的一般。他不由一愣,急忙用袖子在臉上抹去淚水,卻不料麵上灰多,這一抹,倒成了個花臉。

那小姑娘一看他模樣,不由嗬地笑出聲來。

冷五雖然飄泊世間多年,但畢竟年方十六,正是少年心性,見她發笑,不由惡聲惡氣道:“死笨丫頭,滾一邊兒去。”

那小姑娘被他一句吼,駭地說不出話來,眼淚珠子立馬落了下來,一串串地滴在冷五身前的地上。然後張著嘴喊道:“哥,有人欺負我。”冷五瞧這模樣,倒有些後悔了。卻聽得一人在自己身側說著:

“妹,彆哭,這位大哥不是故意吼你的……”一個很平常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後輕輕敲著那根南竹,冷五低吼一聲,將他的手打了下來。那少年笑著將手縮了回去,過去摟住那小女孩兒,柔聲勸慰道:

“乖,彆哭,哥給你買糖葫蘆吃。”

哪有七八歲的孩子不愛吃糖葫蘆的,聞言小女孩兒雀躍而起,帶著淚花笑道:“哥哥最好了。不過為什麼要去買呢?咱們買些葫蘆回家,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少年異道:“乾嘛這麼麻煩?”接著一笑道:“糖葫蘆可不是用葫蘆做的……”

“娘說過,省錢最要緊了的。”這丫頭小小年紀,從她口中說出這等話來,實在是惹人發笑。

少年笑了笑,無奈地點了點頭。

冷五瞧著這兄妹情深,想著自己孤伶伶的在世間飄零,不由好生羨慕。卻見那兄長蹲下身來,靜靜地看了自己兩眼,忽然說道:“你是不是沒地方去?”眼中似有探詢之意。冷五隻道這二人想收留自己,但一見這少年年紀隻怕比自己還小著一兩歲,看穿著也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加上自己被神廟天下通殺,何必拖累人家,把眼睛一閉,竟不說話了。

那少年卻不死心,兀自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冷五無聊地翻身躺在地上,沒好氣的應道:“老子沒姓,我說我叫地瓜你信不信。”

那個小女孩此時怯生生地跟著自己兄長到了他的身邊,輕輕說道:“沒姓沒名,這麼可憐啊……”忽地高興道:“我剛學了不少字,要不要我給你取個名字?”冷五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翻身不理,卻聽見那出自幼女口中的惡俗之名還是飄進耳中來了,不由悶歎一聲,拉起衣服,蒙住了自己麵目,沉沉睡去。

那縣城本在高唐的邊上,已是南方,此時暮春天氣已是頗熱。冷五閉著眼在城牆下曬著太陽,隻覺身上發熱,倒想起這一生中最難忘的那兩個夏天了。第一個夏天,自己錯手殺了一個人,這去年的夏天,自己殺了很多人,似乎也同時判了自己的死刑。卻不知今年這個將要到來的夏天,又有什麼樣的厄運正等著自己呢?

蟬鳴未起,鳥倦已歇,正午陽光之下,小城之中安寧無比。一生無定所的左劍冷五,在他十六歲那年的夏天將要來到的時候聽見一句話:

“去望江吧,望江有個新王爺了。”

他睜開眼,沒看見身邊有人,隻有一長一短的兩個人影正慢慢地從鮮山楂攤子前離開。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