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進門

2017-06-30 作者: VS淬火真情VS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進門

張明遠的這次犯渾竟然沒有引來父親的斥責,這還是第一次,他甚至覺得父親是不是距離自己遠了,或者說是完全失望了。此刻的他完全不能理解父親的心情,父親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在兒子的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男子漢的氣息,雖然這種氣息還是那麼的稚嫩,那麼的衝動。兒子的確是錯了,但不全錯,從某種意義上講,兒子的做法是應當去鼓勵的,隻是處理方法上的錯誤,無端的指責已經是於事無補。

父親扭頭對母親說了一聲,”給他換換紗布,”說完就走出客廳回到自己的臥室,臥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了,張明遠清晰地聽到了隔壁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和以前一樣,張明遠每次打架受傷,都是由母親給他包紮。張明遠這次仍舊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母親站在他的身後開始解下已經被汙染了的紗布。王瀅也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幫忙,從這一刻起,母親才有心思關注起陪著兒子一起進門的女孩。可也正是因為關注,母親的手下偶爾會出現忙亂,這讓張明遠不停地呲牙咧嘴,他滑稽的動作讓王瀅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地笑了一聲。

也正是王瀅的這一聲笑,客廳裡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阿姨,讓我來,好嗎?”王瀅低著頭怯懦地問道。

母親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丫頭,你能行嗎?”

王瀅輕輕地點點頭,”我媽媽就是醫生,我跟她學過的。”

母親把手裡的紗布遞給王瀅,王瀅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感動,張明遠母親的動作完全體現出了對自己的信任,她利索裡接過了繃帶,仔細地解著。傷口滲出的血結在了繃帶上造成粘連,王瀅的確很具有經驗,她把一瓶酒精遞到張明遠的麵前,”拿著,”張明遠順從地把酒精舉在麵前,王瀅用棉簽沾上酒精輕輕地擦拭起結痂的地方,反複幾次後,粘連的繃帶就會很容易解下。母親的臉上流露出微笑,她不禁開始對麵前的這個女孩產生了好感,母親的目光落在了王瀅的臉上,母親臉上的微笑更濃了。

而王瀅的臉卻更紅了,這種來自長輩特有的目光,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遇到的。張明遠倒是看出來了,”媽,你彆老看人家啊,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時間不早了,我都餓了。”

母親這才反應過來,連聲答應著走向了廚房,客廳裡就剩下張明遠和王瀅了。”你這是第一次替我包紮,”張明遠的臉上寫滿了幸福。

王瀅卻一努鼻子,”也是最後一次,”說著手上微微一用力,張明遠立即又開始誇張得呲牙咧嘴,”輕點……”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架!”王瀅嗔怪著,手上放緩了力道。

”你這是跟你媽學的?水平不到家呀,獸醫吧……”

張明遠的話音未落,王瀅的手上又是一加力,立即就換來了張明遠的誇張表情,”看你還敢不敢胡說,我就是專治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以後不再打架,你都忘了嗎?你知道看著你受傷,我有多難受嗎?”王瀅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漸漸湧出眼眶。

張明遠馬上就慌了神,連忙低聲勸慰起來:”彆哭啊,你是不是看我沒挨揍不甘心啊,要是讓我爸聽見,肯定以為我欺負你了,我求你了,彆哭呀。”

十分鐘後,張明遠走進了廚房,已經換好的新繃帶顯得格外明顯,”媽,晚上吃什麼?”

母親能感覺出兒子有意炫耀,”嗯,真挺好的,比我的水平強多了。”

張明遠咧了咧嘴,”那是。”

母親拉了拉兒子的袖口,低聲問道:”認識多長時間了?”

張明遠一邊幫母親洗著菜,一邊說著自己和王瀅的經過,說道得意之處,免不了吹噓幾句。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的王瀅斷斷續續地聽到張明遠的聲音,但又不好意思過去打斷,隻能紅著臉不好意思地不停的咬自己的下嘴唇。

晚飯,張明遠吃得異常的多,王瀅吃得異常的少,一個是興奮,一個是靦腆。飯後,張明遠送王瀅去上學。兩個人走出了很遠,回頭還能看到站在單元樓門口張明遠母親的身影。

”阿姨每次都這麼送你出門嗎?”

”我可沒這待遇,說實話,我媽是在送你,我覺得我媽挺喜歡你的,”張明遠一臉的真誠,”你沒看出來?!”

王瀅的臉一紅,隨即低下了頭,張明遠母親對自己那種和藹的態度和欣賞的目光,讓她覺得很溫馨,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她的心裡第一次開始審視未來,自己的未來,張明遠的未來,愛情的未來。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張明遠無法回答王瀅的這句問話。

整整一個晚自習的時間,張明遠都蹲在二中的門口等待放學的鈴聲,看著校門口那盞路燈和遠處燈光通明的教學樓,張明遠的內心有一些失落,等王瀅,隻是一個托詞,其實他是不知道該如何回家麵對自己的父母。

當晚十二點,張明遠在床上輾轉反側,就在今晚,父親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談話裡,張明遠聽到了這輩子第一次聽到的一個詞,當兵。父親當年就是從部隊轉業的,在張明遠上幼兒園的時候,他曾經因為父親來接自己時的那身軍裝,而向小朋友們炫耀過。父親是在八三年轉業的,那年張明遠六歲,他似乎依稀地記得那個時候母親曾經說過,父親參加過南疆保衛戰。

就在今天晚上,張明遠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咀嚼當兵這個詞,對於軍營,他完全是未知的,如果非要牽強地拉上點軍營知識,那也僅僅是從電視上看到的。但張明遠的骨子裡,充滿著對未知世界的好奇,當兵,當兵就當兵,他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穿上軍裝是什麼樣子的。

隔壁父母的臥室,母親輕輕地擦拭著眼淚,張明遠是獨子,她不忍心讓兒子走進軍營,那場慘烈的南疆保衛戰至今還在自己的心裡留下陰影,自己的丈夫就是對軍人這個稱謂最好的詮釋。此刻,丈夫就坐在床邊,手裡捧著一本已經泛黃的日記本,日記本的扉頁上一行已經褪色的紅色文字依舊醒目,獻給最可愛的人,那是一本戰地日記。

丈夫轉業後這十多年裡,很少翻起這本日記,尤其是最近幾年,丈夫根本就沒有再動過這本日記。一張黑白照片從日記本裡輕輕地抽出,顫抖著展現在丈夫的眼前,照片拍攝的地點是一個貓耳洞前,是幾個年輕的士兵趁著戰爭的間隙拍攝的。

丈夫的手慢慢地滑過照片上的每一張麵孔,妻子靜靜地看著丈夫的背影,不忍心去打擾,因為她知道,照片記錄了丈夫心底那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

接下來張明遠當兵前的報名準備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就是地方上的體檢、文化考試和政審,能夠考上大學,再加上曾經的招飛體檢,讓張明遠很順利的就通過了每一關。隨後,部隊的接兵人員到達,張明遠終於在人武部領到了自己的被裝,這也意味著每一個過關的青年將踏上軍旅征程。

在這段時間裡,張明遠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探親訪友上,他每天都會穿上嶄新的作訓服,忙著和每一個能聯係上的故友告彆,與其說是告彆,不如說是炫耀。串完最後一個門,喝完最後一場酒,甚至在酒酣之後,和當年的那幫兄弟們抱在一起高唱著那首成龍的《真心英雄》,發泄完最後一絲悲壯,擦乾最後一滴眼淚,張明遠的心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

就在臨行前的頭一天中午,母親包了餃子,父親炒了一桌子的菜,王瀅也來到家裡。雖然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微笑,可張明遠能夠清晰地感到席間充盈著淡淡的離彆。那一天,父親很反常,他喝了很多的酒,眼珠子都紅了。母親也沒有勸阻,她理解丈夫的心意,席間母親沒有一句嘮叨,隻是不停的往張明遠的碗裡夾菜,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也會不時的去擦拭眼淚。這一幕,讓王瀅的心裡也酸酸的,懂事的她不停地叮囑張明遠,讓他注意身體,彆打架、彆犯錯。而張明遠麵對這一切,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灑脫和自然,他儘量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儘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他是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們更失落。

午飯結束後,父母去上街買一些明天張明遠需要的東西。張明遠知道,父母是想給自己和王瀅創造一個單獨的空間。

王瀅就站在張明遠房間的寫字台前,目光投向窗外。張明遠則站在房間的門口,身子斜倚在門框上。長時間的沉默,麵對王瀅,張明遠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一句也說不出來,他能做的隻是讓自己的目光緊緊地擁抱著窗前的愛人。

如果說張明遠在三個月前考上大學,雖然和王瀅不再同一個城市,但他完全可以忽視這種距離,畢竟兩個人還在同一個平台上,對於那份愛情的堅守,他還是能夠駕馭的。而現在,隔在兩個人之間的又何止是距離,張明遠將走進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他不知道這份感情還能否維持。在這之前,他曾經很多次的想象著如何與王瀅道彆,他突然覺得王瀅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真的很想去一把拉住遠處的背影,可現實卻讓他痛苦地收回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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