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懸頭

老黑說話的語氣很低沉，帶著一種無奈，似乎他也不願意這樣。

我和謝頂大叔還有劉倩聽了都大吃一驚，不禁出聲道：“既然是死了的娃娃，為什麼不把他們埋起來，而是要掛在樹上？”

老黑歎了一口氣道：“著你們就不懂了，俺們祖上是鄂倫春族，誰家要是有夭折的娃就把樺樹皮剝下來給孩子包上，然後把孩子們放進布袋裡掛到樹上去，這是習俗。”

頓了頓，老黑繼續道：“聽俺爹說，這是因為娃娃皮子嫩，魂兒還沒長全，埋進土裡怕魂鑽不出來，所以要掛在樹上，就跟點天燈一樣，希望他們的靈魂早點升天，投胎轉世。”

老黑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基本已經聽不到了，似乎很難受，估計這個習俗讓他這個鄂倫春族人也是難以接受。

“難怪我一進樺樹林就覺得怪怪的，陰氣很重，原來那些不止是樺樹，更是一座座墓碑，每棵樹上都寄托著許多無辜的靈魂。”謝頂大叔也歎了一聲道。

“那山上是不是就隻有您一個人在？”劉倩問道。

老黑說還有她老婆，下山買佐料去了，過會兒就回來。

“這不是入冬剛打好的麅子和彆的野味嘛，正需要醃製，家裡佐料不多了，就讓她下去帶一些，順路還能賣些皮子換個好價錢。”老黑笑笑，露出一口煙熏的黃牙。

他給我們弄了些肉，放上山蘑菇一起燉，蘑菇湯喝起來又香又甜，絲毫不膩，簡直是在城市裡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美味。

看著我們一臉享受的樣子，老黑不由得笑出了聲：“嘿嘿，這種不加作料的純天然蘑菇湯沒喝過吧？俺就知道你們城裡人稀罕這口，之前那個山羊胡也跟你們一個樣兒。”

我問他山羊胡是誰，老黑含糊道：“也是跟你們一樣來登山的，隻是他看上去年紀比旁邊這個老兄還大些，穿的也更好，出手相當闊綽，甩錢跟玩兒似的，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敗家的。”

說著老黑給我們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這麼大的棒槌你們知道不，他給了俺五十張紅票子！”

老黑說的棒槌就是長白山的野山參，一斤市場價在兩千左右，看他比劃的大小也就千把塊，五千塊的確是個不菲的數字了，看來這個山羊胡的確出手相當闊綽。

我開玩笑說：“這年頭當獵戶都這麼好掙錢，不如我就留在這兒跟您一塊兒乾吧。”

“俺不是獵戶，俺是在等人。”老黑突然冷聲道，板著臉站了起來。

我看他似乎有些不快，於是乖乖的閉上了嘴，謝頂大叔也趕忙出來打圓場。

東北的山上，日頭沉得很快，尤其是冬天，剛才我們來的時候太陽還掛在天邊，不一會兒就已經沉了下去。

老黑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說：“現在外麵已經黑了，你們上路肯定不安全，我這裡雖然地方不大，但是你們不嫌棄的話還是可以對付一晚上。”

他臉上雖然帶著不情願，但還是擔心我們出事，把我們留了下來。

老黑告訴我們，他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山上，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記不得了，他還告訴我們，一到冬天黑瞎子就都貓起來了，隻有少數時間才出來覓食，要是能打上一頭，這一年的開銷就不用愁了。

我知道他說的黑瞎子就是狗熊，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有打熊的本事，一般獵戶可是沒這個膽量的。

我們一直聊到夜裡，直到外麵響起一陣拍門的聲音，老黑臉上才露出一絲喜色，急忙把門打開。

門外鑽進來一個比老黑足足矮了一頭半的男人，身子有些佝僂，頭頂帶著一個狗皮帽子，身上穿著跟我們一樣的羽絨服，背上還背著個破皮包，看著像個二道販子。

“怎麼，這裡還有彆人？”那人看到我們有些不悅，對著旁邊的老黑說道。

“沒事，他們都是些登山的過客，來借宿的，咱們有事兒出去說。”老黑給我們打了個掩護，然後拽著那個矮個子出了屋。

不一會兒老黑回來了，我問他那矮個子是誰，老黑告訴我那是上來報信的兄弟，說是找到了一個黑瞎子，怕自己搞不定，所以來叫我幫忙。

我點點頭，老黑讓我們三個先休息，他去把那黑瞎子收拾了。

“俺們山裡人的規矩，幸運的話，明兒個早上你們就能吃上烤肉。”老黑衝我們咧咧嘴，之後提起槍杆子就出去了，居然放心讓我們這些陌生人幫他看家。

老黑走之後我們各自躺下休息，劉倩是女生，本來身子就虛弱，加上今天爬山又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見她睡著，謝頂大叔把我叫到一邊，靠著火爐子跟我交談，火爐裡劈裡啪啦的木炭聲把我們的聲音完全蓋了下去。

“小子，你覺不覺得這裡怪怪的？”謝頂大叔低頭烤著手，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我說：“還好吧，要說古怪也就是那些掛在樹枝上的布袋，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奇怪的，老黑人挺好的，給咱吃給咱喝，還讓咱借宿，這山裡人就是淳樸。”

謝頂大叔點了點頭道：“是，老黑人是不錯，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出門在外還是多個防備的好，待會兒我守著你先睡，下半夜你守著我睡。”

我點了點頭，心說看不出謝頂大叔防備心這麼重，不過也是件好事，起碼不會讓我們死的不明不白。

我躺在火爐旁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我在樺樹林子裡轉不出去，周圍都是狼叫，我想跑，頭頂的布袋卻砸到我身上，從裡麵咕嚕出來一個人腦袋，一下子就給我嚇醒了。

謝頂大叔看我滿頭大汗，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我點點頭，看了看時間點也差不多了，於是就說我守著，你去睡吧。

謝頂大叔叮囑我一旦發現不尋常就立馬叫他，隻後就去睡了。

我靠在火爐邊，外麵全是呼嘯的寒風聲和狼叫，聽的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好在後半夜沒有任何意外，我就這樣一直坐到天亮都沒見到老黑回來，而且更詭異的是老黑的老婆自始至終都沒露過麵。

眼見外麵天都大亮了老黑還沒回來，謝頂大叔就讓我守著劉倩，他出去找找。

約莫過了半個鐘頭，謝頂大叔自己回來了，臉色十分陰沉。

“怎麼了，難道是老黑出事兒了不成？”我問道。

謝頂大叔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跟我和劉倩說道：“那個老黑有問題，昨天他說了之後我就覺得不大對勁兒，剛才我去看了一眼，那些布袋裡裝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些黑乎乎的肉乾，不少還有被啃食過的樣子。”

劉倩聽了也是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的說這個老黑不會是專門殺過路人的吧？

我說要不咱們走吧，這地方不能呆了。

謝頂大叔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快速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在老黑回來之前出門。

沒想到我們還沒來得急走，老黑就拉開門鑽了進來，手裡提著昨晚那個人背著的破皮包。

“哎，你們這是要走啊？”老黑見我們要走，出聲道。

謝頂大叔急忙打了哈哈道：“我們這不是看外麵已經大亮了，所以不敢耽擱行程，準備等你回來就走呢。對了，你們有收獲麼？”

老黑把破皮包往角落裡一丟，擺了擺手道：“嗨，甭提了。昨晚俺提著槍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沒想到居然抓了瞎，估計那矮冬瓜看走眼了，不好意思哈，今兒這肉你們是吃不上了。”

我無意間瞥了一眼老黑帶回來的那個包，上麵還沾著血跡，我心下頓時一顫，心說這時候了吃不吃肉都是小事兒了，我隻想快點兒離開這。

我對著謝頂大叔使了個眼色，謝頂大叔頓時會意，說：“那我們就不打擾老黑兄弟你了，該上路了。”

老黑笑了笑，起身跟謝頂大叔握了握手道：“既然這樣，俺也不留你們了，你們路上小心，再往前就是老林子了，裡麵狼多，你們晚上最好睡在樹上，彆點火。”

“對了聽說這附近最近出了個雪怪，不知道老黑兄弟知不知道那畜生？”謝頂大叔問道。

老黑臉色不自然的變了變，然後生生擠出一絲笑容說：“俺在這兒呆了幾十年，從來沒聽說這兒有過雪怪，估計是山下的人怕有人在這兒上山，胡編的吧！”

謝頂大叔點了點頭，之後帶著我們離開了老黑的屋子。

一出門我告訴了謝頂大叔剛才在包上看見血的事兒，謝頂大叔沉默了半晌，之後恍然大悟道：“我們先回樺樹林！”

我們一路尋著雪地找，最後在一棵樺樹上發現了剛沾染不久的血跡，這棵樹不算高，我身手雖然算不上矯健，但還是勉強爬了上去。

我打開了掛在最下麵的一個袋子，那一瞬間差點兒沒摔下去。

裡麵放著一顆人頭，一顆血液凝固了的人頭，上麵還戴著頂狗皮帽子，跟我在夢裡夢見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