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清

2017-07-11 作者: 那花在練水上漂
第四章 左清

他依稀記得那個是個晴朗的夜晚,倒不是多美,他也不是什麼風雅之士,沒什麼雲,夢裡月亮變成又打又圓的燒餅,他抱著狠咬了一口,又酥又香美極了。

“啊!”頸部傳來的一陣劇痛把劉二的美夢撕開,劉二猛地一睜眼,瞧見那玉屍一口的血,正衝著他微笑,劉二打了個激靈捂著脖子就撒腿跑,那玉屍跑得也不慢。

雖然說很多民間傳說中的僵屍都是跳著走的,其實也不然,因為形成的原因不同,比如因死不瞑目而怨氣聚喉,能吸收月亮陰氣的僵屍,或是會因染上屍毒或墓地風水屬性,產生屍變,又或是被吸血或抓傷會傳染死亡而最終成為另一僵屍,月圓時力量會特彆強,全身僵硬,對活物攻擊性強且力大無窮。有些會跳躍前進時雙手向前伸,不過顯然玉屍不屬於這種。

隨著劉二的體力即將接近極限,那玉屍還跟打了雞血一樣的鍥而不舍的追著,劉二跑得一身臭汗眼睜睜地看著玉屍離他愈來愈近,說不怕都是唬人的,那腿抖得就差抽過去嗝屁了。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個飄渺的聲音,“正所謂天發殺機,移星異宿;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地發殺機,龍蛇起陸;天人合發,萬變定基。”隨著最後一句的語落,一位衣著整潔手持銅鏡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劉二的麵前。

年輕人大喝“天紛紛,地紛紛。拜請三壇李老君。身騎溝角青牛出天門,手接柳枝分天下。斬收凡間不正神,收斬凡間凶神不近身。斬奏凶神惡煞不在身。天清清,地靈靈,六丁六甲兵,老君到處同吾行,聖人守領天兵。吾奉老君急急如律令!”話音剛落,那玉屍的像是被千萬匹馬拴住了身體,它拚命地往前卻動不了分毫。

劉二趕忙移開,跑到年輕人身邊連連道謝,“多謝道長,多謝道長!”那態度好不誠懇。

可那年輕人跟沒聽到似得,愣是直直的看著動彈不得的玉屍,似乎想看出些什麼古怪,“生非生,死非死,為生入死,因死而生;本非本,末非末,舍本遁末,末儘本。”他搖頭晃腦地說道,

“奇了,真是奇了。”

劉二聽得雲裡霧裡,什麼生啊死啊的,這大道理他不明白,小道理自然是懂,管那小道士神神叨叨什麼,他在那一個勁地謝謝。

“咯噠。”一個像鬆筋骨的聲音從玉屍的方向傳來,劉二朝那個方向望去,眼前的一幕詭異的讓他後怕,要說這玉屍從前因為身形和活動的姿態類似於人,劉二心理上能承受,而現在那玉屍仿佛被施行了古代的酷刑“腰斬”,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經斷開了,唯一連接的是玉屍腹上的玉片,這玉屍生前的軀體被斬斷似得裂開,劉二依稀可以從斷裂處看見它身體裡蠕動的黑色流質。

“道長,道長!它!它又動了!”此刻玉屍保持著斷裂卻還連著的姿式,佝僂地手腳並用以一種不慢的速度向他們的方向爬去。

“咯咯咯咯。”隨著玉屍的逼近,年輕人總算是緩過神來了,他對著玉屍默念一些什麼,那玉屍隻是愣了下,行動卻無絲毫遲緩。那年輕人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不起作用,從身後拔出了一把桃木劍,默念了幾聲咒語便毫不客氣地向玉屍身上招呼去,這似乎起到了些作用,被桃木劍打到的玉片冒著小火星,玉屍用一隻臂扛著桃木劍,一邊向前繼續逼近。

趁那小道士拖住玉屍跑遠的劉二,此時在遠處喊道:“道,道長!玉片在複原,它還沒使出全力!”其實按道理,劉二此時應該早溜之大吉了,但劉二心裡也明白,這玉屍似乎和他有著某種聯係,隻要它還在,自己一定凶多吉少,所以他決定聽命一次,相信這小道士。

此刻年輕人已經開始冒汗了,不知道什麼原因玉屍對桃木劍的抗性越來越強,聽到那頭劉二的聲音,年輕人大喝一聲,一手操著桃木劍向玉屍攻擊著,一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類似竹木筒的東西扔向劉二。

年輕人狠狠地咬了口手指,但由於營養不良的緣由,血即少又濃稠,僅有的幾滴血落在桃木劍上。這些對於玉屍來說似乎還少了些,年輕人狠了心,把口子往劍上按著抹上去,那根手指頭乾癟了許多,他就像沒感覺到,拿著桃木劍向玉屍劈去。果然,效果增強了,可他卻沒放下絲毫戒備,一邊繼續往玉屍身上抄著家夥,一邊頭也沒回地大聲吼給劉二聽,“把我給你的東西撿起來,想辦法在前麵找兩個樹繞成網,我在這再扛不了多久了!你快!”

他不知劉二現在心裡矛盾著呢,究竟是聽那小道士的話,還是趕緊跑,這小道士畢竟也是為了他快搭上命了,不行,他劉二雖不是什麼善人,但他娘的也不是個孬種!

劉二豁出去地奔現前方的樹,這是兩棵有些年頭的老樹,雖然枝上光禿禿的,但主乾毅然堅挺,劉二按那小道說的做,拉出竹筒裡的線死命就往兩頭樹乾上纏,紅黑色的線像一張血紅的蜘蛛網等待著玉屍的到來。

這頭劉二已經準備好了,那頭年輕人越來越麵對玉屍吃力,他一邊拿著桃木劍把玉屍往墨鬥線布的蜘蛛網那趕,一邊大聲像劉二問道,“你手上墨鬥線還有剩嗎!”

劉二連忙回到,“有!還有剩!”

“待會這玩意若是被困在樹上動不了,你就用那線纏住它!”年輕人又使勁力氣往那玉屍身上揮了一劍。

“是,是!”不成功,便成仁,這麼想著劉二這會子膽子生的大極了,手中緊攥著墨鬥線,貓著腰蹲在樹乾後。

就在說話間,那玉屍已經完全恢複了先前的樣子,那把帶血的桃木劍威力似乎越來越小,玉屍張牙舞爪的像小道士撲去,帶著玉片的手把年輕人的手臂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紅黑色的血漸漸浸濕了年輕人左臂的袖襟,“嘶。”年輕人痛的倒吸了口冷氣,“他娘的!”劉二聽見小道嘴裡蹦出的這句話愣是半天沒緩過來。

年輕人狠命地向布滿墨鬥線的樹跑了兩步,玉屍自然是不負眾望地跟了上去,“道長!快!快過來!”劉二在樹後著急地喊道。

“還沒到時候,這家夥現在太強了,墨鬥線沒把握一定困住他,我想辦法,你記得看準時機!”說完,年輕人抽出全身的力氣往玉屍身上繼續揮劍,邊揮邊默念,“太上老君,普在萬芳,道無不應,三界之內,六合之中,順之者吉,逆之者凶,敕命一到,雷霆隨行,弟子有難,幸願汝偕,逢凶化吉,化殃為祥。急急如律令!”

語畢,漸變藍的天空上,忽現一道驚雷閃亮了半邊天,直直地劈向玉屍。劉二記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一道快閃瞎他眼蹭亮的白光,即使他閉上眼也無法忽視的白光,照的當時的他眼前一黑,接踵而至的是“劈裡啪啦”又好像是彆的什麼的一聲巨響,炸地耳朵子嗡嗡響。

劉二再睜開眼時看見那道士倒在一邊虛弱地喘著氣,而那玉屍正踉蹌的像“蜘蛛網”跌去,玉屍沾到墨鬥線的地方閃著細小的紅光,隨之的是絲絲的黑煙,玉屍痛苦而無力的掙紮著,發出“謔謔謔”低吼聲。

“快。”地上的年輕人似乎恢複了些,單手撐著地虛弱的向劉二說道。

劉二會意,從樹後出來,把手中的墨鬥線拉出來上前對著玉屍一陣猛纏,線輪轉的飛快,一會兒的功夫墨線就用完了,玉屍力量的始源不知是被抽乾了還是暫時扼製住了,劉二能清楚地看到玉屍的身體漸漸平靜。

此刻,年輕人已經坐了起來,從衣裡掏出一張黃符,往天上一拋,隨即咬破另一根手指,在黃符上不知寫了些什麼,又不知念了句什麼咒語,那黃符飛向玉屍在它額前停留了會子,再後穿過玉片印入了玉屍的身體,那玉屍一陣猛顫後再無活動跡象。

晨光如一層斑斕的薄紗,輕輕地披在精疲力儘的兩人身上,絲絲微風襲來,汗濕了的衣襟傳來陣陣涼意,劉二拖著步子邁向年輕人,“多謝,多謝道長!”

年輕人揮了揮手,“我隻是把能做的做了,這玉屍身上有一股強大的怨氣,憑我的道行還不能徹底治了它,隻能將它封住,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它就交給你了,你且記得將它埋在山南,不可有流水,可有樹蔭,不可過低,山腰最佳。切記,必須按我說的埋了,否則,一旦解封,後患無窮。”

年輕人說了幾遍切記,劉二一股腦地應著,卻真沒走什麼心。

“我要走了,你保重。”年輕人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灰。

劉二一遍遍的道謝,末了總是知道問了句,“不知道長名諱?”

“左清。”空徹的聲音回蕩在劉二耳邊,他使勁眨了下眼,年輕人已經不見了。

這一夜仿佛如夢一般,隻有倒地的玉屍提醒著一切的真實。

“左清,左清……”他喃喃道。

對於劉二來說,為了保命,眼下他能做的僅有向南趕路,但那道士臨走時叮囑過他要在山上把玉屍給埋了,這玩意還要埋真是挺累人的,把它丟這萬一生了什麼變故,雖然他不是什好人,畢竟是答應那道士了,況且自己還欠他一條命,唉,乾就乾吧。

劉二吞了口唾沫,挽起袖子,蹲下身子就把玉屍給馱了起來,要是光玉屍身上的玉片硌得劉二難受的慌就不說了,主要還是這分量重真不是蓋的,要說死人本來就沉再加上全身的玉片,那家夥背起來真貨真價實的死沉死沉。

背了有一小段路劉二就喘不過來了,好容易碰到一條河,立即蹲下身把玉屍撂地上跑到河邊,從布包裡掏出個小瓷碗,就往那河水裡舀,再後大口大口的喝著,直到喝水喝的打了個飽嗝他才停下。

這玩意是真沉,劉二想把它拖著走,可又礙於其他同路逃命的指指點點,千辛萬苦的才找到一小山頭,準備把它埋那,挖坑挖了一下午,可到要真埋的時候劉二卻犯起了嘀咕。

這究竟要不要把它埋了,要是埋了吧也就埋了,可這幾天他可白辛苦了,這一身的玉片可值不少錢呢,要是有了這玩意,他後半生可不愁了吧。可是,那小道士千叮嚀萬囑咐的非要他給埋了,想必也是有他的道理的,這到底是個讓他犯難的事。

劉二就是個粗人,好死不如賴活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但萬一沒事呢,這鬨事的不就是個死人,他個大活人難不成還怕死人?他下定決心,從布包裡拿出了隻剩頭的鐵鍬,他是這麼想的,作怪的無非是屍體,他要把那屍體身上的玉衣給扒下來。

鋤了好久才給他搗鼓下一塊玉片,這時劉二才發現這玉片竟是由金絲加固的,沒給把他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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