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離開

2017-07-20 作者: 老牛拉破車
50.離開

不管怎樣,錢總是要賺的。傑克冷靜了一會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著毯子出來,邊走邊大聲道:“毯子找到了。”

愛瑪和達西先生還不知道傑克的妻子看到了剛才的一幕。那完全是個意外,並不像傑克的妻子想的那樣曖昧。傑克進去之後,愛瑪對達西先生眨了眨眼睛,向屋裡偏了一下頭。她覺得留下一段時間有風險,但是傑克說的話裡也沒有什麼破綻,她想詢問達西先生覺得傑克是否可信。

達西先生不能理解愛瑪的意思,壓低聲音:“您可以說......”

然後就出現了剛才的那一幕,愛瑪捂住了達西先生的嘴,達西先生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

愛瑪情急之下做出了那樣的動作,反應過來也挺不好意思,想把手縮回來,但達西先生抓的太緊。愛瑪掙了兩下,達西先生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觸電似的鬆開手。兩人都有點尷尬。

愛瑪用手比劃了兩下,但是這樣完全無法溝通,她左右看了看,蹲下在地上的沙土中寫道:“抱歉,權宜之計。”她不能說話,隻能用動作打斷達西先生。此時尷尬的氣氛讓她覺得其實她剛才應該選擇踩達西先生一腳,同樣可以起到打斷的效果,而且沒有這樣尷尬。

達西先生麵色嚴肅,沉默地看著愛瑪。兩個人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實話達西先生認為出於紳士的責任感他也應該娶愛瑪,但是愛瑪顯然不會同意。她並非全然不在意,達西先生能感覺到她的羞澀,但是她從沒有把這當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算是在科茲沃爾德發生的那件事,她也隻定義為一個尷尬的意外。因為未婚夫等種種原因,達西先生原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的觀點,但是他絕不是和愛瑪一樣不在意。

愛瑪沒有在意達西先生格外嚴肅的表情。按照慣例達西先生會覺得有些彆扭,板著臉儘量減少和她的接觸,然後漸漸恢複正常。覺得道歉之後這件事已經結束的愛瑪繼續在地上寫道:“這裡的房子無法阻擋聲音,最好小心一些。”這裡和莊園不同,無論是彭博裡還是曼菲爾,在小樓裡麵都聽不到外麵說話,但一個四麵透風的破木房子一點隔音效果都沒有,達西先生為了避嫌離她有一段距離,這種情況下的低聲交談也可能被聽到。

時間地點都不適合繼續談剛才的事,達西先生隻好暫時把心中所想放在一邊,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多虧傑克在屋裡糾結了片刻,給他們留下了一定溝通的時間。愛瑪和達西先生商定待在這裡的時間以一個小時為上限,不用早餐。聽到傑克喊毯子找到了,愛瑪連忙用腳銷毀了地上的聊天記錄。

傑克出來見兩人站在院子裡,還隔了一段距離,沒有任何不應有的舉動,心裡鬆了口氣。

達西先生和傑克從地窖裡拽上來裝著大豆和燕麥的口袋,倒在院子裡開始乾活。休息的時間非常寶貴,愛瑪圍好毯子,靠在門口想抓緊時間小憩片刻。她這兩天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精神高度緊張又劇烈運動,實際上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精神上保持著警惕無法沉入夢鄉。愛瑪睜開眼睛,正好達西先生抬頭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有達西先生在一邊守著,愛瑪安心地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愛瑪剛才的猜測沒錯,達西先生確實沒做過農活,他從小接受的就是標準的紳士教育,童年時期到鄉下遊玩時也不曾把這些當做娛樂活動嘗試過。他拿出上學時做實驗的謹慎認真的態度,觀察傑克的動作後開始乾活,雖然他很細心模仿的也很像,但傑克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燕麥的皮殼也是黑麵包的原料,可以食用,莖稈隻能用來點火,不過達西先生不知道,如果用力比較大把皮殼搓下來就和莖稈一起扔掉了。這種浪費的行為讓傑克十分心疼。但他為了拖住兩人多從他們口袋裡掏一些錢而說了謊,現在不讓達西先生做也不行,隻得在心裡安慰自己:那兩英鎊報酬足夠買下今天拿出來的幾十倍的燕麥和大豆了,浪費一些也不要緊。

做了一會兒,達西先生抬頭看去。愛瑪還保持著那個姿勢靠在門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呼吸勻稱,顯然已經睡熟了。

達西先生臉部的線條柔和了一點。

傑克看到達西先生溫柔的眼神,打了個哆嗦。

有達西先生參與進度快了很多,一個小時之後馬已經喂好。剛才傑克讓妻子去準備食物,但是這個時代做飯沒有天然氣灶,需要燒柴挑水,現在還沒有弄好。傑克急的要命,再也想不出其他拖延的手段,隻好眼睜睜看著達西先生和愛瑪上馬離開了。

愛瑪小睡片刻,精神好了很多。“您以前來過這邊嗎?”

“我小時候的家庭教師托馬斯先生住在這個郡的德魯斯鎮,但是我從未來過這裡。”達西先生和托馬斯先生偶爾會通信,所以知道老師家的地址,不過他沒有來過,不知道具體位置。本想先搜尋威克漢姆的消息,辦完正事之後再去拜訪老師,沒想到發生了昨晚的事。

愛瑪眼睛一亮。她不認為那些人的勢力大到可以勾結周圍每個鎮的官方,和匪徒勾結企圖綁架她和達西先生是非常嚴重的罪名,能讓一個鎮上的幾個警官在冒著這樣大的風險為他們提供便利已經出乎愛瑪的意料之外了。如果真的手眼通天,又何必偷偷摸摸呢?不過還是小心為上。這個時候能找到一個可靠的當地人實在是太好了。“您的老師能否找到可信的警官?”

達西先生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次通信的內容。“沒有問題,老師在的一個老朋友就是警長。老師夏天從倫敦回來病了幾天,信裡也沒有提到近期有出門的計劃,在家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這裡距德魯斯鎮不遠,我們可以去找老師。”

愛瑪點點頭。這次那些人的行動非常瘋狂,露出了很多破綻,隻要找到可靠的警官,順藤摸瓜,很快這些人就會暴露。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是什麼,和肯特拉家有什麼仇怨。

也許之前的一係列遭遇用光了所有的黴運,他們很快就遇到了一個人,達西先生上前詢問德魯斯鎮的方位,愛瑪在一旁聽到路人的回答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從這裡向北走就是德魯斯鎮,如果順利下午就可以到達。

天邊漸漸透出白光,後麵的敵人還沒有追趕上來,愛瑪有種時來運轉苦儘甘來的感覺。

既然已經相對安全了,達西先生覺得他可以說出那個問題了:“剛才的事情......”

愛瑪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達西先生說的是什麼事,如果達西先生不提她確實要忘記了。為什麼達西先生會突然說到這件事?是她剛才道歉的態度太敷衍了嗎?愛瑪非常誠懇地道:“抱歉,剛才我不能說話,又擔心被他們聽到您說的話。失禮了。”

“您不必向我道歉。”達西先生非常疑惑原來他為什麼沒有看出愛瑪的想法不對。雖然是愛瑪主動來捂住他的嘴,但是以現在正常的價值標準來判斷,他不是受害者,愛瑪才是。“您認為這是您的責任?”

難道是還不夠誠懇?愛瑪一臉愧疚,堅定地表示:“是的,我當然認識到了這一點。”

愛瑪不知道,她的態度越堅定,達西先生就越是疑惑,他能看出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才是被占便宜的那個。“看起來您不認為此事非常重要。”

原來問題在這裡,愛瑪自以為找到了症結。她道歉之後就表現的若無其事,這點讓達西先生不高興了。但是她這樣也是為了避免尷尬,發生了這種事除了裝作沒發生過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嗎?她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和達西先生結婚吧。雖然心裡這樣想,麵對被占了便宜的達西先生,愛瑪還是誠懇地表示:“我以為這樣可以避免尷尬,我願意為自己的錯誤做出彌補。”

達西先生其實是思維非常敏捷、言辭非常犀利的人,平時寡言,不過隻要他想,總能做出恰當的回答。這是達西先生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停頓了一分鐘,達西先生問出了一個他一直非常想問的問題。這個問題無數次盤旋在他的腦海中,但他一直覺得不恰當所以沒有問出口,不過此時達西先生覺得這個答案非常重要。“和彆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您也是同樣的態度?”

這個問題有點曖昧。愛瑪不想欺騙達西先生。“是的。如果是陰差陽錯發生了意外,我的態度是一致的,不會因為這個意外決定自己的婚姻。”

達西先生的想法和愛瑪猜測的不太一樣,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曖昧的意思,他隻是想知道愛瑪是因為他而持有這樣的態度,還是就是這樣的思維模式。顯然是後者。“我們的行動受到思維的支配,而思維受到教育和生活的雙重影響。有時您給我的感覺是,您來自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套和這個世界不同的思維模式。我們重視的,在那個世界裡是微不足道的。我們認為離經叛道的,在那個世界裡是非常正常的。”

愛瑪倒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劃過一行大字:完了暴露了現在有沒有穿越的說法該不會被當成附身的魔鬼被燒死吧。

達西先生繼續道:“有時我會覺得您是否如格列佛一樣,在海外一個奇特的島嶼上生活了很多年,回來之後不願住在臥室而喜歡馬廄,愛馬勝過愛人。”

愛瑪激烈的心跳這才恢複正常,剛才她差點被嚇出一身冷汗。達西先生的判斷完全準確,幸好時代局限了達西先生的想象,不然他早就知道她是穿越者了。愛瑪乾笑了兩聲:“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您這樣幽默。”達西先生的話確實戳到了她的痛處,愛瑪沒忍住多說了一句。“如果像格列佛那樣就太可憐了,在彆人的眼中他一定是瘋了。”

“不。”出乎意料的,達西先生竟然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格列佛沒有海外的經曆,他確實是瘋了,因為我們這個世界中的馬並不像慧駰國的馬一樣高尚且充滿智慧,他認為馬比人更值得尊重是神經錯亂的幻覺。但是他在慧駰國生活了很長時間,他的行為是有據可依的。”

愛瑪苦笑了一下。“那麼如果我真的是格列佛呢?我在海外生活了二十年,那個國家的男人和女人在所有方麵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用工作實現自己的價值,女人不享有額外的特權。由於從小接受了相同的教育,男人和女人在才智上沒有區彆,很多女人通過努力也成為了政治家或者商人,得到了地位和財富。男人和女人因為愛情和實際的考慮而結合,一個男人愛他的妻子,因為她理解他,而不是因為她的美麗和順從。”

達西先生想看清愛瑪的表情,但是愛瑪低下頭,表情隱沒在黯淡的光線裡。

就在達西先生想驅馬靠近一點的時候,愛瑪抬起頭笑了。“這隻是玩笑。格列佛的經曆是小說的杜撰,現實中怎麼可能發生?我之所以會有不同的興趣和想法,是受家庭和當初家庭教師的影響。”

達西先生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愛瑪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知道這並不可能,愛瑪從來不曾出海,而且到現在她還不到二十歲。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始終沒有散去。

一般這個村子是非常寧靜的,少有外人來到,今天卻格外熱鬨。半夜的兩個客人走後,黎明的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候,村裡又來了幾個人,詢問了幾家之後,敲響了傑克家的大門。

傑克在愛瑪和達西先生離開之後覺得困倦又躺下睡著了。沒睡一會兒再次被敲門聲吵醒,他煩躁地出去看門一看,幾個體格健壯的中年男人站在他家門口。傑克一眼瞥見他們都配有手槍,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立刻收了起來。“有什麼事嗎?”

為首的男人沉聲道:“昨晚有兩個人來到你們家?”

糟了,該不會是昨晚那對奇怪的叔侄的仇人吧。傑克連忙撇清:“我不認識他們,他們想買豆子和燕麥喂馬,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走了......”

為首的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多大?多高?都做了點什麼?”

傑克咽了口唾沫:“就是一對叔侄,叔叔三十多歲,長得挺俊,侄子十四五歲的樣子,瘦巴巴的,特彆白。對了,他們關係不正常。那個叔叔比我高......”

男人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不正常?”

傑克搓了搓手,他不好意思把話說的太直白。“就是,那個叔叔喜歡那個侄子,還親他的手。”

男人露出了厭惡之色,他有點懷疑才刨根問底,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事,這也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那次達西先生誤打誤撞進了他們的陷阱之後,他特意查了一下達西先生,知道他是多麼正直古板的人,那兩個人中絕不可能有達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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