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警官的目的

破獲此案可以獲得重大的榮譽和利益，所以在案件略有進展的時候斯卡特警官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分一杯羹。他將布朗先生定為嫌犯，急切地想要做出成績？抑或斯卡特警官的身後站著布朗先生的仇人，聽說到這邊的風聲想要將布朗先生扳倒？愛瑪腦海中瞬間閃過兩種可能性。無論是哪種愛瑪都不想把布朗先生和老肯特拉先生的恩怨告訴警官，她並不清楚內情，事件又涉及到了公爵大人，說出此事弊大於利。她謹慎地思考了一下：“企圖綁架我的人訓練有素，我的仆人推測他們的身份可能是軍人，而我身邊與軍隊有關的先生除了原來的未婚夫隻有叔叔布朗先生，我還以為他們與叔叔有嫌隙，所以前來報複，沒想到他們是叔叔的手下。我還寫信給哥哥，如果他可以見到叔叔的話，拜托他詢問叔叔是否受到了襲擊。”

斯卡特警官揚起了眉毛。“這麼說來布朗先生與肯特拉伯爵和您並無仇怨？”

愛瑪一臉單純地道：“我幾乎沒怎麼見過叔叔，但是叔叔畢竟是和我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怎麼會對我們痛下殺手？何況叔叔離家多年，和父親哥哥都沒什麼聯係，沒有可以產生嫌隙的機會。”

斯卡特警官歎了口氣。“您用善意的目光看待他人，但是很多人並不如您想象中那樣。如果您和肯特拉伯爵都不在了，布朗先生作為肯特拉家僅剩的男士，可以繼承肯特拉伯爵的頭銜。”

如果布朗先生想達到這個目的，當初就不會選克拉克。愛瑪覺得布朗先生可能和這些襲擊者有聯係，但不覺得他會是指使者。布朗先生和有名無實的喬治不同，戰功赫赫，有不小的勢力。如果他真的想除去喬治和愛瑪，完全沒有必要用唆使原來的部下暗殺的方式，何況這些原部下還是被通緝的戰犯，利用他們弊遠大於利。愛瑪心裡覺得不大可能，表麵上還是非常配合的。斯卡特警官話音剛落，她就震驚地掩住了嘴。“怎麼會？天啊，這太可怕了。”

斯科特警官很滿意自己的話帶來的效果，繼續道：“請您仔細回憶一下，布朗先生是否有過不當的行為？”

愛瑪眉頭緊鎖，思索了一陣兒，搖搖頭：“在我的印象中，叔叔從來沒有到家中拜訪過，隻是偶遇過幾次，叔叔也幾乎沒有和我交談過。我一直以為叔叔是一個高傲寡言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什麼不當的舉動。也許父親和哥哥在外麵見過叔叔，不過他們從來沒有和我說過。”紳士們不肯和淑女說這種事太正常了，這是出於對淑女的保護。但是愛瑪覺得透露一些看起來有用的信息更容易得到對方的信任。“準備父親的葬禮時，哥哥好像沒有準備叔叔的請柬，而叔叔也沒有出現。我記得曾經有人曾經當著哥哥的麵說叔叔是肯特拉家的叛徒，哥哥並沒有為叔叔辯護。”當然啦，喬治也沒有表示同意這個觀點，事實上喬治隻是哈哈一笑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了，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斯卡特警官連忙把這些記錄了下來。

又說了幾件類似的事，愛瑪沉默地思考許久，表示自己再也想不起來了。“我原來從沒有想過叔叔可能是這些罪犯背後的人，沒有留意過這方麵的事情。我今晚就給哥哥寫信詢問有關叔叔的事情。”

斯卡特警官表情誠懇地道：“我期盼著您的消息。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請求，在案件取得進展之前，希望您能夠對此保密。”

愛瑪當然要答應。“我發誓。”

愛瑪剛才說了太久，此時已經接近晚餐時間。斯卡特警官又安慰了愛瑪幾句，表明警方早日破案的決心，然後就起身去向托馬斯先生告辭了。

看著斯卡特警官的背影，愛瑪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憂慮。憑借有限的信息，她無法判斷斯卡特警官的最終目的，也許是希望儘早破案，也許是希望扳倒布朗先生。通過今天的談話她更傾向於後者。不過這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她憂慮的問題在於，她無法判斷老肯特拉先生在當初這些人叛變的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果他已知當時的準將有問題，想方設法將這些人調到那個準將的手下借刀殺人，那麼他頂多算是知情不報，很容易解決。如果他推波助瀾就有一些危險，不過用已研發出的所有項目作為交換喬治和她應該能夠全身而退。若是老肯特拉伯爵有意向敵軍泄露情報設計陷害這些人，恐怕再大的功績也無法掩蓋叛國的醜聞，伯爵之位必然難保。事發之時喬治已然成年，雖然沒有步入政壇但好歹也是肯特拉家的繼承人，不一定能夠擺脫同謀者的嫌疑。

愛瑪很難想象老肯特拉伯爵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但是如果仔細思索，老肯特拉伯爵為什麼放任兒子成為紈絝子弟，在克拉克引誘原主私奔之前老肯特拉伯爵也流露出了想為原主早早定下婚事的意思。當然了，也許這些事件沒有聯係，但是把它們連起來考慮整個邏輯該死的流暢。

愛瑪焦慮地咬了一下嘴唇。由於不知道老肯特拉伯爵曾經做過什麼，關注此案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斯卡特警官背後真的有人指使，那麼這消息傳得也未免太快了些，對方的勢力不可小覷。就算指使者的初衷是扳倒布朗先生，如果探查期間發現了老肯特拉伯爵的秘密，對方會視若無睹嗎？當然不會。她應該怎樣做才能避免最壞的情況出現？不論怎樣，還是先給喬治寫一封信吧。

托馬斯先生、斯卡特警官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剛好遇到步履匆匆想回房間的愛瑪。

在兩個人眼裡，愛瑪的表情舉動有不同的含義。斯卡特警官以為愛瑪相信了他的話，急於回房寫信，卻故作不知。“肯特拉小姐，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托馬斯先生願意相信達西先生相信的人。不過他清楚愛瑪對外的定位——一位單純不知世事很容易被騙的小姐。所以他需要表現出適度的保護。“肯特拉小姐，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是否身體不適？”

這種時候表現的太平靜了才有問題，愛瑪沒有掩飾自己的焦慮。“今天非常感謝您，斯卡特先生。再會。”然後愛瑪轉向托馬斯先生。“我並沒有感覺到不適，隻是想要回房寫一封信，請您不必擔心。”

斯卡特警官感到放心。畢竟可能牽涉到家族內部爭鬥的醜聞，愛瑪看起來和托馬斯先生又並不熟稔，他覺得愛瑪不會將今天談話的內容如實告知托馬斯先生。

雖然斯卡特警官壓根不知道愛瑪的本來麵目，不過他在這點上倒是沒有猜錯。愛瑪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托馬斯先生。儘管急需調查斯卡特警官，愛瑪不想把托馬斯先生牽涉到這件事裡麵，還是讓幾天前找到她的肯特拉家的仆人去調查比較好，不過愛瑪懷疑他們在這種陌生的地方能夠有多高的效率。要不再扮一次男裝？

心裡轉著這些念頭，愛瑪差點和推門出來的達西先生撞在一起。

達西先生反應敏捷，伸手扶了愛瑪一把，幫她保持平衡。

愛瑪的表情有點呆，盯著達西先生放大的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許是頭腦停擺的緣故，愛瑪忽然覺得心頭潮水般湧來一股莫名的情感。到剛才為止她一直想的是如何自己解決這件事，儘管這可能很危險很困難，但是她沒有時間去猶豫。描述的形象一些，就是她用堅硬的壁壘把自己保護起來，將不安焦慮都隔絕在了外麵，告訴自己她可以做到。現在堅硬的壁壘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這種感覺有點熟悉，但是愛瑪一時想不起來。

達西先生一怔。他還從沒見過愛瑪這樣動搖的樣子。以愛瑪的自尊心未必希望彆人看到她這樣的一麵。他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選擇暫時回避。“肯特拉小姐？”

那雙眼睛從來都是那樣沉穩堅定，如果仔細觀察，能夠看到其中深深的關切。愛瑪忽然又覺得很安心。達西先生沒有說安慰的言詞，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陪在她身邊，竭儘所能幫助她。

狀態變好之後，愛瑪的思路變得更加清晰。這些人選擇用暗地裡複仇的方式，一種可能是老肯特拉伯爵隻是借刀殺人，法律上來講沒有責任；另一種可能是，老肯特拉伯爵確實有罪，這些人看出了蛛絲馬跡但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否則可以直接控告老肯特拉伯爵。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真實情況是第二種，斯卡特警官背後真的有人，而且其勢力足以根據蛛絲馬跡找到老肯特拉伯爵的罪證。剛才有考慮不周之處，愛瑪檢討了自己，決定先回房整理思路，晚餐之後再和達西先生討論。“我沒事，隻是思緒有點混亂。斯卡特警官帶來了新的消息，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愛瑪還想說點什麼，這時女仆捧著紙筆走上了樓梯。“我需要儘快給哥哥寫一封信，失陪了。”

達西先生並沒有第一時間讓開路。嘴唇動了一下。

愛瑪困惑地望向達西先生。

達西先生的手心微微滲出了汗。現在不是詳談的好時候，但他希望至少可以溫柔地安慰愛瑪一句，腦海中閃過一連串托馬斯先生推薦過的溫柔佳句。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請允許我做您的騎士......甚至還閃過幾首十四行詩。不過被那雙祖母綠色的眼睛望著，達西先生最終隻說出了一句：“I will do my b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