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潛龍出海

噗！

毫無預兆的，廊簷下的一盞燈籠突然亮了起來，離我們也就幾步遠，那燈火居然是綠色的，我發現燈籠上麵有一幅工筆仕女圖，正想看個仔細，燈籠緩緩轉了個向，把仕女的側麵留給了我。

袁浩哲一路疾跑，一路拍門，我在後麵緊追，眨眼就繞著回廊跑了一大圈兒。

此時，十二盞燈籠已經全部亮起，每個燈籠上麵都有一副仕女圖，但卻像是故意躲著我們一樣，到了跟前的時候，燈籠都會緩緩轉身，所以我始終無法看清楚畫中人物的容貌。

最後一扇門前，袁浩哲一掌拍上去，門上出現了一個“?”，是兌卦。隨即，八扇門上的卦象同時流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眨眼就形成了一條白色光帶。

袁浩哲往後退了半步，從口袋裡掏出一麵小圓鏡，將鏡麵對準院子，然後小聲對我說：“一會兒我進哪扇門你也進哪扇門，動作要快，彆猶豫！”

我點點頭，目光朝鏡子裡看去，隻見石塔上麵的狐狸正飛速旋轉著，兩隻手上下翻飛，不斷變換著方位和手勢。不過變來變去，左手始終隻有紫微印和天罡訣兩種形態。

我心裡突然一動，莫名想起了左門秘錄中的一段口訣——北極星君變化多，紫微天罡把鬼捉。生死就在三分地，潛龍出海方為真。

這段口訣單獨記錄在一個頁麵之內，下麵是一幅北極大帝的畫像。作為道教四禦之一，這位大神傳說能呼風喚雨役使神鬼，地位極為尊崇。

因為沒有故事內容，當時隻是隨便看了一眼，現在想起來是受了紫微印和天罡訣的啟發。

北極星君又稱紫微北極大帝，居於紫微桓內，所以紫微印是它的象征。而天罡訣則是禦鬼之法，兩者結合，便是北極大帝正在施法捉鬼的意思。

不過和當初看到這段口訣時的感覺一樣，我現在依然沒有任何頭緒，這時候門上的白色光帶突然停止流動，消失的卦象重新顯現出來，卻已經不是剛才的兌卦，而是坎卦。

再看另外七扇門，卦象也都發生了變化。袁浩哲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鏡子裡的狐狸，這時候我聽見他在低聲嘟噥：“……生死就在三分地，仙人指路方為真。”

這不就是那段口訣麼，前麵三句都一樣，隻有最後一句有出入，潛龍出海變成了仙人指路。我正想問他是不是記錯了，袁浩哲忽然撒腿就跑，同時低低地喊了一聲：“彆看它，我們進乾門！”

我明白“它”指的是誰，有心說你鏡子借我看看，可袁美人跑得極快，而且已經把鏡子收了起來。不過這時候月亮幫了我的忙，月光從狐狸背麵照射過來，將它的影子拖到了回廊跟前，我偷眼一瞧，隻見那家夥的一隻手正筆直地指向乾門。

我頓時明白了“仙人指路方為真”的意思，心想難不成我們家老祖宗寫錯了？正在這時，迎麵一盞燈籠被風吹轉過來，一直看不清楚的仕女麵部進入視線中，這一刻，我全身汗毛炸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仕女的臉和劉明明一模一樣！

整整有四五秒鐘的時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但是袁浩哲顯然沒有發現，等我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突然回過神的時候，哪裡還有袁美人的影子，而那扇門像是根本沒有被推開過一樣，紋絲不動地立在那裡，但是門上的卦象卻不見了……

我連忙過去推門，果然推不開了。側耳聽了聽裡麵的動靜，死一般的寂靜。就在這時，我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扭頭一看，隻見那隻狐狸的影子又動了。

它的兩隻手統統背到了身後，然後緩緩抬起右腳，大腳趾微微翹起，不疾不徐地指向我左手邊的那扇門，也就是艮門。

潛龍出海方為真！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我們家老祖宗的話才是正確的，艮門是現在唯一的生門，也是破解這個陣法的唯一通道，如果我從頭到尾全都走對了，那麼我就有可能把袁浩哲救出來。

事不宜遲，我一步跨到艮門門前，右手一推，門立刻開啟，然後整個人仿佛被一台巨大的吸風機給吸進去了一樣，兩腳離地進入門內……

……

迎麵而來的是午後明媚的陽光，以及晚秋時節莊稼成熟的飄香氣息。耳邊有陣陣鳥鳴聲傳來，抬頭一看，一行大雁正往南飛去。

我知道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時空裡麵了，那邊夏至未至，而這裡馬上就要入冬了。然後，我又看見了那隻狐狸，蹲在石塔頂上，兩眼眯縫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是的，我又回到了藍家老宅的院子裡，隻是在不同的時間節點上麵，而且院子看起來相當破舊，地麵上雜草叢生，青石板磚四分五裂，沒有一塊完整的。

環顧四周，門依然是八扇門，但同樣殘破不堪，風呼呼地從門縫裡穿過，帶起陣陣陰森的回音。回廊的廊簷下麵依然掛著十二盞燈籠，但是上麵蒙的紙早就沒了，隻剩下竹條編成的框架懸在那裡。

很淒涼的感覺，給人的印象似乎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住了。這時候我聽見大門方向有響動，回頭一看，隻見兩個中年男人正並肩走進來，其中一人身穿軍裝，式樣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也就是解放初期的50式軍服。

另外一人則是平民打扮，臉上戴著一副墨鏡，膚色有些蒼白，看年紀在四十上下。不知怎麼的，打第一眼起我就覺得這人很麵熟，不過等我把目光轉到那個軍人臉上時，我忽然發現他長得極像袁浩哲。

是的，這個軍人的長相也非常帥氣，而且頭發也是花白的，兩人的神態更相似，尤其說話的語氣，簡直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左長生同誌，這次要不是你出馬，我們是絕對不會發現這個地方的。我再次代表組織謝謝你，你辛苦了！”

“哪裡，哪裡！”戴墨鏡的中年人搖搖手，語氣雖然謙虛，但肢體語言卻表現得相當得意。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心裡喊道：“左長生？那不是我爺爺嗎？”

“袁主任您就彆客氣了，現在不都說為人民服務嘛，我這麼做都是應該的。對了，一會兒那個民兵連長進來，您關照他先彆對外人提這事情，等案子破了再說。要不然傳得沸沸揚揚的，對誰都沒好處。”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才讓他一個人來嘛。”

兩個人說著話就從我麵前走了過去，看也不看一眼，仿佛我是空氣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