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石聽得雙眉緊鎖。真是錯綜複雜的關係呀！
審問結束，他讓葉秋雄把黃傲帶回羈押室。之後他到會議室找到駱井，並且叫上了葉秋雄，三人開車再次前往華夏新村。
途中，夏石把黃傲所講述的他和寧雪梅、臧海坤、唐敏三個人的恩怨情仇、四角關係告訴了駱井。駱井隻是在聽，沒有答話。
三人來到華夏新村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
再次來到502房前方，夏石按下了門鈴。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了，來開門的正是臧皓。
“夏警官？”臧皓有些驚訝，“怎麼這麼晚呀？”
夏石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臧先生，我們懷疑你跟你太太黃依莉墜樓死亡的案件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公安局一趟吧！”
臧皓一聽，麵如死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長歎了一口氣：“你們……都知道了吧？”
“你說呢？”
“好吧……夏警官，可以等我半小時嗎？”
“你要乾嗎？”
“我叫我小姨子過來看著我女兒。”
夏石“哦”的一聲：“可以。”
於是臧皓給黃依琪打了個電話，叫她儘快過來。
掛掉電話後，他對夏石等人說道：“三位警官，進來坐坐吧。”
夏石也不客氣，帶著駱井和葉秋雄走進了臧家。
三人在大廳坐下後，臧皓請求夏石讓他回房照看孩子。夏石同意了，但不準他關上房門。
臧皓沒有異議，回到了房間。
夏石看到他坐在熟睡的女兒旁邊，輕撫著她的臉蛋兒，喃喃自語。
他不禁有些心酸：“這個孩子，母親死了，父親也即將判刑，等待她的，是一條如何崎嶇的人生道路呢？唉！”
駱井也注意到房內的臧皓，但此刻她所想到的，卻是幼年的自己。
跟這個即將失去雙親的孩子所同病相憐的自己。
……
數十分鐘後大門打開了，一個女子走進屋內，正是黃依莉的妹妹黃依琪。
他看到夏石，怔了一下：“夏警官？”
夏石點了點頭：“又見麵了。”
臧皓聽到黃依琪的聲音，走出大廳：“琪琪，來啦？”
“姐夫，到底什麼事呀？”黃依琪一臉不安地問。
“沒事，我要跟夏警官去處理一些事，你在這兒住幾天，幫我看著芝芝。”
“姐夫……”黃依琪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夏警官，我回房換件衣服就和你走吧。”
“嗯，彆關門。”
“好的。”
臧皓回到房間，換過了衣服。
駱井看到他在離房前，在熟睡的女兒的臉蛋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今日一彆，無緣再聚。父女情緣，來生再續。
……
眾人回到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
一夜奔波，大家都疲憊不堪。但夏石知道現在還不能休息，因為事情還沒有完結。
臧皓被帶到了審訊室，由夏石和葉秋雄審問。
駱井則和剛才一樣，在會議室等候。
在審訊室，臧皓在拘留證上簽字後，夏石便急不及待地對他展開訊問。
於是，臧皓開始講述他和他妻子的事。
“依莉患上抑鬱症後，每天都跟我吵，經常說要去死，還帶著我女兒一起燒炭。我……這樣的生活，我……我真是不堪忍受呀！我真的想跟她離婚，然後自己帶著女兒過日子……”
夏石聽到這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你老婆患上抑鬱症，生不如死，你不是想著怎樣關心她，怎樣帶她看醫生把她的病治好，而是想著跟她離婚？”
臧皓低下了頭，羞愧不已。
“接著說吧！”
“唔……剛好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女生……我……我就出軌了……”
夏石滿臉鄙視的表情，但這次他沒有打斷臧皓的話。
“我們去過星辰酒店幾次。那天晚上，我們又約好到星辰酒店去，沒想到她剛到不久，依莉就打電話給我，說知道我出軌的事，還說她現在就在天台，叫我馬上回去，否則就跳樓自殺。我不敢怠慢，跟那女生說我家裡有事，叫她先走。那女生離開後，我也匆匆離開了酒店，回到家裡。
“來到天台，果然看到依莉站在天台的邊沿。她說要讓我後悔一輩子，然後就跳下去了。真的，兩位警官，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隻是我怕說出來警察不信，所以當時就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她的手機呢？”
“嗯，我怕警察事後發現她跳樓前給我打過電話，會懷疑我，所以在她跳樓後，我馬上下樓找到她的屍體，拿走了她的手機，刪掉了通話記錄，然後把手機放回家裡。”
臧皓的講述跟夏石此前的推斷基本吻合。
夏石點了點頭，又問：“你的情人叫什麼？你跟她是在哪裡認識的？”
臧皓搖了搖頭：“夏警官，一切都跟她無關，可不可以彆把她牽扯進來呀？”
坐在夏石旁邊的葉秋雄忍不住喝道：“叫你說你就說！哪來這麼多廢話？”
夏石卻另有想法，擺了擺手：“大熊，你先把他帶到羈押室，我明天再審。”
“是的，老大。”
葉秋雄押著臧皓離開後，夏石也走出了審訊室，來到會議室，找到駱井。
此時駱井坐在會議室的角落，正在玩著一個七階魔方。她聽到開門聲，抬頭向夏石看了一眼，雙手卻沒有停止轉動魔方。
“認罪了嗎？”
“沒有。”夏石走到駱井身前，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他說，黃依莉是自己跳樓的。”
果然，他發現在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駱井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與此同時，她正在轉動魔方的手也稍微停頓了一下。
但她馬上就發現了夏石正在看著自己，立即回過神來，繼續轉動手上的魔方。
夏石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他說，他來到天台的時候，黃依莉說了句要讓他後悔一輩子，然後就跳下去了。”
“哦。”
夏石吸了口氣：“他在撒謊，對吧？”
“什麼？”駱井怔了一下。
“黃傲說，他把黃依莉叫到天台後，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了下去。你單憑這句話就能判斷黃傲不是凶手。剛才，你的眼神告訴我了，你認為臧皓所說的黃依莉在她麵前跳下去，也是撒謊。”夏石的語氣越來越嚴肅，“你簡直就像親眼目睹黃依莉墜樓的經過一樣，隻是沒有看清凶手的樣子。”
駱井不語。
“黃依莉被送到殯儀館的時候，你碰過她的屍體，對吧？”
駱井還是沒有回答。
夏石卻窮追不舍：“馬官榮也是這樣，你在碰到他的屍體後，就知道殺死他的凶手身上有香水味！”
駱井冷冷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石正色道：“我認為，你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你隻要觸碰到屍體，就能接收到這個死者死前片刻周圍的信息。”
駱井暗吃一驚。他竟然推斷到這種程度？
夏石接著問：“你是不是異能者？”
駱井微微一愣：“什麼？”
夏石沒有回答：“好了，反正我都知道了，你就彆再隱瞞了。到底黃依莉墜樓時的情況是怎樣的？”
他是真的看穿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還是在試探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擁有特殊能力的事告訴他呢？駱井心裡有些矛盾。
最後，她決定告訴夏石真相。
雖然她深知“白首相知猶按劍”的道理，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個認識沒多久的夏石，她的心裡卻有一份莫名的信任。
“是的，我在觸碰到一具屍體時，能聽到這個死者死前十秒左右周圍的聲音。”
“哦？”夏石並沒有驚訝於駱井真的擁有這樣的特異功能，而是追問道，“那黃依莉死前周圍有什麼聲音？”
“她說，不要，不要過來，然後是一聲輕呼，大概過了四五秒，她又發出了一聲慘叫。緊接著我還聽到她墜樓時耳邊的風聲，還能感受到她落地的那一刻頭部的痛感。”
她一邊說，一邊心想：“為什麼他一點兒也不驚訝於我擁有這樣的特殊能力？難道……”
夏石打斷了她的思索：“這麼說，是臧皓逼她跳樓的？”
“也不一定。”
“哦？你有什麼想法？”
“我想看看臧皓的情人那天離開星辰酒店後，到哪兒去了。”駱井頓了頓，“她，才是黃依莉墜樓案的關鍵人物。”
……
接下來，兩人就在會議室裡稍作休憩。
清晨，夏石帶駱井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家拉麵店吃早餐。
店裡人很多，連付錢也要排隊。
“這裡的生魚片拉麵很好吃，用的是新鮮的大麻哈魚片，要不你嘗嘗？對了，龍須麵也不錯，麵條細如發絲，用料也足……”夏石誇誇其談。
各種地道美食，是這位刑警支隊副隊長的至愛。
駱井向那長長的隊伍看了一眼，冷冷地說：“至少要等半個小時吧？”
“半小時算快的了。”夏石笑了笑，“沒事兒，反正監控錄像就放在那兒，又不會跑掉。不填飽肚子，哪有力氣調查呀？”
“不需要多少力氣，調查已經接近尾聲了。”駱井淡淡地說。
吃過早餐，兩人開車來到星辰酒店附近的派出所，調取了黃依莉墜樓當晚，星辰酒店附近的街道的監控錄像，對臧皓的情人展開軌跡跟蹤。
晚上七點五十四分，臧皓的情人離開了酒店。跟走進酒店時一樣，她戴著帽子、口罩等遮蓋麵容的東西，所以夏石和駱井在監控畫麵中沒能看清楚她的樣子。
兩人陸續排查她接下來所經過的路口的監控錄像，最後竟然發現她在離開星辰酒店後，一路來到了華夏新村！
她步伐極快，來到華夏新村的時間是八點十一分。
而臧皓在離開酒店後，則遠遠地尾隨著她，最後也回到了華夏新村。
由於華夏新村是老式住宅區，基本沒有監控錄像，所以兩人進入華夏新村後，軌跡跟蹤就中斷了。
“臧皓的情人當晚也到華夏新村去了？”夏石皺了皺眉，“難道殺死黃依莉的真正凶手，是她？”
駱井點了點頭，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這個情人，很有可能跟黃依莉是認識的。當時情人剛來到星辰酒店，就收到了黃依莉的電話或短信。黃依莉在電話裡叫這個情人馬上到她家天台見她，否則她就跳樓自殺。情人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臧皓，隻是說自己有急事，要走了。臧皓覺得事有蹊蹺，於是偷偷地跟在情人後麵。
“不一會兒臧皓跟著情人回到華夏新村。情人走上天台的時候，馬官榮沒有看到——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看電視，而跟著她的臧皓上樓時，卻剛好被馬官榮看到了。
“在天台，臧皓親眼目睹情人強迫黃依莉跳樓，或者是直接把黃依莉推了下去。臧皓為了保護情人，於是趕到黃依莉墜落的地方，拿走了她的手機，刪掉了黃依莉跟他情人的通話記錄或短信。後來，臧皓又試圖為情人頂罪，承認謀殺黃依莉的罪名。”
“是呀，”夏石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你能聽到黃依莉死前周圍的聲音，我們就被這個臧皓蒙騙過去了。”
他頓了頓，有些義憤填膺地說：“老婆被情人殺死了，他不但不揭發這個殺人凶手，反而幫她毀滅證據，甚至想幫她頂罪？黃依莉真是白嫁給他了！”
駱井冷冷地說：“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喜新厭舊。”
“無論如何，殺了人就要接受法律的製裁！這個凶手是逃不掉的！隻要我們到中國移動調出黃依莉手機的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看看八月十七日晚上七點四十六分到七點五十一分這段時間她跟誰聯係過，就能鎖定這個情人的身份了。”
“用不著這麼麻煩吧。”
“什麼？”夏石怔了一下，“你……知道這個情人是誰？”
“對呀！”
“咦？誰呀？”夏石瞪大了眼睛。這個駱井，簡直像開了掛似的。
“七月二十九日，臧皓和情人第二次到星辰酒店開房的時候，那個情人是穿著一件黑色t恤的，這件t恤上印著一個蝴蝶圖案。”
“那又怎樣？”
駱井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字地說：“昨晚到黃傲家中時，我看到這件衣服就晾在露台。”
“啊？”夏石馬上反應過來，訝然道，“臧皓的情人，就是他的小姨子黃依琪？”
“是的，”駱井一臉冰冷地說，“他不知道，黃依琪，其實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原來，之所以能“開掛”，隻是因為駱井的“觀察”技能和“記憶”技能異於常人。
她的眼睛，就像一台照相機，記錄了她所看到過的、聽到過的所有線索；她的腦袋，就像一個附帶搜索功能的大容量硬盤，隨時可以把眼睛和耳朵記錄下來的線索加以篩選和分析，最終還原出真相。
而且她還擁有“讀屍”的異能。
當時夏石就覺得，一定要讓這個奇女子成為自己日後調查各種奇異案件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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