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秘書科長

又名《無性婚姻》（長篇小說）張寶同

傅林覺得她的話雖說沒錯，但你關梅不是比人家還不如。人家雖說寫不了大文章，乾不了大事情，至少還能寫些小文章，乾些小事情。你關大小姐卻是大事乾不了，小事又不想乾，整天就知道換衣美容讓廠長看，還裝著滿腦子的官癮。這種人傅林最是瞧不上。但最讓傅林生氣的卻是候傑這人沒心沒肺，沒有腦子，老是乾出一些改名換姓投城倒戈之類的蠢事，鬨得大家內部不團結不安寧。所以，傅林不免有些躁氣，便借故出了辦公室。

之後不久，傅林就感到候傑的膽子似乎壯了起來，人也變得有些肆無豈憚，不把他傅林放在了眼裡。有一次，傅林要他去總務科領些辦公用品。候傑非但沒有動身，反對傅林說，“你又不是科長，我乾嘛要聽你？”傅林一聽這話就覺得這話裡有種關梅的腔調，就自己去了總務科把東西領了回來。科裡雖然沒有科長，但杜廠長已說過秘書科裡的工作暫時由傅林全麵負責，傅林深感自己暫時負責科裡的工作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科裡的工作自己能乾的總是自己去乾，省得去給彆人說好話，哄著彆人去乾。可候傑這句話好像預示著什麼，讓傅林整個一天都在胡思亂想：是不是他聽了關梅給他說了啥話，或是覺得已有關梅給他撐腰了，或是這個秘書科的科長已有了明確的人選？傅林知道凡是從關梅那裡透出的內情基本上都很準確，若是真是關梅已向候傑透出了什麼內情，那就會對他傅林非常地不利。因為如果他傅林再當不上秘書科的科長，也許他這一輩子的政治生涯也就不會有多大的指望了。但是，傅林也在想現在還不到調整乾部的時機，而且她關梅也不會對這費力不得好的秘書科長有多大的興趣。這樣一想，他的心才稍微地有些平靜下來，心裡卻在耿耿於懷地想，若是她傅林當上了秘書科的科長，第一個要精減的人就是他候傑。

傅林跟廠辦主任出外跑了幾天外調，回來時，發現辦公室裡多了一張桌子，而自己的自己的辦公桌被移到了小吳的對麵。傅林不禁有些惱火，他最豈諱彆人隨便動他的東西，更何況把他的辦公桌移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在機關，一個人的辦公桌擺放的位置往往就能體現他的職位。他傅林不管咋說還是個副科級的科員，怎能坐在最不乾起眼的地方？正在這時，小吳拎著皮包進來了，傅林就沒好氣地問道，“是誰動了我的桌子？”不等小吳回答，便見關梅隨後進來了，說，“是我。”關梅說著，便把手裡的提包放在那張新辦公桌上。然後，用不緊不慢的口氣說，“你是不是有啥意見？”

傅林一看關梅這架式，就說，“關女士是不是調到我們科室裡了，歡迎歡迎。”關梅說，“不是關女士，是關科長。”傅林被關梅的這話弄得有些傷臉，但還是陪著笑臉說了句，“對對對，是關科長。”說完，便拎著拖把轉身出了門，但他心裡不禁在想，科長本身就有單獨的辦公室，可關梅卻還要在已經挺擠的辦公室裡再給自己加上一個辦公桌，而且還把傅林的辦公桌移到了邊角上，真是太蠻橫霸道了。這樣一想，就把個關梅恨得咬牙切齒，真想扔個炸彈把這個機關大樓給炸了。

來到水房，正在洗抹布的小吳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對傅林說，“猴子搖身一變變成人精了，她竟當上咱們的科長了。我看咱們的苦難日子就要開始了。”傅林心裡正煩得厲害，本不想說話，一聽小吳這話，就忍不住地說了句，“現在光景變了，臭雞蛋成了香悖悖了。”小吳緊接就來了句，“有啥辦法？人家就有那本事，會賣。”傅林手裡拿著拖把，心裡卻是一肚子的惱怒和悲觀。本來這個科長早就該是他傅林的了，卻又讓她關梅給搶走了。

關梅當秘書科的科長是他傅林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關梅曾對他說過杜廠長已向她許過願，隻要她願意答應他的要求，廠裡的職位可以任她挑選。而關梅最想當的當然是人事科長，再是統計科和經銷科的科長，那些職位既有實權，又有實惠。而秘書科的工作整天不是寫，就是看，一點也不合她的心願。且說這些材料她關梅不愛寫，也不太會寫，就是看上一會都覺得頭大眼花，心裡拇亂。過去，他就常聽關梅說秘書科是個不打糧食的地方。她要是當了廠長，就先把秘書科給撇了。卻不科，這個秘書科的科長還真是讓她當上了。不過，現在分析起來，她當這個秘書科科長也並非沒有道理。人事科的肖科長與杜廠長是許多年的老相好了，她關梅就是再有能耐也拉人家不動，再說那經銷科和統計科是廠裡的關鍵部門，業務性很強，搞不好就會影響廠裡的生產和效益，當廠長的當然不能把這樣的重要部門交給一個隻懂得穿戴打扮的女人。而秘書科長就不一樣了，隻要是個人就能當，自己不會寫也無妨，自己不能乾也沒關係，隻要會二傳和指揮的人都能乾，因為這些工作和文章可以分給科員去乾去寫。當然，除了又一次失了當科長的機會之外，最讓傅林擔心的還是關梅這人敏感多疑，翻臉不認人，加上又是杜廠長的紅人，以後跟她在一起恐怕很難相處。

地還沒拖完，候傑就過來通知傅林，“關科長要你趕快回屋開會。”傅林就急忙把剩下的地麵隨便一抹，便回了屋。他剛坐下，關梅就開始講起話來。她先是強調科室內部的紀律，特彆是針對候傑和小吳的遲到早退現象提出了嚴厲的批評，接著，便把科室內的各項事務按綜合、內勤和外勤進行分工，而給她自己分配的工作則是抓全麵。抓全麵實際就是什麼都可管，也可不管。因為她把本該自己乾的事情都分給了彆人，自己沒有具體工作，大家心裡有話雖不敢說，臉上卻是老大地不高興。但是，新任的科長馬上給大家透了些風聲，說，“廠裡很快就要實行精減裁員，優化組合了，到時秘書科恐怕要跟廠辦合並，精減下來的人員有兩個去向，一是下現場，二是要回家。希望大家能認清形勢，珍惜自己的崗位和工作。”她說這話時帶有明顯的警告和威脅，所以，她講完話後，大家都一聲不吭地出了辦公室，牙齒咬得咯咯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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