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欠本王一個孩子

2017-09-12 作者: 慕希言
第48章 你欠本王一個孩子

“是麼?”

老王妃話音未落,顧煙寒就見一道矯健的身姿踹門而入。席慕遠一腳踢翻那香爐,抱起她便往外走去。

風一吹,顧煙寒的頭反而疼了起來。

“撐住。”席慕遠抱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轉身看向老王妃,“解藥!”

她親手養大的兒子從未有過這般關心她的時候,如今卻因一個想要殺他的女人對她冷了臉,老王妃驀然覺得可笑:“紅顏醉是宮中用來處死殉葬妃子的,哪裡會有解藥?”

席慕遠一驚,抱著顧煙寒便快步離開:“去叫洛風!”

掃雪立刻運用起輕功,席慕遠隨即也跟在了後麵。不多時,便已經到了藥房。

洛風正急著走出來:“重麟,去穹窿山!紅顏醉我解不了,得去找我師父!”他說著拿出一瓶藥,“先給她喂一粒這個護住心脈!王妃你可彆睡過去!睡了就難醒了!”

顧煙寒心裡明白,腦袋卻總是我昏昏沉沉的想要閉眼。為了節省時間,席慕遠也沒有做馬車,單手抱著顧煙寒上馬,一行人騎馬便狂奔向城外。

穹窿山在京城西郊,是這一帶最高、最陡峭的山。到底山腳之時已經是晚上,山路陡峭不能騎馬,席慕遠隻能抱著顧煙寒徒步上山。

眼見顧煙寒眼皮打架,席慕遠忙喊醒她:“彆睡!”

“王爺……”顧煙寒有氣無力。

席慕遠微微頷首:“本王在,你彆睡。”

顧煙寒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有些答案她一定要知道:“你為什麼要娶我?”

席慕遠的眼中閃過一閃即逝的溫柔:“你若是能撐著不睡過去,本王便告訴你。”

“我不睡,你說……”

“等到山頂!”席慕遠加快的腳步。

顧煙寒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席慕遠再次喊醒她:“顧煙寒!不許睡!”

“好困……”

“給本王撐著!”

“撐不住……”

“撐不住也要撐!你若是現在敢睡著了,本王就拿你去喂野狗!”

“你真狠心……”

“不想本王狠心就給本王醒著!”

顧煙寒從未想過席慕遠也會有這般擔心她的時候,望著那俊美的側臉,她有些恍惚:“王爺……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席慕遠垂眼,看到懷中的女子滿是期待,正要開口,掃雪忽然喊道:“王爺到了!”

席慕遠忙加快腳步過去,洛風敲了門,裡麵走出來一個熟識——薛紹。

“怎麼又是你小子?”薛紹眯眼盯著席慕遠,又看向他華麗的顧煙寒,“我的解藥沒用嗎?這丫頭怎麼還是這麼醜?”

“這個先不說,請神醫先救救她!她中了紅顏醉!”席慕遠跑上前去。

薛紹打量著顧煙寒,又看向席慕遠,揚著他高傲的下巴:“上次你為了這丫頭臉的臉能恢複正常,可已經把我欠你爹的那份人情用來換解藥了。如今我們兩清,我為何要救她?”

“算本王往後欠你的。”

薛紹嗤笑:“我可不稀罕!”

洛風忙道:“師父,你就救救王妃吧!她醫術造詣很高,你救了她,也是救了個好苗子啊!”

薛紹給了他一個爆栗:“我看你是糊塗了!這丫頭天賦那麼高,她活著才是對你最大的阻礙!”

“我不在乎,師父,你就幫幫重麟!”

“不行!”薛紹說著甩開洛風,轉身進屋。

席慕遠望著那扇被摔上的門眼神微沉,上前踹開那木門,徑直走進去將顧煙寒放在了一旁的竹榻上。

“誰允許你進來的!滾出去!”薛紹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拿起手邊的雞毛撣子就往席慕遠身上砸。

席慕遠沒有躲,任由那東西落在自己身上被砸成兩段。他望著薛紹,麵上不曾有半分怒火:“本王這一生從未求過任何人。如今,本王求你救她!”

薛紹冷笑:“不救!”

洛風低聲道:“師父,你就救救她吧!重麟心裡全是那丫頭……”

薛紹不屑一顧:“那又如何?男女之情都是短暫的,如今洛北王心裡裝的是這丫頭。往後裝的是誰又有誰知道?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興起也好,長久也罷。本王隻知道她此刻是本王的王妃。既是如此,本王便當護她周全!”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薛紹冷哼,惡劣的吐出三個字:“我不救。”

“叮”一聲銳響,席慕遠長劍出鞘,已經對上了薛紹的咽喉:“你若是不救,本王王妃有個三長兩短,定要你陪葬!”

“殺了我也不救!”

席慕遠握劍的手一瞬間捏緊,瞥見已經合上眼的顧煙寒一驚,立刻去查看她的情況:“顧煙寒!彆睡!”他將顧煙寒搖醒,又看向薛紹,“救還是不救?”

“不救。”

席慕遠的拳一瞬間捏緊,他放下正在拚命保持清醒的顧煙寒,站起身,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駭人的氣勢:“那本王就先卸你一條胳膊。”

“重麟!”

在洛風的驚呼聲中,席慕遠已經衝向薛紹。兩人過了幾招,薛紹力有不逮,左胳膊以及被席慕遠製住。他一腳將薛紹踢得跪倒在地,另一隻手握住薛紹的左臂就要將他的胳膊卸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薛紹改了口:“我救!”

席慕遠停手,薛紹趁機掙脫開。他揉著自己發疼的肩膀,怒剜席慕遠一眼:“第一次見到這麼上門求醫的。”他越想越不甘心,“要我救那丫頭也可以,你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不然的話,我可保不齊救那丫頭的時候,會不會留一手!”

“師父,你胳膊真不想要了嗎!”

然而,撲通一聲,席慕遠想都沒有多想就已經跪了下。

顧煙寒震驚:“席慕遠……不要……”

他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般,在所有的阻攔中,一五一十的給薛紹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將顧煙寒的心堵得水泄不通。那一根矗立於天地間的傲骨,在這一瞬為了她而被折斷。

薛紹也是詫異,隨即撫掌大笑:“沒想到啊哈哈哈……沒想到!真沒想到!為了個女人,洛北王竟然癡情到這個程度!”

“救人!”席慕遠厲聲打斷薛紹,顧煙寒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紅潤了,這不是一個好征兆。

薛紹兀自笑著上前,給顧煙寒探了脈,又以金針護住新買,寫下方子讓洛風去煎藥,自己則去藥房再練一味藥。

不多時,洛風端著藥碗進來。

席慕遠扶起顧煙寒,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一勺勺的喂著她喝藥:“事態緊急,可能有點苦,你先喝了,回去給你買蜜餞。”那語氣就跟哄小孩子似的。

顧煙寒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她聽著席慕遠不真切的話,一開始還能將藥喝下去,但沒多久又隻能任由著藥汁流出。

洛風看著著急:“一定要全喝了才行!”

席慕遠仰頭將藥碗中剩餘不多的藥喝下,又抬起顧煙寒的頭強迫她將藥喝下去。

顧煙寒迷迷糊糊的,隻覺得這張親她的臉真帥。

屋裡其餘人紛紛轉過身去,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天亮之時,顧煙寒臉上因紅顏醉而泛起的紅潤消失。又吃下薛紹連夜趕製出來的藥丸,總算是醒了過來。

一想到席慕遠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一晚上,顧煙寒的小臉撲撲又紅了:“謝謝王爺。”

“打算如何謝?”不複昨晚的焦急,此刻的席慕遠又恢複了那一貫的高高在上。

顧煙寒想了想,道:“我回去給王爺做好吃的!以後……以後再救王爺一條命補上!”

席慕遠眉頭微挑,靠近顧煙寒,附耳低聲道:“不若你回去給本王吃?以後再給本王生一個孩子?”

顧煙寒的臉一下子紅了,眼角瞥過席慕遠那一張冷漠禁欲的臉,隻覺得形象崩塌。席慕遠靠的很近,而且還在不斷逼近。顧煙寒下意識的後退,驀然腳下一絆,席慕遠立刻扶住了她,兩人就此抱在了一處。

“重麟!”洛風這時忽然推門而入,見到這副樣子,像是見了鬼一樣又立刻退出去,重重關上了門:“我什麼都沒又看到!是師父讓我來找你們的!”

顧煙寒趁機推開了席慕遠,用眼神示意他出去找洛風解釋。

捏了捏她依舊腫著的臉,席慕遠推門而出:“何事?”聲音冷的能結冰。

洛風遞給他一個藥瓶:“王妃中了紅顏醉元氣大傷,這是師父連夜煉出來的藥丸,每日兩顆給她養身子的。”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靠近席慕遠,“對著這豬頭臉你真的硬的起來?”話音未落,屋裡的顧煙寒驀然聽到了洛風慘叫的聲音。

席慕遠要帶顧煙寒回王府,卻被顧煙寒拒絕了:“咱們還沒有好好謝謝神醫呢。”

“禮物本王會派人再送來。”席慕遠道。

顧煙寒搖搖頭:“王爺,神醫那樣的人,什麼好多東西沒見過?送那些俗物就顯得我們看不起神醫了!我們的‘謝禮’,要彆具一格,用心挑選!”

席慕遠眉頭微挑:“那你準備送什麼?”

顧煙寒神秘兮兮的一笑,寫了張單子交給掃雪,讓他快去快回。

薛紹撞見這一幕,冷哼一聲:“老夫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麼花來!”

顧煙寒一笑:“您老就瞧好吧。”

掃雪趕在天黑前回來了,帶回來了滿滿當當一籃子的食材與調味料。

顧煙寒拎著一隻烏骨雞就去了廚房,席慕遠跟進來:“你身體還沒好,讓煮酒來做。”

“不行,我昨天答應了親自下廚招待王爺。昨兒個沒吃成,今天一定要成!”

“不必勉強。”

“一定要的!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顧煙寒說著點燃了稻草往灶洞裡一丟,隨即又不斷的塞稻草助燃。

然而,想象中的火並沒有升起來,反而是黑煙不斷的湧出,熏得顧煙寒不斷的咳嗽。

席慕遠無奈的將她從廚房拎了出去:“不會燒火就彆硬撐著了。煮酒,進來生火。”

顧煙寒在旁邊學習,得知原來生火要留點空隙,不能一頭猛塞柴火。

她去燒開了水,將已經被處理乾淨的烏骨雞丟進鍋裡。又要去添柴火,發現席慕遠已經幫著做了。

“王爺,君子遠庖廚,沒想到你還會添火哦。”顧煙寒笑道。

席慕遠拍掉身上的碎稻草,還是那副偏偏貴公子的模樣:“本王不是君子。”

顧煙寒一笑,轉身去了灶前:“那你幫我看著火,我去燒菜。”

雞湯熬得很濃鬱,顧煙寒又加了不少菌菇提鮮。那味道飄出廚房,愣是把在臥室睡覺的薛紹都給香醒了。

瞧著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洛風,顧煙寒率先盛了碗雞湯給席慕遠:“王爺,小心燙。”

席慕遠喝了口,隻覺得好吃,下意識就想把王府的廚子丟出去——他燒的都是什麼東西!

洛風嘿嘿進來:“王妃,也給我來一碗唄?”

“看在你昨晚也很儘心儘力的份上,這碗給你!”

顧煙寒自己也喝了一碗,隨即,剩下的就不讓人動了:“這是我要給薛大神醫的!”

已經走到門口想要喝湯的薛紹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為了維持自己高冷的形象又回去了,等著顧煙寒將雞湯親自送過去。

然而,這一等就是等到了晚膳。

顧煙寒又炒了好幾個菜,在茅草屋外的空地上擺了滿滿一桌,與席慕遠和洛風師徒坐在一處。

她率先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隨即端起酒盞:“這杯我敬神醫!”

薛紹被顧煙寒的馬屁拍的渾身通暢,開心的喝著酒。

顧煙寒也想喝,被席慕遠截胡,將酒杯拿走了:“身子沒好喝什麼酒?”他說著代她一飲而儘。

洛風笑著道:“代喝要多喝一杯。”

席慕遠二話不說又是一杯。

洛風笑嘻嘻的將筷子伸向那雞湯,被顧煙寒冷不丁打開:“你沒得吃了。”

席慕遠心情愉快,打算自己吃。沒想到筷子剛下去,同樣被顧煙寒打開:“你也沒得吃!吃彆的!這個是我特地為神醫準備的!”

席慕遠不爽,但顧煙寒看都不看他,一個勁的衝薛紹笑:“神醫,您快嘗嘗吧!”

薛紹“勉為其難”的喝了口湯,感覺這女娃子救對了!以後他要考慮常去洛北王府蹭吃蹭喝了。

如此,在顧煙寒的保駕護航下,一整碗雞湯,薛紹一人吃掉了大半。

一塊雞肉都沒吃到的席慕遠臉黑的都跟這晚上的天似的。然而,薛紹忽然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這雞湯裡有什麼!”

顧煙寒笑盈盈的:“雞湯裡當然是雞肉嘛……不過,我還加了點彆的。”

薛紹臉色刷白:“巴豆是不是!”

“是啊!特地招待您的呢!”顧煙寒笑的更加燦爛。他為難席慕遠下跪的事,她可記得清清楚楚!這一把巴豆下去,薛紹三天都彆想下床來!

“你、你、你……最毒婦人心啊!”他還想說什麼,但巴豆效力一上來,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直奔茅草屋後的茅房。

洛風對那一大碗香噴噴的雞湯頓時望而生畏,衝顧煙寒拱了拱手:“謝王妃高抬貴手!”

“不客氣。”顧煙寒這才心滿意足的拉著席慕遠離開。

一路上,掃雪與煮酒一前一後的舉著火把照明,席慕遠背著她下山去。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顧煙寒的頭靠在他肩上,側望著他:“王爺,你說等到山頂就告訴我,為什麼要娶我的。”

席慕遠掃了眼她,見她滿眼疑惑,不由得無奈:“說你笨還不信。你是本王的女人,不娶你娶誰?”他的腳步驀然一頓,想起洞房之時顧煙寒是處子。那他那日的合歡散究竟是怎麼解的?

顧煙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席慕遠劃為他的女人的,但他非要這麼說,她也沒有辦法。

席慕遠又穩步朝山下走去,顧煙寒完全沒看出來他的異樣,又問:“王爺,你明天是吃什麼?我再給你做。”

“隻要你不加巴豆就行。”想起薛紹那臉色發白的模樣,席慕遠的心情也好了些。他的小女人,原來還知道護著他,幫他報仇。

回到王府的時候,顧煙寒已經在馬車裡睡著了。席慕遠輕手輕腳的抱著她下去,一進門就看到老王妃帶著人等候在門口:“王爺,你怎還帶她回來?”

席慕遠像是沒看到她一般,自顧自的往裡走去。老王妃追上來,苦口婆心:“你可是在怪娘?這毒婦都要殺你了!王爺,你不能留著她!”

席慕遠的腳步戛然而止,問:“您知道您為何還能站在這裡嗎?”

老王妃被他冰冷的語氣一窒,席慕遠看向老王妃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幽深:“因為您生我養我,是我母親。顧煙寒是我妻子,她若是再出事,母親休怪我不念母子之情!”

老王妃被嚇得後退了一步,席慕遠轉身而走,忽而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絕望的質問:“我生你養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我是為你好!今日這王府,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顧煙寒被她淒厲的聲音吵醒,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席慕遠頭也沒回的道:“既是如此,本王明日便派人去將聽香小築打掃出來。母親搬去那裡便可。”

“王爺——”老王妃的身子驀然一歪往後倒去,瞧著席慕遠挺拔的背影,隻覺得滿心荒涼,“你竟為了一個想要殺你的女人,這般對我……王爺……王爺我有負你所托啊!”

她喊得是老王爺,但語氣淒厲的令顧煙寒感到不安。她抬起頭來,越過席慕遠的肩頭就看到老王妃將什麼吞入了口中。

“攔住她!”顧煙寒推開席慕遠,小跑著到老王妃身邊,“你吃了什麼?掃雪,去準備催吐藥!”

老王妃卻猙獰的看著她在笑:“你不需要在王爺麵前惺惺作態!我死了,你高興還來不及呢!噗——”她說著驀然吐出一口黑血。

“煮酒,去拿我的金針!”顧煙寒示意丫鬟們將老王妃抬到廂房,又聽得老王妃道:“滾開!我不需要你!我要去見老王爺!我要去問問他,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顧煙寒不解。

老王妃的眼神落在了身後追過來的席慕遠身上,那眼神蘊含了許多含意,顧煙寒卻看不懂。

煮酒取了金針跑回來,顧煙寒走到廂房門口一頓,轉身問席慕遠:“你信我嗎?”

席慕遠頷首。

“若是我沒能成功救回老王妃,你也信我嗎?你該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我信你。”簡簡單單三個字,打消了顧煙寒心底的所有疑慮。

她拿著金針快步進屋,老王妃不斷的吐著黑血,見顧煙寒靠近,下意識的就想要去掐住她:“虛偽!你以為這般做作就能在王爺麵前討好嗎!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您要是死了這洛北王府就是我當家,您還是好好的活著吧。”顧煙寒頭也沒抬的在她脖頸的穴道處紮下一針,頓時老王妃便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床。

“給她喂催吐藥!”顧煙寒拔掉金針,又用手不斷的擠壓老王妃的檀中穴。在兩廂作用下,總算是讓她吐出來了一大口毒血。

“漱口!灌米湯!”

剛灌進去老王妃又吐了出來,顧煙寒厲聲又道:“再灌!”

“王妃……灌、灌不進去……”

“撬開嘴繼續灌!不要停!”

反反複複許久,總算是將準備好的米湯灌進去了大半。顧煙寒又施了針,總算是將老王妃的半條命拉了回來。

她在一邊寫藥方,老王妃虛弱的開口:“為何要救我?”

“誰讓您是王爺的母親呢。”顧煙寒將寫好的藥方吹乾,交給了老王妃的貼身丫鬟,“王爺待我很好,我不想他這麼早就承受喪母之痛。”這是其一。

其二,老王妃若真的因此而死,那簡直就是在誅席慕遠的心!他大概這一輩子都會處在逼死親娘的陰影之中。

她是個滴水之恩都不忘記的人,席慕遠對她好,她能幫席慕遠一把就絕不會看著他陷入深淵。

老王妃望著她的眼神逐步複雜起來,最後化作一聲長歎,閉上眼疲憊的睡著了。

顧煙寒走出屋去,席慕遠就等在門口。屋內的情況,他都聽到了。

握起那雙冰涼的手,他一肚子的話,最後隻化作了兩個字:“多謝。”

顧煙寒一笑:“我是你妻子啊,應該做的。”

席慕遠的心驀然被她的笑輕敲了一下。這丫頭總算是承認他了嗎?

看過老王妃,兩人重新回了正院。顧煙寒沐浴了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她感受到身旁有人在對她上下其手。

她驀然驚醒,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那人,卻被那人先一步抱在懷中:“王妃彆忘了還欠本王一個孩子。”

他理直氣壯的模樣,讓顧煙寒愣是反駁不出半個字來。

一夜歡好,席慕遠用實際行動證明,隻要是顧煙寒,就是這張豬頭臉,他也硬的起來!

兩人醒來吃過早膳,煮酒又是端著藥碗進來了。顧煙寒煙眼中的熱切慢慢消失,冷聲道:“欠王爺的孩子,大概是還不了了。”

這次煮酒煮了兩碗,一看就是席慕遠特地吩咐過。他聽見顧煙寒的話,走上前:“我陪你喝,已經加了蜜,不苦。”

有什麼苦比得上心裡的苦。顧煙寒端起藥碗一飲而儘,席慕遠想要幫她擦去嘴邊的藥漬,被顧煙寒躲開:“王爺還是帶了洛風去看看老王妃吧。”

“還不改口?”

“人家可是想要我死呢。”顧煙寒沒好氣的道。

席慕遠驀然沒了話,沉默了些許,囑咐她一聲好好休息後,帶著煮酒離開。

顏夏不忿:“王妃,您跟王爺說說,怎麼能讓您總是喝避子湯呢!要喝也是妾室們喝……”

“大概在他心裡我就是個不能生孩子的妾吧……”顧煙寒負氣說著,驀然想起了呼延無雙曾經說過的話——席慕遠曾經很寵愛某個女人,甚至不惜帶著她去前線。

“夏至,去打聽些事。”

誰知夏至這小丫頭這會兒倒是多長了個心眼:“小姐,我這兩天打聽過了……關於王爺的寵妾沒聽有人說什麼,但避子湯的事……王府以前從未熬過避子湯……您是第一個,而且都是煮酒親自熬的……”

妾都不用喝,就她要喝?顧煙寒發現她這正王妃還不如那些妾呢!

席慕遠不讓她有孩子,她還不高興給他生呢!

還在氣頭上,席慕遠已經從北院返回:“走吧。”

都沒問去哪裡,顧煙寒便拒絕了:“不去。”

席慕遠即將踱步的腳一頓,重新走進屋:“怎麼了?”

“沒事!”顧煙寒越想越生氣,又覺得不能讓席慕遠在自己心裡占據這麼重要的地位,強擠出來一絲笑意,“王爺,我們成婚這幾日,你也沒好好的去看看你那些姨娘,她們該空虛寂寞了。”

席慕遠眉頭微蹙:“管她們作甚,走了。”

顧煙寒反倒在桌邊一坐:“王爺,我這個人呢,雖然睚眥必報,但絕不是那種愛吃醋的女人。所以吧,你四個妾室,也彆厚此薄彼,我就給她們排個表,輪流著伺候你。一個月按三十天算,四個妾室平均下來每人七天侍寢,你還有兩天的假,怎麼樣?”

“顧、煙、寒,”席慕遠低低的喊著她,“收回你的話。”

“呀?王爺不滿意嗎?那就不排假期,我給王爺多做點補腎的藥膳就是,保管王爺雄風不倒!”

“夠了。你又怎麼了?”席慕遠被她氣得不行,明明他出去時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又使起了性子!

“我這不是為王爺著想嗎?夫為妻綱啊!我這個做正妻的不得賢惠,不得大度麼?”

“你就不是那樣的人。”席慕遠冷言轉身,“本王在門口等你。”

“不去!”

掃雪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忙探頭進來提醒一聲:“王妃,今天是歸寧的日子,您快去吧。”

顧煙寒都忘了還有這一茬,可話剛放出來,這會兒就趕上去,簡直打臉啪啪響。

還是煮酒機智,忙遞台階過去:“王妃,王爺派屬下來請您。”

顧煙寒順勢而下,走出正院,就發現席慕遠說的門口是院門口。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路走到了府外,下人正要搬腳凳,席慕遠先一步將顧煙寒抱上了馬車。

顧國公府早就派人等在門口,洛北王府的馬車剛到,顧國公便迎了出來。他本想擺擺泰山的威風,但一看就顧煙寒那張臉,覺得席慕遠願意娶她就很好了,又歇了心思,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席慕遠。

席慕遠本就是個麵冷心冷的人,剛又在顧煙寒那裡受了氣,此刻對待顧國公也隻有敷衍。

顧煙寒不想看他的黑臉,以不舒服為名提前溜走,回到了煙雨閣休息。才躺下沒多久,她驀然聽到夏至的尖叫聲。起身一看,一柄亮閃閃的彎刀就掛在那丫頭的脖子邊。

顧煙寒愕然:“怎麼又是你……”府裡的侍衛都是瞎的麼!

呼延無雙噙著一抹邪魅的笑,抬手將夏至打暈丟在一邊:“你還沒應對承諾給本皇子治肩膀,本皇子當然要來找你。”

“你怎麼混進來的?”顧煙寒冷著臉又問。

呼延無雙沒有回答這個,反而是望著她笑了:“席慕遠還真的娶了你……他圖你什麼呀?難不成是你的醫術?”

“不是。”

“他不圖我圖。若是你今日治不好本皇子的肩傷,我便殺了你那小丫頭。”他的彎刀指向夏至,“你也不用喊人,在喊來侍衛前,殺你們兩個我還是能做到的。更何況,我是漠北皇子,我若是出事,兩國烽煙又起,你承擔的起?你們的皇帝為了大事化小,絕不會問罪於我。”

回來前,她還聽席慕遠說有軍務,恐怕這會兒已經走了。顧煙寒隻能自救:“我能為皇子治傷,但皇子你看我這張臉,能不能把盈月草給我?”

呼延無雙的眼神危險的眯起:“你怎麼知道我有盈月草?”

“盈月草稀有,但皇子是草原上的人,總比我這個中原人有的概率大一些。皇子如何?我也就想變回原來的模樣而已。”

“那先看看你將本皇子的傷治的如何吧。”呼延無雙收回彎刀,直接在美人榻上一坐,將肩膀與上次那般露出來。

相比於上次的正常膚色,他現在的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青筋,好似有無數條蟲子在蠕動一般。

這麼嚴重的惡化,自然有顧煙寒的一份功勞。

呼延無雙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顧煙寒彆無他法的拿起金針上前。落針前,又聽見呼延無雙道:“本皇子今日來這裡,使館內的下屬都知道。你彆想動歪腦筋。”

“知道了。”顧煙寒應了一聲,下手紮針。

呼延無雙眉頭微皺,這次落針比上次要疼。但隨即一陣酥麻從落針的地方傳來,減緩了這些天那裡傳來的鑽心疼痛。

呼延無雙的眉頭舒展而開,瞧著顧煙寒如今的豬頭模樣,倒是真心的問道:“席慕遠對你好嗎?”

“好。”好到連孩子都不讓她有。

呼延無雙瞧著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再一次真誠的道:“咱倆還是有點交情的,不好你也彆撐著,跟我走如何?”

“休想!”顧煙寒還沒回答,門外傳來一個惱怒的聲音,竟是席慕遠踹門而入。

顧煙寒心中狂喜,立刻就要奔向他。卻沒想到呼延無雙大手一老,竟是直接將她擁入懷中,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同一時間,那柄彎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讓她無法喊出聲來。

“王爺,真巧啊,沒想到我跟你的王妃在私會嗎?”呼延無雙賤兮兮的開口,用內力震退了肩膀上的金針。

“你就隻會挾持女人這點本事嗎?”席慕遠盯著那柄彎刀慢慢走上前來。

呼延無雙站起身:“不是挾持。隻是本皇子抱著你的王妃舍不得鬆手而已。”

“你找死!”席慕遠將桌上的茶杯蓋朝呼延無雙的刀口丟去,趁著那刀口偏離的一瞬間,他衝上前將顧煙寒搶過來。

呼延無雙踢過一張凳子,席慕遠護著顧煙寒躲開,呼延無雙趁機而逃。

顧煙寒鬆了口氣,席慕遠忽地捏緊了她的下巴:“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顧煙寒被他的怒氣嚇了一大跳:“我也想知道……”

“你還在給他療傷?”席慕遠又問。

“他逼我的……”

“他逼你你就乖乖給他療傷了?你不是很能嗎?怎麼這就治不了他了?還要跟他走?”

“沒有……”

“本王聽到了!”一想到自己對這個女人掏心掏肺,這女人結果還要跟他的死對頭走,席慕遠就氣得要爆炸。

“我……”

“撕拉”一聲,顧煙寒身上的外衣驀然被席慕遠扯掉:“本王不需要他碰過的東西!”

雖然隻是外衣,但從未有過的屈辱湧上顧煙寒的心頭。她怒踩席慕遠一腳,伸出手來:“這雙手也碰過他了,你要不要一起砍了?”

“你以為本王不敢嗎!”

“來啊!”

金石碰撞之聲響起,席慕遠抽出的長劍,抓著顧煙寒的手來到桌邊就此砍下。

削鐵如泥的利劍毫不遲疑的落下,顧煙寒想要掙紮卻無能為力。席慕遠眼中隻有暴怒,那劍落下,卻是擦著她的手將桌子一劈為二。

他的眼中閃過懊惱,拎起顧煙寒到一邊。看見她,心間那股異樣的情愫便化作不該有的暴躁。望著她眼底的驚恐,席慕遠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丟開手中的劍快步離開了煙雨閣。

顧煙寒滑到在地,慢慢抱緊了身子。席慕遠落劍的那一瞬間,她真的以自己要交代了。

他怎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夏夜的蟬鳴慢慢響起,夏至有些忐忑的進屋來:“小姐,我們還不回王府嗎?”

“不回。”顧煙寒倒在床上,神情疲憊的閉著眼。昨晚還信誓旦旦的說著他信她,這會兒就懷疑她跟彆人有染了!

他不珍惜她,她也不稀罕他!

顧國公也來勸了好幾回,最後被顧煙寒頂了回去:“父親,兩人歸寧,憑什麼要我一個人回去?席慕遠不來接,我難不成還要自己倒貼上去?我就那麼廉價嗎?”

“那小姐,咱們不回王府,您先吃點東西吧……”夏至這丫頭一時半兒還是會忘記改口。

“沒胃口,你放下吧。”顧煙寒用被子蒙住了頭。她對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席慕遠總是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將她救出險境,然後再親手將她推入另一個深淵。

忽然,她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王妃?王妃?”是掃雪的聲音。

夏至欣喜無比:“鐵定是王爺來接您了!”她歡歡喜喜的跑出去,“是不是王爺來了?”

掃雪搖搖頭:“不是……王妃,您回王府吧?”

“不回!”

掃雪躊躇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出事了!”

顧煙寒一愣,遲疑了一下走出屋來:“他怎麼了?”

“王爺從您這裡回去之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洛神醫說他這是毒發的征兆……”

怪不得他下午那麼狂暴呢!

顧煙寒一下就想清楚了原因,忙讓夏至去準備馬車,又問掃雪:“他現在怎麼樣?”

“屬下出來前,煮酒正帶著人試圖將王爺製住……您快回去看看吧!現在恐怕隻有您能製住王爺了……”

顧煙寒這才發現掃雪的眼角還有傷。她匆忙回到洛北王府,席慕遠就在練功房。還沒靠近,就看到一個侍衛被丟了出來。

掃雪立刻高聲大喊:“王爺!王妃回來了!”

剛將十幾個侍衛打趴下的席慕遠動作一頓,顧煙寒走過去,看見他雙眼通紅,好似入魔了一般。

“王爺?”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席慕遠看向她,周身仿佛有煞氣在翻滾一般,隻被他的眼神看一眼便令人覺得心驚。

顧煙寒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席慕遠驀然推開她:“滾!”

顧煙寒停下腳步:“王爺,是我,顧煙寒。”

席慕遠的眼神仿佛一瞬間清明了許多,顧煙寒捏緊了藏在指尖的金針,慢慢走過去靠近他。

她伸手想要將金針紮下去,席慕遠驀然將她擁入懷中。顧煙寒一驚,手上的金針掉落在地。

他依舊處於發狂的狀態,力道控製的不精準,將顧煙寒勒得很疼很疼。顧煙寒不敢言語,像是哄孩子一把伸手輕拍著他的背:“王爺,沒事了……”

“你回來了?”他嘶啞著聲音問。

“是啊,我回來了。”顧煙寒察覺到他的懷抱又緊了許多。

“回來就好……雅容……”

顧煙寒的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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