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王給你揉揉

2017-09-12 作者: 慕希言
第57章 本王給你揉揉

顧煙寒回過神來之時,她已經策馬出城,來到上次與席慕遠同時跌落的山崖處。

初秋的風涼涼的吹來,讓她混沌的神智慢慢清晰起來。她下馬走了兩步,牽著馬不自覺來到了山崖邊。

席慕遠從玉明殿的火海中將她救出之時,是她對他第一次心動。其次,便是他毫不猶豫的跟著她從這裡跳落之時。

顧煙寒也不知道為何會來了這裡,京城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顧國公府與忠毅侯府,說到底還是與她隔了一層的。這兩府的人縱然會照顧她,可到底還是會勸著她跟席慕遠回去,告誡她要又容人之量。

她想有個自己的家,不用看彆人的臉色,累了倦了的時候,就可以躲在裡麵,誰都不理。

顧煙寒挫敗的歎了口氣,又往山崖邊走了兩步。驀然,她的手被人握住,緊緊的拉了回來。

“彆犯傻!”

呼延無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顧煙寒微微詫異:“怎麼是你?”那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席慕遠呢。

“不是我你想是誰?”呼延無雙挑眉反問,他的身上傳來淡淡的酒氣,拉著顧煙寒強勢的往後退了幾步,“怎麼又想不開了?”

“我說我隻是想去邊上坐一會兒吹吹風,你信嗎?”顧煙寒問。

“不信。”呼延無雙回答的異常肯定,“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啊,犯不著尋死覓活的。怎麼,席慕遠欺負你了?”

“沒有。”顧煙寒將手抽回,這才發現崖後的一顆大樹下,堆積著好幾個空酒壇。

“你怎麼在這裡?”顧煙寒問。

“賞月。”呼延無雙說著抬頭一眼,今晚是個陰天。

顧煙寒也沒拆穿他,拉過韁繩就要走,呼延無雙卻喊住了她:“煙兒!”

“還有事?”顧煙寒轉身。

呼延無雙倒是一愣,他搖了搖頭,見顧煙寒又要走,追上去問:“你怎麼知道是呼延心淳?”

顧煙寒回頭打量著他,確定他不是要來給呼延心淳報仇的,才道:“因為你的心虛。而且,那晚你是跟著呼延心淳才來到了洛北王府的營帳外。你與她素來不合,為何好端端的會跟著她?除非是她做了引起你注意的事。”

呼延無雙的嘴角扯了扯,他還自以為隱藏的很好。見顧煙寒就要離開,呼延無雙忙喊住她:“你要去哪裡?”

顧煙寒微微一愣,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呼延無雙瞧出來了不對勁,道:“難得遇上,煙兒不如陪我坐下來暢飲?”

顧煙寒挑眉:“五皇子,您這會兒不顧及著我的名節了?”

呼延無雙嘿嘿一笑:“本皇子不在乎煙兒的名節,到時候與我回漠北,我封你為妃如何?”

“謝謝,我這會兒就已經是個王妃了。”顧煙寒冷冷道,又想起呼延無雙在陷阱裡前後的變化,問,“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那是呼延心淳設計的?”

呼延無雙遲疑了一下,對上顧煙寒在黑暗中也仿佛閃著亮光的雙眸,如實道:“在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我見過他,這才想了起來。”

那一瞬,讓他殺掉那男人的第一個原因的確是以為他想要保護顧煙寒。第二,則是擔心顧煙寒知道了自己知情,會遷怒於他。

第三,才是想要護住呼延心淳。畢竟他雖然與她不和,如今同在中原,不能自毀長城。

“以後彆單獨出門。”想起呼延慶雲兄妹此刻的狂暴,呼延無雙忍不住提醒顧煙寒。

顧煙寒微微頷首,牽馬轉身就要走。呼延無雙走上前來:“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顧煙寒本能的拒絕,低頭看見他的腳,那裡一片鮮豔的血跡,“你的傷口裂開了。”

“無妨。”呼延無雙一點也不在意。

顧煙寒發現這男人收起了平素的放蕩不羈,這個時候倒還有幾分可靠。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還是謝絕了呼延無雙的好意。

呼延無雙心中有過淡淡的苦澀,任由顧煙寒上馬。

忽然,破風聲傳來,呼延無雙立刻將顧煙寒拽如懷中。一道冷箭順著顧煙寒剛剛坐著的地方劃過,再晚片刻,她就要橫死在此了。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從樹林後摸出來一群黑衣人,看著他們手中的彎刀,顧煙寒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再看呼延無雙眉頭緊皺,她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弓弩。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對方見呼延無雙始終沒有讓步,一聲令下便朝顧煙寒衝去。

呼延無雙護著顧煙寒將衝來的人一腳踢開,對方顧忌著他的身份,怎麼也沒討到好處。

顧煙寒瞧著這一幕,感到心累:“我知道你們是突厥人。”她的聲音讓呼延無雙與那些黑衣人齊齊一震。

“是你們二皇子還是你們公主派來的?”顧煙寒又問。

黑衣人首領沒有出聲,隻是看向了呼延無雙。末了,他沉聲道:“五皇子,她既然已經知曉我們的身份,就不能留活口了!”

呼延無雙冷眼掃過他們:“你以為不留活口,席慕遠就不知道是誰做的了嗎?他報複一向不需要證據!”

“可五皇子……”

“給我滾!”

黑衣人沒有動,他們麵麵相覷,衝呼延無雙拱手:“五皇子,得罪了!上!”話音未落,十幾個人紛紛衝向顧煙寒。

這一次沒有了剛剛的顧忌,他們招招都是死手!呼延無雙卻是鐵了心要護著顧煙寒,不顧自己的傷勢,拔出了彎刀。

他是在沙場上靠著敵人的鮮血才踏上了突厥權利的頂峰,那駭然的氣勢一出,黑衣人當時便短了一截。

武器相撞的聲音不斷響起,對方人多,呼延無雙受了傷還要護著顧煙寒,自然是力有不逮。

眼看一個黑衣人找到空檔衝向了顧煙寒,驀然卻倒了下去。

呼延無雙踢開一人,這才發現顧煙寒手中還有一柄小型弓弩:“席慕遠做的?”

“嗯。”

呼延無雙想起陷阱裡她沒對自己用這個,不由得心情愉悅了很多,問:“煙兒,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昨日你會殺我嗎?”

“會。”顧煙寒回答的異常肯定。

呼延無雙拍開一個黑衣人,隻覺得受傷:“煙兒,你的命這會兒可還在我手裡呢。你就不想著哄哄我?”

“我不喜歡騙人。”

呼延無雙輕笑,他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妖孽的女子。

忽然,麵前吹來了一陣粉末,呼延無雙躲避不及被石灰迷了眼,一時間失去了方向。

黑衣人趁著顧煙寒還在裝弩箭的空檔一把將她抓住!

“放開她!”呼延無雙暴怒,可眼睛看不見,他不敢輕舉妄動。

“五皇子,一會兒自有人來為您清洗眼睛。請稍等,容屬下帶著洛北王妃前去複命。”

“曲睿你給我站住!”呼延無雙靠著聲音辨彆方向轉過身來,舉起了他的彎刀,“放下她!不然我讓你人頭落地!”

曲睿垂眼:“請五皇子體諒,屬下而已是奉命行事。”

“回去告訴我皇兄,不準動顧煙寒!”

曲睿想起呼延心淳那委屈的模樣,心如刀割,此刻見呼延無雙還護著顧煙寒,不由得惱怒:“五皇子,公主才是你的親生妹妹!”

“那又如何?”呼延無雙的語氣不自覺多了幾分嘲諷,“放了顧煙寒。不然,你不僅要承受席慕遠的報複,還有本皇子的!”

顧煙寒對呼延無雙如此堅決的維護有些詫異的。

“五皇子,皇命難違。”曲睿冷冷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然而,走了一步,卻愕然的停下了腳步。

“本王允許你走了?”席慕遠冰冷的聲音一步步靠近,那鐵青的臉猶如地獄的惡魔。

曲睿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猛地將彎刀架在顧煙寒的脖子上:“彆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席慕遠的腳步沒有停:“本王的王妃若是少一根頭發,本王活剮了你。”

曲睿的手微微發抖,他隨著呼延慶雲去前線督軍之時,親眼見過席慕遠的殘暴,更知道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顧煙寒是他此刻保命的瑪法,可這麼好的一張牌,他卻隻覺得燙手。

“洛北王,我們談個交易……你……你放了我們!我就放了洛北王妃!”

“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本王談條件?”

曲睿一窒,忽然感覺小腹處一陣疼痛,好似被利箭貫穿一般。竟是顧煙寒趁機裝好了弩箭射傷了她!

席慕遠見有機會立刻衝上前來,顧煙寒想要推開曲睿的彎刀,卻不料遭到曲睿的頑抗,脖子上生生被拉出來一長條血線。

眼看涉及要害,席慕遠及時趕到,一把奪過那彎刀,將衝上來的黑衣人全部殺掉!

“如何?”他仔細看過顧煙寒脖子上的傷,還好隻是劃破了皮。

“為何不等本王來救你?”席慕遠有些惱她的輕舉妄動。

不料這般關心的話語說出口,卻得到顧煙寒白眼一個:“我更喜歡自救。”她退開他,轉身來到呼延無雙麵前,瞧著他那被石灰迷住的雙眼,囑咐道:“彆揉,我一會兒回去給你用油洗掉。”

“那就多謝煙兒啦!”呼延無雙心情愉悅,那尾音高高的上揚,仿佛在跟席慕遠炫耀一般。

被無視的席慕遠相當不快:“管他作甚?”

“剛剛可是五皇子救了我。王爺,我可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席慕遠不滿的又反問:“本王還救了你那麼多次呢?”

“那王爺受傷了嗎?”

呼延無雙的武功並不比席慕遠低多少,但因為還顧忌著呼延慶雲,所以他並沒有下死手,因此才讓曲睿得到了暗算的機會。

席慕遠卻是不同,一上來就是殺人的招式。此刻,曲睿捂著被顧煙寒傷到的小腹,正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痙攣。

顧煙寒打量著他,語氣輕快的問:“王爺,活剮是怎麼剮的?”

“將肉一片片從身上割下來而已。”

“太殘忍了。”顧煙寒嘖嘖兩聲,“我就不看了。”

一聽這個,曲睿麵色大驚,立刻尖叫著衝呼延無雙求救:“五皇子救我!”

呼延無雙虛偽的歎了口氣,問:“你覺得洛北王會聽我的嗎?本皇子我托你的福,現在可是瞎了,自身難保呢。”

曲睿一下子麵如死灰,顧煙寒道:“王爺,你殺了他未免也太殘忍了。”

曲睿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聽到顧煙寒下麵的話又瞬間慘白如紙,“不如就留下半口氣,去給呼延心淳看看好了。畢竟人家一日夫妻。”

“好。”席慕遠應聲,身後當即便有暗衛出來,將曲睿堵住嘴巴帶下。

顧煙寒又看向呼延無雙,伸手想要扶他上馬,被席慕遠截胡。

“王爺……”

“煮酒。”席慕遠喊了一聲,煮酒忙不迭上前將呼延無雙扶上了馬。

席慕遠則抱著顧煙寒去了自己的馬,與她同騎回府。

呼延無雙嘖嘖感歎著:“沒想到我有一日也會淪落到要去洛北王府求醫的地步。”

席慕遠白了眼他:“不想去就滾,本王還不樂意留你呢。”

“彆呀,我可是看在王妃的麵子上才賞臉的。我的煙兒盛情難卻,我也是沒有辦法。”

很快回到王府,顧煙寒想去給呼延無雙治眼睛,卻被席慕遠一把拉走,隻叫了洛風去看。

一路上,顧煙寒說什麼也不願意回正院,席慕遠竟是一把將她扛在了肩上!

看著路過下人們那怪異的眼神,顧煙寒隻覺得沒臉見人了:“放我下來!席慕遠!放我下來!我生氣了!”

她還好意思生氣?

大晚上的他把京城翻了個,都快要找到皇宮裡去了,她卻在夜會呼延無雙,他才生氣呢!

想到呼延無雙那一口一個“我的煙兒”,席慕遠就氣不打一處來,往顧煙寒的屁股的打了一巴掌。

顧煙寒被這羞恥的姿勢惱的臉都紅了,不敢嚷嚷,憤憤不平的往席慕遠的屁股上也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這丫頭還敢還手!

席慕遠覺得自己真的是把她寵壞了,又是教訓般的打了一巴掌。

那啪啪的聲音異常的羞恥,顧煙寒又羞又惱,報複性的也伸手打著席慕遠。兩人這尷尬姿勢,倒是方便了互拍屁股。

正院的丫鬟們見到主子們這副樣子,連忙躲了起來。席慕遠猛地關上門,這才將顧煙寒放下來,又反身將她壓在了門上。

“誰允許你出去的?不要命了?”一想到她脖子上那剛塗了藥膏的傷口,席慕遠便覺得心疼。

顧煙寒還偏偏不領情:“王爺,我是你洛北王府的囚犯嗎?怎麼就不能出門了?”

“要是沒本王,你知道自己今天什麼下場嗎!”

顧煙寒一頓,垂了眼,低聲道:“我不會給他們機會羞辱我的……”她不一定有把握殺了彆人,但能確保自己痛快的死去。

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讓席慕遠心軟,他收起自己因為差點失去她而湧起的氣性,抱住了她。

顧煙寒卻是掙紮:“彆抱我!”

“彆鬨了。”

“誰鬨了!”明明是他一點也不相信自己!

她莫名的覺得委屈,明明一直都想好好跟他過下去了,可他總是這樣,在關鍵時刻便懷疑起來她。

聽著她淺淺的鼻音,席慕遠的心一瞬間慌亂:“怎麼了?”他忙低頭看向她。

顧煙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更委屈了:“屁股痛……”

席慕遠忍不住輕笑出聲:“本王給你揉揉。”

“滾!流氓!”顧煙寒推開他便朝一邊跑去,又被席慕遠大力拉回懷中。

他的吻準確的落在她的唇上,輕吻著她。顧煙寒想要掙紮,想要臭罵他一頓,可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嚶嚀被席慕遠悉數吞入腹中。

好半天,他才鬆開她。

“本王去讓人備水,你洗個熱水澡。”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這是顧煙寒睡覺前或愛愛前的習慣,席慕遠都記得。

他眼中閃著情動,顧煙寒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還氣著呢,如今瞧著席慕遠這仿佛傍晚之事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更是惱怒,抬腳便重重踩上了他的腳。

席慕遠一愣,不解。他都這麼哄了,這丫頭怎麼還氣著?

他忍著腳背上的疼痛看向顧煙寒,懷中的人麵色潮紅,但那撅起的小嘴都能掛油瓶了。

他忍不住低頭啜了一下,驀然聽到屋外傳來了爭吵聲。

“王爺和王妃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明天說吧!”是夏至的聲音。

“不行!必須是現在!王妃回來了,怎麼也該給秋竹姑娘一個交代才是!”這是被掌嘴五十後,一直躲著沒見人的衛有妝。

夏至又道:“那也得明天再說!誒!你不能進去!快出來!”

“王爺!”衛有妝那嬌媚的聲音很快在院裡傳來,顧煙寒聽著更是惱怒,遷怒到席慕遠身上,又是一腳踩了下去。

席慕遠隻覺得冤枉,聽著那惱人的聲音不斷靠近,怒斥:“滾!”

衛有妝被嚇了一大跳,停在原地頓時不敢動彈。夏至忙要拉她出去,顧煙寒的聲音卻從屋裡響起:“秋竹又怎麼了?”

衛有妝愣了愣,這才道:“秋竹姑娘的病嚴重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這一晚……這會兒正念叨著王爺……想見王爺最後一麵……”

席慕遠皺了眉:“不是說沒有性命之憂麼?”

“這……這奴婢也不知道……隻是秋竹姐姐她真的好像快不行了……王爺,您就去看看她吧。”

衛有妝三分撒嬌三分發嗲,還有四分啜泣。她原本就是席慕遠四個妾室中姿色最好的,此刻刻意矯揉,聲音更是媚浪。

席慕遠眼神微沉,起身放開了被他壓著的顧煙寒:“本王去看看。”

顧煙寒沒有出聲,席慕遠捏過她的下巴重重的親了一口,抬手開門而去。

顧煙寒自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看過他。

屋外傳來衛有妝欣喜的聲音,隨即便是離開的腳步聲。顧煙寒望著空蕩蕩的屋子裡,發著愣。

成婚這段時間一來,由於不用給她請安,這四個妾室們都很安分,存在感低到沒有,讓顧煙寒漸漸覺得她們是沒有威脅的。

可如今一旦發力,恐怕是她們四個一起對付她一個。秋竹這事隻有開端,往後這樣的事隻會多,不會少。

她想離開這個華美牢籠的心,前所未有的躁動著。

夏至縮著頭走進來:“王妃……對不起……我沒有攔住衛姑娘……”

“你做的很好了。”顧煙寒擠出一絲笑,讓她打了盆水自己洗了個臉後,也出了門。

她沒有去看秋竹,而是去了藥房。洛風不在,是他的藥童在為呼延無雙洗眼睛。

“煙兒?”顧煙寒才走進去,閉著眼的呼延無雙便笑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顧煙寒疑惑。

呼延無雙愜意的笑著:“我記得你走路的聲音。怎麼想起來看我了?洛北王不捏酸?”

“我怕你瞎了,以後沒人再在我麵前犯賤。”

明明是罵人的話,呼延無雙聽見卻是笑了:“煙兒,火氣這麼大,誰招惹你了?”

“治你的眼睛去!我吩咐廚房給你做了宵夜,一會兒吃完就走。”顧煙寒在藥房找出了洛風製好的凝露膏,仔細看過後去了秋竹的院子。

裡麵燈火通明,不僅席慕遠和他的小妾們在,老王妃也在。她一進去,老王妃便冷笑出聲:“你還敢回來?”

顧煙寒懶得與她再做口舌之爭,瞥了眼站在床邊的席慕遠,問洛風:“如何?”

洛風正焦急著:“潰爛加重了,好像是又有了血霧草的成分!”

“你的藥被人做了手腳。上麵一層是正常的,下麵加了血霧草。”顧煙寒將剛剛拿從藥房拿的凝露膏放到桌上,“你是不是將解藥製出來後,就沒再去看過?”

洛風詫異,連忙拿起來一看,麵色大變:“真的有血霧草!這是怎麼回事?”

“哼,賊喊捉賊!”老王妃不屑一顧。

洛風聽見這話,莫名的覺得刺耳:“老王妃這是在怪我嗎?”

“當然不是。”老王妃忙改口,“隻是這藥是她拿來的,保不齊就是她做的手腳!”

“母親。”席慕遠沉聲打斷老王妃,“夜已深,您該回去歇著了。”

“遠哥兒!你……”老王妃不服氣的對上席慕遠,可他那淡漠的神情,眼神始終落在顧煙寒的身上,讓她不由得又泄了氣,喪氣的坐在一邊不再出聲。

顧煙寒淡然的又道:“當務之急是重新再製住一批凝露膏。藥膏成型慢,今晚她身上的傷口隻能用藥材擦拭。另外,再搬些冰塊來降溫,彆讓她出太多的汗。”

洛風當即便回藥房去製藥,席慕遠讓人去冰庫搬冰。

顧煙寒瞥了眼那落著帳子的人,遲疑再三,還是說了:“我不知道是誰要害你,但不是我。你分得清是非最好,要是非要將這筆賬算在我頭上,我也無所謂。”

秋竹驚恐:“奴婢不敢……”

“隨你,左右這世界裡裡外外都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顧煙寒轉身而走,語氣間是從未有過的頹廢與倦怠。

席慕遠跟了出去,秋竹在後麵虛弱又難受的喚道:“王爺……”

顧煙寒回頭看了眼床上那雙泫然欲泣的眸子,道:“王爺留下來照顧秋竹吧。”

“何事?”席慕遠回頭問秋竹。

秋竹咬唇:“王爺……奴婢不舒服……”

“不舒服找洛風。”席慕遠轉身而走,大步追著顧煙寒的腳步離去。

他腳程快,要追上顧煙寒並不是難事。但瞧著顧煙寒那恨不得跑起來的速度,席慕遠知道她又在置氣。

好不容易回到了正院,席慕遠沉聲道:“本王有話與你說。”

顧煙寒看也不看他:“何事?”

“秋竹自小便服侍我……”

席慕遠想說明一下今晚並非是他有意丟下她,才開口,顧煙寒便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不需要特地來告訴我,她在你心裡有多重要。等她撐過這一關,我就給她抬姨娘。你要是想給她側妃的位置,隻要宗正府同意,我也沒話說。”

“顧煙寒。”席慕遠對她這般的殷切感到難受。為什麼她也要往他身邊塞人?

“王爺難道是想給她正妃的位置?可以啊。您現在寫和離書,我天亮前就收拾完東西走人。”

“彆胡說!”席慕遠的聲音一瞬間冷了下去,“為何你每次出事都想著是的離開本王?”

因為她不想跟那些女人每天都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鬥得你死我活,不想將自己大好青春全部浪費在後院之中,不想讓自己的生活不得不仰仗一個不能獨愛她的男人。

顧煙寒想了很多,彙聚到嘴邊,成了個反問句:“王爺可還記得我們的婚事是如何成的?”

席慕遠不語。

“王爺,是你強娶。我從來沒有對這門婚事點過頭。”

“不嫁我,你難不成真想去給老頭子做妾?”席慕遠有些惱了。

“我若真的成為皇貴妃,王爺,我保證成為一代妖後,遺臭萬年!他毀了我,我也一定毀了他!”顧煙寒一句一頓,每一個字都是她重若千斤的決心。

可麵對席慕遠,顧煙寒想起他對自己的好,這份心就狠不下來。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不讓自己愛的沒有尊嚴,她隻能選擇遠遠的躲開。

席慕遠將她逼到牆邊:“那你如今嫁給了本王又待如何?你也要毀了本王嗎?”

她若是下得了這份狠心,老王妃服毒之時就不會救她了。秋竹那裡,她也不會去多嘴。

可顧煙寒累了,她不想跟那群女人去爭鬥:“王爺若是不想被我毀了,那就早些把和離書給我吧。”

“你休想!”席慕遠摔門而去,隻覺得他再不走,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傷害顧煙寒的舉動出來。

顧煙寒麻木的要水洗了澡,埋在熱水裡,難過的想哭。

幾日都不見席慕遠的身影,顏夏有意無意的讓顧煙寒去挽回席慕遠,故意透漏了席慕遠的蹤跡,顧煙寒隻當不知道。

席慕遠這幾日都宿在書房。

方姨娘體貼的送去了補品,席慕遠看都沒有看一眼。鄭姨娘不甘落後,也隔三差五的去請安,門都沒進過。

衛有妝彆出心裁,半個三更在書房外唱歌,氣得席慕遠差點沒把她丟出府去。唯有秋竹,因為不舒服,讓席慕遠過去看了幾回。

九月初一,顧煙寒醒來的時候,床頭放著一個錢袋,裡頭正正好好是五十兩銀子。

夏至笑眯眯的道:“王妃,是王爺大一早送來的。見您睡著,就不讓我們叫醒您。王爺對您是真的好。”

原來是這個月的月錢。

顧煙寒不置可否的將銀子收起,低聲吩咐夏至:“你讓小六子出去打聽一下,京城治安好一些的四合院要多少銀子才能置辦下來。院子不用太豪華,首要是安全,其次是不能出過人命,背景要乾淨。”

夏至點點頭,有些疑惑:“王妃,您打聽這個做什麼?您的陪嫁單子上不是有院子嗎?”

“你彆多問,這件事讓小六子悄悄的去做,彆讓任何人知道。”顧煙寒放下牛角梳,望著那些打著各府標記的首飾長長的歎了口氣。

早飯是火腿粥,顧煙寒低頭喝著,顏夏便來通報秋竹來了。

“不見。”顧煙寒頭也沒抬。

顏夏出去了一趟,沒一會兒又為難的回來了:“王妃,秋竹姑娘哭著要見您。”

“告訴她瓜田李下的,我要避嫌,彆又讓人把什麼臟水都往我身上潑。有什麼事,去書房找王爺做主。”對於席慕遠的妾室們,顧煙寒現在一個人都不想見到。

顏夏出去了一趟,又苦著臉回來了:“王妃,秋竹姑娘在院外頭跪下了,說是不見到您就不起來。”

威脅她?

顧煙寒就是個叛逆的主,彆人越是威脅,她反骨越高。眼皮都沒抬:“她要跪就讓她跪,不必多管。”她一上了宗正府冊子的正王妃,難不成還受不了一個沒名分的通房的跪?

吃過早飯,她又仔細盤算起自己的銀子來。

成婚前賺來的六十兩金子,大部分都用來購買珍惜藥材了。如今,算上出嫁前的壓箱底銀子和九月的月錢,她還有不到六百兩。

女子獨居在外,總是危險多。她除了買房子要花一大筆錢,還得去找個可靠的匠人做一些機關,又得是一大筆銀子。

粗粗算下來,少說也得上千兩才能讓她在外麵的日子過得不是那麼捉襟見肘。

顧煙寒長長的歎了口氣,就聽到外頭傳來了騷動。

“王妃不好了!秋竹姑娘暈倒了!”夏至慌張的跑進來。

顧煙寒忙走出去,看到外麵慌亂跑動的丫鬟們,腳步一頓:“派人送回去,再去請洛風。”

夏至應聲而去,顏夏端著蔻丹疑惑的走進來:“王妃,您不去看看嗎?秋竹姑娘若是在正院出事,指不定又有人會從中做文章,離間您與王爺。”

“隨便她們。”反正她也沒打算在這裡長乾。

席慕遠聽到下人回報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回了正院。見顧煙寒正旁若無人的在塗蔻丹,心裡鬆了口氣。

“發生了什麼事?”他走進來問。

顧煙寒掃了眼他,幾日不見,他仿佛瘦了些。

“秋竹暈倒了,王爺去看看吧。”顧煙寒說完又低下頭,繼續忙活著自己的事。

“洛風已經去了。”席慕遠在她身旁坐下,仔細瞧著她青蔥一般的手指。潔白修長的手指之上,塗著鵝黃色的丹蔻,像是花蕊一般。

顧煙寒塗好了左手,塗右手之時,拿著蔻丹的左手有些不習慣。

席慕遠驀然將她的右手握入懷中,拿起一旁的丹蔻,低頭為她染指。他的神色專注,下手動作極為的輕柔。

顧煙寒察覺著指背上傳來的異樣觸感,忍不住道:“王爺的手法真嫻熟。”

這應該是在誇他吧?

席慕遠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嗯。”

“想來這些年也沒少為姨娘們塗吧。”

席慕遠差點把手上的蔻丹捏碎,頓時板了臉:“又胡說。”

夏至這時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顧煙寒將她喊了進來:“怎麼了?”

這丫頭難得聰明了一回,偷瞄著席慕遠,磕磕絆絆的道:“沒、沒事……”

顧煙寒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撒謊,這時外頭又傳來了衛有妝的聲音:“王爺!王爺?秋竹姑娘想見您!”

席慕遠眼中閃過不耐煩,對夏至道:“讓她走。”

“王爺去看看吧,萬一又過不了今晚呢?”顧煙寒從他掌中將手抽回,繼續生疏的用左手上色。

話音才落,衛有妝便喊出了這樣的話:“王爺,秋竹真的要不行了!怎麼辦呀?”

“出去告訴她,一副棺材板本王還是準備的起的。她若是想要,本王也送她一副。”

夏至跑出去傳話,外頭很快便沒了聲。

席慕遠又拿過顧煙寒的手,將最後的小指也染上了色。

“所以王爺查出來是誰給秋竹下毒了嗎?”顧煙寒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被誣陷的。

席慕遠捏著她手掌的動作微微一頓,遲疑了一下,道:“還在查。”

“那和我有關係嗎?”

“沒有。”

“那以後讓她彆來我這裡了,我不喜歡被算計。”顧煙寒冷冷道。

席慕遠抬眼看她:“你不喜歡她們?”這丫頭是醋了吧?

顧煙寒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喜歡她們乾什麼?”

“那你的男人你喜歡嗎?”席慕遠問,語氣有著幾分期待。

顧煙寒聞言倒是笑了:“王爺,您這是邀寵嗎?”

席慕遠立刻板了臉:“胡言。本王還需要邀寵?”

“那不喜歡了。”

席慕遠腸子都悔青了。

不多時,洛風身旁的藥童來請席慕遠。顧煙寒瞥了眼正在給她剝桔子的席慕遠,站起身來:“去看看吧。在我這院子外頭跪壞了,老王妃又該排擠我了。”

“有本王你怕什麼?”

我怕王爺又不相信我。

這話在顧煙寒的嘴邊轉了一圈,又原封不動的回到了心裡。她轉身而去,席慕遠也跟上,拉住她將手中的小橘子喂入她口中:“吃了再去。”

來打探消息的鄭姨娘正好瞧見,眼神灰暗的低下頭去,轉身就走。

秋竹院子裡,方姨娘這個水做的人兒正在啜泣,一見席慕遠,當即便迎上來:“奴婢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席慕遠越過她徑直往裡而去,秋竹也在小丫鬟的攙扶下給席慕遠見禮。

掃了眼她新長出來的肌膚,席慕遠略一指旁邊的凳子:“坐。”又遞了個眼神給顧煙寒。

秋竹感激的坐下,席慕遠問:“去找王妃何事?”

秋竹慌張的瞥了眼顧煙寒,又惴惴不安的站起起來,低眉順眼的道:“奴婢知道血霧草的事與王妃無關,今日去就是為了跟王妃說明,奴婢心裡絕沒有因這件事而對王妃有半分怨。相反的,王妃及時發現了凝露膏有問題,救奴婢與水火,奴婢感激不儘。”

就為這種事而在院子裡跪著威脅她?

顧煙寒才不信。

“明白就好。沒事彆去麻煩王妃,安心養病。”席慕遠說著站起身來,見顧煙寒還坐著沒有離開的意思,提醒道,“王妃,那兩隻海東青該換藥了。”

“王爺,雖然我這個人醫治過禽獸,但也不代表我就是個專門給禽獸看病的吧?”

席慕遠覺得顧煙寒這話裡裡外外的“禽獸”二字都是在罵他。

“秋竹姑娘既然能相信我,我這會兒來了,怎麼也要多陪秋竹姑娘才是。”顧煙寒自顧自的倒了杯茶,“王爺你去就跟那兩隻扁毛畜生做伴吧。”

這丫頭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席慕遠暗自懊悔著自己這麼快就低頭了,又不甘心一個人離開:“王妃,本王提醒你一聲,你這小身板跟人打起來可誰都贏不了。”放顧煙寒這丫頭與秋竹單獨在一起,他相當擔心後院起火。

顧煙寒忍著笑:“王爺放心,我心裡有數。您走好,不送。”

“哼。”席慕遠轉身而走。

方姨娘看的目瞪口呆,她平時哭半天王爺都不一定理她一句,王妃居然還把王爺往外趕?

這都是什麼世道?

忽然,她察覺到顧煙寒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忙道:“秋竹姑娘沒事,奴婢就放心了。奴婢還有些繡活沒有做完,就先告退了。”

鄭姨娘也忙找了個借口與她一同離開。衛有妝一門心思都在席慕遠身上,他一走她早就不想呆著了,連忙跟著一起走了。

讓夏至與守好門,屋內隻剩下了秋竹與顧煙寒。

“說吧,找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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