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國公爺

三更天，蘇州城北，城隍廟。

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散去，隻剩幾點殘燈還掛在樹梢上，正月十五上元節，是南明春節的最後一天，枯枝上的殘雪還未化，夜風刺骨的冷。

年輕人裹著大衣站在廟門前，這個時候已經沒人來上香了，香案上爐子裡堆滿了燒儘的香灰。年輕的煉氣士跺了跺腳，搓著手掌取暖，聽說那些高級煉氣士僅憑借元氣就能驅散寒意，所以不畏嚴寒不畏烈火，不過他可沒這個本事……作為一個僅僅掌控了白玉氣的弱雞，這大冬天的晚上如果不穿得厚實些他會凍死在外頭。

“冷啊……冷啊……”他小跑著轉圈，有點後悔自己沒穿得多些，應該說他根本就把要加衣服這件事忘到了腦後，今天一整天他滿腦子都在想今晚的碰麵，連晚飯都忘了吃。

“鐺——鐺——鐺——”

遠處的城區裡悠悠地揚起三聲鐘響，三更天到了。

年輕人猛地駐足，東張西望，約定的時間到了，那個世外高人老前輩應該到了。

人呢……人呢？年輕人繞著城隍廟轉了兩圈，頭頂上傳來兩聲寒鴉叫，四周空空蕩蕩，瞧不見半個人影，難不成自己被放了鴿子？

不會吧？那種高手，何必要戲弄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白玉級？

他回想起自己昨天在招生會上所遭受的羞辱，同文館的莫空山仗著修為高深咄咄逼人，如果不是這個神秘人出手相助，還不知道該如何脫身，他腦子一熱自稱是紫虛煉氣士，如果被莫空山在眾人眼前揭穿，那麼天道院的顏麵都可以拿去掃廁所了。

但那個神秘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自己真的有了一身紫虛氣，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年輕講師自己，作為天道院碩果僅存的幾個講師之一，他自認為自己對煉氣一道足夠了解，但他也從未聽聞過這種神跡……一句話就能讓一個人的修為提升一個台階？

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高級的煉氣士，是半年前領兵南征蠻族，路過南明時來蘇州城拜訪輔國公的大秦帝國金吾衛偏將軍，趙厲鼎。趙厲鼎是掌控了五級煉氣——翠湮氣的超級大能，一根手指頭就能輕鬆碾死一級白玉氣的小菜鳥。他身上的氣勢之盛，遠遠地望上一眼就能讓人心神具顫。

但即使是趙厲鼎那等高手，也沒法一句話讓人的修為提升一個層次啊。

年輕講師身上的紫虛氣足足維持了半個時辰才緩緩消退，他留在原地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心驚膽戰地東張西望搜尋那個神秘人的行蹤，但對方並未出現，而是用逼音成線的手段告訴他，讓他在上元節這一日的晚上三更天時分，去城北城隍廟裡等他。

明明說好了啊，為什麼還沒來？

他有點急迫地想見見這個神秘人，究竟是怎樣的大修士，又為什麼會來南明蘇州城這麼個小地方。

“你在找我？”頭頂上忽然有人淡淡地出聲。

年輕人猛地抬起頭，有人身著黑色鬥篷站在頭頂的樹枝上，衣袍下擺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前……前輩！”年輕講師吃了一驚，恭恭敬敬地行禮，“晚輩沈雨扉，南明天道院講師，見過前輩。”

“我知道……我知道。”鬥篷男輕輕地笑，他蒙著臉麵，聲音很輕很平和，聽上去像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天道院的人嘛，對不對？你們院長和我有舊，我們算是老朋友了。”

鬥篷男一步一步地走下來，沈雨扉眼睛都看直了，這……這是虛空踏步？腳……腳踩在空氣上？

“多謝前輩昨日解圍之恩，沈雨扉感激不儘。”沈雨扉這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幫自己，原來是院長的朋友。

我……我靠！我們天道院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牛人朋友？

鬥篷男落在地麵上，上下打量凍得瑟瑟發抖的沈雨扉，“你很冷？”

“啊不……沒，沒關係的，勞煩前輩關心了。”

鬥篷男擺了擺手，“冷熱皆常事，但說無妨。”

他話音剛落，騰騰的熱氣從他們的腳底下升上來，樹枝上的殘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去，緊接著嫩綠的翠芽從枯枝上萌發出來，抽出新枝，長出花苞，片刻功夫，整座山上竟然開滿了桃花。

沈雨扉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眼中不再是駭然而是茫然，這超乎了他的認知，幾乎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他根本不知道要多厲害的人才能在頃刻間改變季節。

“帝都……曾經也有這麼一座開滿桃花的山啊。”鬥篷人輕輕地歎氣，他背著雙手站在山坡上眺望山下寂靜的蘇州城，身上忽然有種莫名的悵然。

這個鬥篷男自然就是葉蕭了，他昨天幫沈雨扉解圍，就是存著這樣一種心思……他必須要找一枚自己可用的棋子，有些事自己無法親自出麵，就讓這個代理人幫自己去辦，沈雨扉是天道院的講師，身世履曆都清清白白，不容易引人懷疑。

他可以借天道院的名義辦事，天道院儘管衰落已久，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又有院長石崇光鎮著，城內的衙門衛所不敢輕易找天道院的麻煩。

“前輩，您是從大秦神都來的？”沈雨扉小心翼翼地問。

“曾經在那裡待過很長時間。”葉蕭點了點頭，“我今晚叫你過來，是有些事要麻煩你替我跑一趟，我昨天幫了你一個忙，你也幫我一個忙如何？”

“前輩儘管吩咐，晚輩必將竭力辦到！”沈雨扉強抑製住心底的激動，這是一座超級大靠山啊，如果能和這樣一個人打好關係，那麼自己，乃至整個天道院的前途還用擔憂麼？

這就是機緣呐……三輩子都修不來的莫大機緣。

“不是什麼難事，單子上的東西，你替我置辦齊了。”葉蕭拋給沈雨扉一張清單，單子上列著密密麻麻的複雜零件，沈雨扉上下掃了一眼，雖然有些東西非常古怪，但憑借天道院的本事，想要搞到卻也不難，沈雨扉完全看不出來鬥篷人買這些東西是來乾什麼，但他也不好質疑，隻好點點頭。

“記住，派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分批次購買，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葉蕭叮囑，“兩天之內置辦齊全，兩天後的淩晨時分送到這裡來，我會來取。”

“晚輩謹記！”沈雨扉躬身行禮。

“還有一件事。”葉蕭問，“城內國公府的那個小國公爺，你了解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