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見一個黑老鴰

2018-04-15 作者: 十月十二
第24章 又見一個黑老鴰

陸星河進了那管家準備好了的客房,矮桌上擺著一個天青色的瓶子,裡麵該是溫過的酒,還有兩個天青色的瓷杯子,中間擺著些個素菜,有素炒筍片,醬爆豆腐,酸辣豇豆和紅燜菌菇幾樣。

兩個人便坐在桌子兩側,開始大眼瞪小眼兒起來。

真尷尬,我左思右想,還是尋些個話來說,哪怕給他拒絕了,大概也比這個模樣強些,便又暖起了氣氛來:“大師哥,今日我瞧著那二師哥,倒是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呢。”

“蘇沐川?”陸星河道:“他知道些個甚麼?”

有興趣,卻假裝沒興趣。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好像很微妙的樣子。

我忙道:“不好說,總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可是,偏偏又像是雲淡風輕,想要置身事外的樣子,但人是可親有熱情,這個沒的說……”

陸星河也不讓讓我,且自斟自飲起來,清醇的酒在瓷杯子之中晃蕩出來了淺淺的波紋,陸星河望著那波紋,眼睛也像是多了一抹流光,發了發怔,居然當真平板板,不帶一絲感情的說了起來:“從前,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可也是無話不說的好友。”

不消說,這三個人便是陸星河,蘇沐川與那真正的花穗了。

“但是後來,出了一些個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生疏成了現今的模樣,著實想不到。”陸星河歎了口氣。

居然掐頭去尾,又隻肯說一個結果,不過我猜測著,該不會,這關係變了是花穗的死才導致的罷?可是,也瞧不出來,蘇沐川知不知道我是假冒的。

“大師哥,有些個事情,錯過去,就沒法子再重新來過了。”我也老著臉皮拿起了一個杯子,道:“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哼,”陸星河冷哼了一聲:“並沒有人要離彆,這個詩句當真生硬的與那青石榴一般。”

可是他紅唇嘴角,卻隱隱約約的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想起了甚麼甜美的回憶。

“大師哥,旁的你不肯說也就是了,那你與慶忌口中的‘他們’又是何方神聖?”我趁機問道:“我聽說,這太清宮裡麵,像是暗流洶湧,有人想奔著朱厭和天下大亂去。”

陸星河淡淡的說道:“怎地,你本事倒是不小,這個都打聽出來了。”

“不僅如此,”我湊近陸星河,低聲道:“隻怕幕後黑手,不在彆處,就在太清宮裡罷?我隻猜一猜,那丟下更魂器,教我與花穗互換身體,還取走了我的身體的,該便是那邊的人罷?大師哥肯定早就心知肚明,這才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哦?”陸星河答道“你是這麼想的?”

“不然我該怎麼想?”我答道:“那個害我借屍還魂的,隻怕是懷揣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說不準,要與掌門的位子有關呢,隻有教花穗永遠救不回來,方才能教你當不成掌門,可是,那人偏偏沒有將花穗身體盜走,而是李代桃僵了一個我,這個動機,不是很引人深思麼?究竟他是不是想讓大師哥當掌門?”

“哦。”陸星河又不鹹不淡的說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答道:“隻怕,那個人想要利用這件事情,來要挾當上掌門的你,把我當作是一個把柄,在你麵前勒索利益的一個把柄。”

陸星河以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看著我說道:“你這個腦子,果然轉動的比花穗快的多。”

“哪裡,哪裡,”我謙虛幾句,道:“大師哥既然肯打包票,說能讓我回家,就一定知道,那個是用更魂器的黑影是誰了。該是一個將計就計?”

“隨你怎麼想吧。”陸星河望著那案子上跳躍的燭火,道:“這一陣子,太清宮可能不會很太平,不少事情要慢慢的從暗流湧動,到浮出水麵了。”

“我覺得也是。”

跟著陸星河等著他當上掌門放我回去,還是尋找了更魂器,教那麻雀婆婆恢複靈力,再對我出手相助呢?

這兩條路,好像全都是任重而道遠的。

“啪嗒……啪嗒……”夜風越來越大,那窗戶未曾關好,拍打了起來,我站起身,想要去關窗子,陸星河卻一把拉住了我,沉聲道:“來了,坐下。”

我一聽,忙屏氣凝神,正襟危坐。

“啪嗒……啪嗒……”在窗子搖晃的聲音之中,還穿插著像是細碎的腳步聲的聲音,正急急的從遠處往這裡跑,越來越近。

“啪!”隻聽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一個甚麼重物,狠狠的撞到了門框上。

“嗷嗚……”一聲奇怪的,不像是人,也不像是獸的聲音響了起來:“嗷嗚……”

接著,是一種“撲……”“撲……”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土裡的聲音。

接著,門給撞開了,一個黑魆魆的東西正站在了門口上。

不知何處來的一陣風,屋子裡的火苗掙紮了掙紮,還是跳躍著滅了下去。

好歹外麵還有些個清冷的月光,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我見到那東西閃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用一種獸類特有的目光望著我和陸星河。

這個東西滿身的黑毛,很像是熊的模樣,輪廓卻沒有耳朵,也沒有四肢,倒像是戴著個奇形怪狀的帽子,就那麼直挺挺的站在了門口上,往裡麵張望著著,嘴裡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來。

這是個什麼?接著,那個黑東西居然口吐人言:“有生人氣,那兩個小玩意兒,還有幫手呢!咱們,把他們一齊吃了罷。”

還是一個柔嫩嫩的女子聲音。

話音剛落,那個東西一下子衝著我們撲了過來,我頓覺一股子疾風撲麵而來,眼睛都睜不開了。

星河眼疾手快的將我往後一拉,自己則伸手做出了甚麼奇怪的動作,接著,那疾風像是給一扇看不見的門擋住了一般,瞬時間停了下來。

“哎呀,好高強的法術,居然連我們也攔得下來。”那個嬌嫩的女子聲音又響了起來:“那兩個小玩意兒的幫手挺強的麼……還是說,這本來就是一個敲山震虎的圈套?無妨,無妨,咱們不如,便玩耍玩耍,要不然,這長夜漫漫,什麼時候能熬到了天亮呢!”

隻聽“刷……”的一聲,麵前的黑東西兩側居然如同布匹一般的展開了,衝著我們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裹纏了過來,陸星河還是臨危不懼,修長的手指頭衝著那黑布一般的東西一點,隻見那東西居然像是遇上了磷火,居然發出了炫目的白光,燒起來了陰慘慘的鬼火。

“嗷嗚……嗷嗚……”那黑色的東西發出了痛苦的悲鳴來。

“這個,是璿璣子老賊的本事……你是太清宮的牛鼻子麼?”那個女聲道:“哎呀,這種情形下見到了故人的徒子徒孫,可不是也挺湊巧的麼。那我便替你那祖師爺爺看看,你究竟有他幾成的功力。”

話音剛落,那本來還閃動著白光的黑色布片居然往裡一卷,那黑暗之中,伸出了許多奇怪的頭顱來,耐餓個頭顱慘叫著:“慘啊……怨啊……”衝著我們撲了過來。

倒像是,傳說裡死囚的怨氣,這個妖怪倒是很有本事,連這種東西也能搜集起來,定然費了不少功夫。

我聽一個來紙紮鋪子買紙活的老道士說過,對凡人道士做法時影響最大的,其實是怨氣,怨氣,尤以蒙受冤屈的那種人所產生的最為厲害,但凡那怨氣撲過來,再正經向上的道士,也要給那死前的沉沉絕望攫取住,難以施展自己的能耐。

陸星河卻不。

隻見陸星河念動了口訣,他身後,突然出現了兩個白的發亮的人形,我細細一看,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形,而是護法神的模樣。

一左一右兩個戴著金冠的護法神站在了陸星河身邊,光芒四射,那些個怨氣撞過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來,猶如滴在了燒紅烙鐵上的水滴,騰的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識得你,你是太清宮的大弟子陸星河,倒真真是個如雷貫耳的名人呢!”那個嬌嫩的女子聲音道:“你這個把戲,我在中元節上見過。”

“不敢當,”陸星河道:“既然你知道在下,那許多事情,大概該能與在下好好說說。”

“可惜啊可惜,這件事情,你們本不該管。”那個女子的聲音道:“要不然,你也隨著我們來,可好?”

陸星河微微一笑,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這樣的作亂,簡直便是在與太清宮下戰書,在下怎能不管?”

“說的冠冕堂皇……現如今趁著朱厭已經臨世,放開手腳,來做一番大事業,豈不是更好麼?”那個女子聲音嬌媚的說道:“陸公子是聰明人,該怎麼做,才能走到更高的地方去,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

“十鳥在樹,不如一鳥在手。”陸星河道:“你們這般的逆天而行,隻怕也不會心想事成。”

“你……”那個女聲居然銀鈴一般的笑了起來:“咯咯咯……果然陸公子,一如傳說之中的那般古板,您可知,這是個什麼機會?”

“這個機會,在下偏偏不稀罕。”陸星河冷冰冰的說著,手中不知甚麼東西“嚓……”的響了一下子,登時整個廳堂一片光明,那些個蠟燭燈火,居然俱重新亮了起來。

我這才看清了,立在門口的,原來是一個從頭到腳都包裹著黑色鬥篷裡麵的物件,比人要粗大許多,確實也瞧不出是啥,就直挺挺的木頭樁子一般立在了門口上,不知道是個甚麼精怪。

而說話的,也不是原來說話的並不是那黑色的東西,而是那黑東西頭頂上的一個老鴰。

陸星河道:“人間與妖界,不是自打妖界大門關上之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麼?你們這般的肆意妄為,若是給妖界之主知道了,怕是不大好交代罷?”

“這就不勞陸道長關心了,”那老鴰嬌聲道:“須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我們這一行的,現如今也越來越多了。”

難不成,是通吃妖界和人間的妖怪“掮客……”

陸星河道:“可是你們這樣大肆的襲擊人間的官員,總該事出有因罷?若是在下能從中相幫的,自然也會不遺餘力,可是若你們一定要在人間作祟,那我們太清宮,也不好與你們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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