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小女孩

2016-05-04 作者: 血在燒
第九十章 小女孩

“小妹妹,你彆害怕,我跟這兩個哥哥不是壞人。”我低下頭,蹲在她麵前話語儘量輕柔,看得出來,這小女孩這些時日似乎是遭遇了什麼驚嚇,表現得很敏感。

不過我嘴裡說出的話,我自己都聽著心虛。麻痹,我剃著青皮,左耳還有個耳洞,套著印花骷髏頭的黑T恤,老黑跟二肥也是打扮得流裡流氣,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啊。

“你們來好多次了……我奶奶都說過,我爸爸不回來了,你們還是不相信……”小女孩顯然不相信我的話,撅著小嘴巴,眼睛裡有汪汪的晶瑩液體閃動,似乎隨時都會哭出來。

“我們是警察,不是壞人,你看,我有證的!”二肥無奈了,在肥厚的t恤裡掏了掏,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小女孩看。

擦,這屌毛把協警證都帶出來了,還是貼肉放著!昨天睡覺的時候,二肥這屌毛還裝得滿不在乎,隨手往桌上一丟的。

“你爸爸是叫張衡吧?”我小聲問道,唯恐刺激到這正在看著二肥證書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懂了二肥證書上的字,她迷糊的點點頭:“是哩,奶奶都叫我爸爸‘衡衡’……我爸爸很好的哩……”

說起“爸爸”的時候,小女孩眼睛裡亮晶晶的,滿是開心。

我心中沒來由掠過陰雲,可憐的小女孩,大概還不知道她爸爸已經死亡的事。

“看清楚叔叔的證了吧?叔叔真是警察,不是壞人,乖,帶我去你家,叔叔有點事。”二肥將協警證拿過來。

或許是我們的和藹態度消除了小女孩的心防,她點點頭:“我帶你們去……你們來找爸爸……就這一次,以後不要來了……奶奶病了哩。”小女孩抱著藥罐,一邊小心的走,一邊叮囑我們。

“來,哥哥抱你走。”我把小女孩溫柔抱起——這小甜心,太可憐了。

“告訴哥哥一個秘密哩……爸爸昨天回來了哩,帶回來好多肉肉哩……你們不要到處亂說哦。”小女孩晃動著腦袋,對我道。

畢竟是小女孩,對人沒有防備心理,見我們對她好,剛剛還說她“爸爸不回來”,現在馬上就泄密了。

我心頭一震,張衡回來過?

走在樓道裡,周圍炎熱悶濕的空氣,仿佛一瞬間陰冷了下去,我打了個寒顫。

二肥跟老黑臉色一變,看向我,沒有說話。

樓道裡隻有我跟小女孩細聲細語的對話聲,此外一片死寂。

“那爸爸現在還在不在家?”我抱著小姑娘,輕聲詢問。

“不知道哩。”小女孩甜聲道,她手指頭在我鼻頭上劃著圈圈,天真爛漫。

後來問了幾句,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張衡家在二樓過道的最裡麵。

外麵雖然有一輪驕陽,日光灼灼,但過道裡麵卻總是有一種揮之不散的陰冷、潮濕。

還有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道。

抱著小女孩,來到那最後一間房子麵前,我悄然向二肥、老黑打了個手勢。

老黑點點頭,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個板磚舉了起來。

我心裡麵就默默的操了,麻痹,板磚有個毛用?那死人張衡連手斷了都不痛,還怕板磚?

二肥還激靈,將準備好的糯米抓在了手心。

麵前的門很簡陋,很臟,像是快要腐朽了一樣,上麵倒貼著的“福”字紅色的顏料剝落,上麵有各種斑駁的汙穢痕跡。

它虛虛的掩著,傳來一陣陣“嘟嘟”的熬藥聲。

門尚未推開,虛掩的門口就露出了一個腦袋。

一個紮著青春俏皮的馬尾辮,模樣清秀的鵝蛋臉少女抓著門,警惕的看向我們。

她目光一下瞧到了我懷裡抱著的小女孩。

“你乾嘛?你想對我妹妹乾嘛?把我妹妹給我!”少女臉色又驚又怒,拉開門,像是憤怒的小獸,不管不顧的撲上來,一把將我懷裡的小女孩抱住。

不管不顧的一甩,硬生生將小女孩從我懷裡奪去,又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哐當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我猛的退後了一步,擦,木門差一點砸到我臉上。

太凶了吧!

“天天,嘿嘿,這小姑娘不好搞啊。門都進不了還查什麼卵子?”二肥站在門外,直搖頭。

老黑在旁邊也是束手無策,如果剛才是一個少年人這樣做,老黑肯定用拳頭教教他怎麼做人了。可一個小姑娘,怎麼說都是個女的,老黑碰到女的,心就軟。

汪汪汪。

突然間門裡傳出了淒厲的狗吠聲。

“哪裡來的狗,快搞出去!”

“汪汪汪——”

“呀!”

“……姐姐,莫打狗狗……狗狗,那是我爸爸,彆咬……”

狗叫聲、少女的尖叫聲,還有那稚嫩的小女孩焦急的聲音,加上煎熬重要的嘟嘟聲,各種聲音交彙在一起,嘈雜得像是天被掀開了。

我跟老黑對視一眼,都笑了——那大黑狗什麼時候進去的?太機靈了!

門忽然一下開了,剛才氣勢洶洶的少女再次打開了門,她臉上充滿了敵意,眼眶裡竟然有晶瑩的淚珠在打轉。

“你們……你們太欺負人!你們回去告訴劉老五,我爸爸已經走了,在殯儀館。你們要去找他,也去殯儀館找啊,天天盯著我們做什麼?我隻是個女的,還在讀書,我妹妹還小,你們彆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嚇人!”

“趕緊把狗牽走!”最後一句話少女幾乎是握緊粉拳吼出來的,她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死死盯著我,那眼神就像是在下刀子,銳利得讓我皮膚都感覺到了絲絲的寒意。

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目光透過少女的身後,就可以看到大黑狗脖子上的狗繩被那三四歲的小女孩肉嘟嘟的手使勁拉著,大黑狗嘴裡嗚嗚低吼,似乎在看著前麵什麼東西,想要撲過去的一樣。

這大黑狗還是很靈性的,竟對牽著它狗繩的小女孩沒有任何的動作。不然以這黑狗戰鬥力,一口下去,小女孩身上肯定會掉一塊肉。

昨天晚上它咬那死人張衡的時候,那大嘴的威力一咬就是一大片肉,傷能見骨。

“這是我的警官證。”

我無奈的將身上的警官證遞了過去。說一千道一萬,都怪我們三個一副地痞流氓樣啊,不怪這小姑娘對我們敵視。

小姑娘狐疑的接過我證件,目光來回在證件照片跟我的臉上逡巡,最終遲疑的將堵在門口的身體挪開。

“你們是警察啊?”小姑娘將我們迎進屋子裡,目光依舊不停的打量我們三個,最終笑了起來:“你們也太不像警察了。”

“做警察還要長一張警察的臉啊?”我無奈苦笑。

二肥跟老黑都有些尷尬,這兩個貨從來不修邊幅,又有一張壞人臉,不禁訕訕的。進了屋子,在小姑娘審視的目光中,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莫亂叫。”老黑上前,輕輕踢了大黑狗一腳。

大黑狗委屈的嗚了一聲,匍匐在了地上,狗眼睛卻依舊惡狠狠盯著前方的一處地頭,在那裡,擺放著一張有些年份了的八仙桌,上麵供奉了雞鴨魚肉,還有一張黑白遺照。

遺照上的人,赫然正是那天晚上見過一次麵的——張衡!

這照片好像有點怪異……不過具體怪在哪,我一時間說不上來。

這間老房子客廳到處擺滿了瓶瓶罐罐,還有各種能夠賣的一些生活垃圾,廢鐵、廢紙箱什麼的,顯得很擁擠,散發出一股濕漉漉的黴味。

房子采光性很差,陰鬱得像是沉積的死水潭。

一片寂靜中,隻能聽到客廳裡的老式石英鐘“噠噠”的走動。

“警察叔叔,你們不是來過人嗎?怎麼又來了?我爸爸的死,我真沒什麼好說的了。”小姑娘語氣有些疲憊,臉上有不加掩飾的哀色。

我一聽差點吐血了,好家夥,叔叔?我有這麼老嗎?

“……是警察哥哥。”旁邊正在撥弄大狗毛發的小女孩,抬起頭,奶聲奶氣的糾正她姐姐。

“好,警察哥哥。”小姑娘憐惜的刮了刮她妹妹的小鼻子。

麵對小姑娘的問話,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本來來之前,我心裡麵就有了劇本,用雷霆萬鈞之勢,一唬二詐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這會兒,麵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還有她這看似文靜卻堅強的文秀姐姐,我一些話到了喉嚨,就猶豫了。

有些話說出來,太殘忍。

而手上那廖高峰交給我的東西,那一片烙印了古拙符文的肉片,也沒有半點反應。

難道張衡不在這裡?

可剛剛小女孩明明說過,昨天張衡回來了……

心裡麵猶豫的時候,突然間房子的臥室方向,傳來了尖利的聲音:“什麼人?君庭,是什麼人?是不是劉老五又來了?”

那聲音愈發尖利,憤怒,床板在吱呀的劇烈響動,緊接著又悉悉索索的響,似乎有什麼人想要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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